作者:广场卡希尔
一艘巨大的结晶制船,停靠在码头的浅滩旁,它的全身闪闪发亮,与远处白茫茫的天空连成一片。底座由轻盈的水结晶制成,因而非常轻盈,其最大的特性就是在浅水滩上,有超强的浮力。一旦进入深水领域,则犹如一张鹰爪,死死钩住水面,怎么也不会放手。
对于人族来说,他们征服海洋的巨大阻碍,除了各种难以对付的远航疾病,另一项就是恶劣天气了。因此,这艘精心打造的船只,也就有了“伊之海神”的名号。
在维斯看来,这就是人族们强烈的征服欲所带来的产物。
“一头巨兽。”维斯感叹道。
方才,跟在她们身边的引路男子,他的眼中闪烁着一丝荣誉感,仿佛看到这样东西就非常值得了一般,他说:“这可是我们人族的骄傲,今天是第一次启航了。”
这位男子说话虽然轻薄,但是一站在她们自己的族群这边,就变了一个人似的,仿佛是一名为荣耀而战的勇者。
“既然它是你们人族的骄傲,为什么你不登船?”维斯对人族这种翻来翻去的变化,起了一点点兴趣。
“什么……你!什么……”男子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似乎被人踩中了痛脚,“我就是在这里引导你们登船的,这也是很重要的工作,知道吗?”
维斯低头不语,看了一眼旁边的薇茵,她对眼前的人族显得更加畏惧和害怕,死死拉着兜帽,比起自己的容貌,她更恐惧的是不小心露出她的那对尖尖的耳朵。
薇茵生来就是蜥蜴族的一员,而如今的荣耀之都是人族盘踞的地方,对蜥蜴族有着非常深刻的歧视。
这就是战争引发的世代仇恨。
尽管研究历史的贤者们有想要去了解人族与蜥蜴族爆发战争的根源,却终究无法寻得一丝蛛丝马迹。没有发现,就只能靠因果的猜测。即使少数贤者并不认同世间存在明确的因果,然而书本上的东西,倘若不谈明白因果,就不会有人相信。
最终,人族与蜥蜴族被定性为“争夺生存空间”的战争。
真是如此吗?
离现在的荣耀之都不远的江川峡谷,有着繁茂的森林,源源不绝的水源,遮天蔽日的山脉,却有任何族群争夺过那里吗?
“请问一下,这艘船是要前往列坦卡海域吗?”维斯问道。
“废话。”男子不屑地看了一眼维斯,接着目光停滞在对方身后的女孩,他上下打量着,一边摸着鼻子,一边说道:“你们不知道这要去列坦卡海域啊!你们是猎魔者吧?这可是今年最大的买卖。”
“买卖?”维斯不可置信地问道,她本以为猎魔者是一个有组织的集体,通过男子这番话,又仿佛是一个没有秩序的代称。
“唉……得了,看你们年纪轻轻的,恐怕是被人骗来的吧?真是蠢……”这名男子垂着手,话语中含着怒气,还有不耐烦的情绪,却一改先前的态度,关心地劝道:“我跟你们说啊,列坦卡海域是蜥蜴族最后一片属地,猎魔者去那就是要攻打他们的老巢。伊之海神,只负责运载先锋队伍。”
“先、先锋?”薇茵突然上前一步,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对啊,就是像你们这样的傻瓜。”男子摊手道:“喔!我算是明白了!原来如此,看来你们不了解情况,大爷却劝你们不要上船,再多的钱也比不上一条命重要。”
“……战……争……为什么?”薇茵吃力地询问道。
“你说什么?”
海边的风吹散了薇茵的声音,男子没办法确定这位少女结结巴巴地想说些什么。
“她的意思是……”维斯刚想要为薇茵做解释,随即意识到这会暴露她们的身份,因为猎魔者不可能不明白人族与蜥蜴族的战争,尤其是面对一名经验老道的码头员工,更有可能被当作不好的人物,于是她旋即说道:“她很好奇,这场战争什么时候会结束?”
“喔!说实话,我们这种老百姓是没什么感觉的。”男子说道:“这都是贵族和商人们的事情,以前是征服陆地上的蜥蜴族,当时需要的是武装的公民士兵,现在是征服海域,必须得依靠你们这种人了。”
这名男性码头员工有着人族典型的观念,他不喜欢猎魔者们,原因仅仅是出于他们掌握着魔法这种未知的力量。
伊壁鸠城邦的民风与其他的大小城邦不同,这座城市有着“荣耀之都”的美誉。它是无数商旅的归宿,也是一座极其好战的城市。
在这座城市有着无数的机遇,带给了能够武装自身的人登上权利巅峰的机会。
列坦卡海域是荣耀之都的最后一道阻碍,它与江川峡谷一样,是人族难以征服的自然地形。然而,江川峡谷因为复杂的地势以及险要的山脉,没有建立繁荣商贸的条件,因此荣耀之都的贵族们更加看好列坦卡海域的开发。
事实上,荣耀之都本身都是在战争中起家的,它依托着与蜥蜴族争夺江川峡谷与荒漠之间最后一块临海草原,成为了人族与蜥蜴族必须争夺的地区。
人族本来也有避免战争的条件,那就是建立起利用未知的“衔尾蛇”力量打造的传送门。但是,正因为这是一种未知的力量,而且跟魔法沾边,所以无法取得人族的信任。
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族而言,它们不信任魔法。
“战争,一定……要吗……”薇茵红着脸,语气中略带一丝不满的问道。
“你说什么?”这次,男子听清楚了,“喂!你们两个有点奇怪啊,这么墨迹,真的是来这里参战的猎魔者吗?”
“……是。”维斯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只能叹息薇茵不经意间让人起了疑心。
“说起来刚才就挺奇怪的,你!快把兜帽揭下来!”他呵斥道。
“不行。”
“你不行?这有什么不行的?我可没有听说过不能被看见容貌的猎魔者。”他已经起了疑心,非要验证一下面前两位自称猎魔者的女性的身份。
面对质疑,薇茵选择缄默不语,仿佛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此时,维斯也不知道该怎么蒙混过关,正在她焦头烂额的时候。
“喂!姐姐!!”身后跟出来一个孩子,她戴着一顶三角帽,冲进薇茵的怀里,对着男子一顿怒吼道:“干嘛欺负我姐姐,你想干什么!”
“你姐姐?”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孩子天真的面孔,怒道:“这两人是谁?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玩意儿又是谁!”
“我叫海伦,埃利·海伦。”她指着维斯说道:“她是我姐姐的猎魔者伙伴。”
“什么?你叫海伦?”男子挠了挠头,说道:“你还有个姐姐?海伦……姐姐……好熟悉……”
“她的姐姐叫尤金娜,因为病重,嗓子有些问题,没办法流畅的说话。”维斯撒谎道,她想干脆剥夺薇茵的发言权,以免再出差错。
男子想了一会儿,踉踉跄跄地退后一布,吃惊地指着海伦。
“尤金娜!海伦!”他圆鼓鼓的眼睛瞪着非常圆,就像看见怪物一般说道:“你们不就是那个受到诅咒的家庭!真晦气,碰见你们两个畜生玩意儿,快滚!”
“我们要登船的。”维斯补充道。
“别废话!你后面那两个蠢货也会魔法?别给我扯淡了!”
维斯一直隐忍着。
但是,她现在面对着眼前的男子的无礼,已经到了不得不怒的地步了。她一个箭步冲到男子的眼前,两只手握住他的脖子,死命这么一掐,在尽可能避免引出骚动的情况下,将一丝魔力故意漏了出来。
“现在怎样?我们的确是猎魔者,没错吧?”
“……你……你们……”男子惊恐地看着维斯,他虽然不懂魔法,却能够在维斯的深蓝色瞳孔里找得到一道冷峻的光,那显然就是杀意,“松开……松开……”
维斯随即送了手,男子一屁股坐到地上。
“咳、咳!”他指着维斯说道:“你……你有本事让我掐着试试看,包你爽上天!畜生!什么东西!我告诉你们,我可以叫人把你们都抓起来!”
“你也知道不舒服吗?挺好的,那就是你还活着证明的。”维斯说道。
此时,海伦插话道:“他们都是猎魔者,你只是城邦的雇佣,你袭击这些人,看看到时候城邦的法律要怎么治你!”
荣耀之都的贵族们依赖于猎魔者的服务,因此他们的地位无比的崇高,有时甚至要做一些脏手段的事情。贵族们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拉拢掌握魔法的猎魔者们,所以在公民法庭给他们开过很多次后门。
男子也并非不理智,因为一旦上了公民法庭,自己的工作就不保了。更何况,尤金娜这人口口相传,说是诅咒之子,恐怕也掌握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魔法。既然她在这里,也就意味着什么贵族看上了她,要用这个人做事。
“你们想就登吧!”男子起身拍拍屁股,一边说一边往后退步,不敢靠近她们,“反正是送死的地方,找死就去死吧!”
狠话说尽,男子一溜烟逃跑了。
“谢谢你。”维斯对海伦说道。
“没必要跟我客气!城邦里到处都是那种人,你不去理会就行了。”海伦一脸擤了擤鼻子,她依旧抱着薇茵软软的身子,说道:“我还挺紧张的,之前一直跟着你们,没想到真能混进码头。”
“嗯,你为什么跟来了?”维斯问道。
“先别说那么多废话!先上船,谁知道那个家伙到时候会干什么!”海伦一把拉住薇茵的手,朝着伊之海神的登船口跑去。
有那么一刻,她的思绪无比混乱。的确,那名冒犯自己和薇茵的男子十恶不赦,可是在那之前,他也有那么好心的为她们着想。
「人族……这是一种复杂的生灵。」她想道。
“喂!快上船!”海伦扭头说道,她身边的薇茵一愣一愣的,也回头看向维斯。
维斯转身,什么话也没有说,寒冷的海风拂起她的秀发。
她迈开的脚步就是她的回应。
欺骗女妖弗劳德,究竟是怎样一位女妖?值不值得信任?蒂亚为什么会神秘的复活,并且表现得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奥塔丽……」
她是否也有可能死而复生?
维斯觉得自己会在列坦卡海域找到她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