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广场卡希尔
“伊之海神”这艘巨大的结晶船启动的时候,船身剧烈地摇晃了起来,海风卷着白花花的浪潮,被伊之海神的船底猛地锯断。
狂风怒吼,结晶船驶出了港口。
“就这段距离。”海伦抓住木栏杆,站在甲板上,方才勇敢的目光在她的眼中消失了,“马上就要进入无风带了,接下来会是迷雾降临,我们就看不见荣耀之都了。”
“你去过列坦卡海域吗?”维斯好奇地问道,她听海伦的发言,认为她曾经前往过那个地方。
“你的意思我去过列坦卡这种死亡之海,还能活着回来跟你讲这些?你可真蠢!”
“……”
维斯顿时不知道说什么。
紧接着,海伦一脸严肃地提醒道:“这些都是传闻,有些甚至是通过漂流瓶抵达荣耀之都的情报。在伊之海神被打造出来之前,根本没有人能活着回来!我难道看起来是经验丰富的胡渣大叔吗?”
维斯无奈地缄默,她不知道为什么海伦总是那么怒气冲冲。不管怎样,她的话里都带着刀子。更不可思议的是海伦一登船,对待自己的脸色犹如翻天覆地,仿佛码头旁的那个人并不是她。
咚!
忽然,码头方向传来一道钟声。
“那是仪式。”海伦说道:“是送别我们这群人的礼钟。”
海伦低着头,她其实并不想对维斯发脾气,仅仅是因为恐惧放大了内心的暴躁。她本来想要感谢维斯使自己有一个机会,能够浑水摸鱼前往列坦卡海域的机会。
她没有猎魔者徽章,领不到荣耀之都发放的奖金。当然,她也从没有这样想过,因为仅仅是为了那笔价值不菲的奖金,冒着丧命的可能,去往死亡之地肯定是划不来的。
“维斯。”海伦转身说道,尽可能挤出一抹笑容,扫去先前的阴霾,“你知道列坦卡海域被人们当作有去无回的死亡之海以外,还被称为什么吗?”
“我想想看……”维斯沉思了一会儿,答道:“听说是能够追求财富的地方。”
“不够准确。”
“准确来说是?”
“传说,人族驱逐蜥蜴族的目的就是因为她们掌握了永生的方法。这种破坏神明秩序的行为,不能够被接受。”海伦说是这样说,心底也没有拒绝过永生,那是每个族群内心的渴望,“然而,蜥蜴族的历史就有传说一位永生的存在,而这个人就将降临在列坦卡海域的某处。”
“降临?”维斯问话的时候,不忘看一眼薇茵,见她紧紧贴在自己身旁,垂着眼,似乎非常沮丧一般。
海伦并不知道薇茵心系蜥蜴族的安危,于是顺口说道:“后来,这片海域出现了奇迹一样的现象——海雾。”
“海雾?”
在维斯的印象中,这东西也不算多么稀奇的东西。毕竟,临海地区出现海雾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她还是打算听海伦的解释,推敲一下可能存在的怪异。
“我猜你也不会信,不过生活在这里的人都觉得挺古怪的。”海伦悄悄靠在维斯的耳边,小声道:“进入海雾的范围就会停航,等雾散去,船只留下来了,船员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啊——”维斯微微一怔,不过远处的视野良好,没有迷雾降临的前兆,显然这也有可能只是一个传说。
“呸,这都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海伦笑道。
“我想问你一件事,海伦。”维斯略微紧张地问道:“列坦卡海域的传说……不,我是说传闻,你还知道多少?”
“嗯?大概就是狼追兔子的事情吧。我们都是兔子,这头狼藏得太深了。”
“狼?”
“嗯,我是说蜥蜴族。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跟蜥蜴族开战的不是你们吗?”维斯突然觉得后背有什么柔软的物体靠了上去,便瞥了一眼身旁的薇茵,只是随便瞧上一眼那双失去光泽的眼睛,就知道她的心里有多么不舒服。
毕竟,薇茵也是蜥蜴族的一员。
维斯不是很清楚薇茵和蜥蜴族的联系,如果现在有人告诉自己也是蜥蜴族的后裔,自己也不会有任何想法。
「这很重要吗?」
无论别人的怎么说,维斯都是在欧斯帕克城堡长大成人的女孩,亲近的人只有雪露、薇茵和奥塔丽。
海伦突然一副不满的样子,叉着腰,抬头怒瞪维斯说道:“谁说跟蜥蜴族开战的是我们了?”
“抱歉,我不是很清楚。”
“原本,这片地区是非常安宁的。但是,蜥蜴族那些怪异的家伙不允许我们在列坦卡海域通航,这不是逼死我们吗?”
“……”维斯顿了一下,她眼中满腹牢骚的海伦根本没有道理可言,“你们现在不也没有实现通航……这不也挺好的吗?”
海伦仿佛被激怒了,气得跳脚,她怒斥道:“你是眼瞎吗!!!”
这么一句话,足以表达她的情绪。呼啸的海风,不时翻滚浪花的潮水,沉默的维斯以及薇茵,都足以表达她们现在的情绪。
只有海伦是被莫名其妙的激怒了。
然而,薇茵是情绪只不过是更加低落,维斯夹在两人之间,反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她觉得自己没必要惹恼任何一方,因为这场战争谁输谁赢对她都不重要。
维斯没有归属感。
即使薇茵就站在她的身旁,她也没办法把薇茵当作情绪宣泄的对象。维斯想要宣泄的并非愤怒的,犹如火山喷发一般的情绪,而是软绵绵的,犹如静谧的湖面般的柔情。
如果是雪露呆在她身边,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她非常明白现在的自己,那颗跳动的红色心脏已经快要跌落冰冷的谷底。但是,心中的火苗并没有因此而熄灭,反倒是成了一团冒着黑烟的死火。
“薇茵。”维斯对海伦置之不理,转头说道:“没关系,不用太担心了。”
两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薇茵清澈的瞳孔映着维斯的脸庞,她还是不清楚维斯到底在想什么,她现在最大的疑惑是看不清这位好友的心。
薇茵伸了伸头,想用鼻尖点到维斯的鼻尖。
可是,维斯似乎并没有做任何反应,她扭头看着海伦,问道:“人族很团结吗?”
“……不……也不能说不团结……要看情况……说不好的。你看先前那个码头员工,贼眉鼠眼的样子,也不能说他不好……可也不愿意为人族出征的……并且,就连我自己也只是为了……”海伦一改先前的态度,吱吱唔唔起来。
“你是为了那个永生的传说吗?”维斯问道。
“嗯……”
“你是为了医治尤金娜吧?”
“没错……我年纪轻轻的,也没必要贪图什么永生!我对那玩意没兴趣,但是……但是万一它能够治好姐姐的病呢?我不相信什么诅咒,我觉得那就是病!只是没有人发现而已!”
“我知道了。”
维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如今只觉得人族的思考方式十分复杂,甚至是没有逻辑的。他们一人一个思考方式,并且不把别人的思维当回事,总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如果他人的思维方式与自己有出入,就会觉得对方有问题。
「我也很像他们……」
维斯是第一次深入的接触人族,在他们的描绘下,蜥蜴族显然不可能和薇茵的性格一样。于是,所有的一切都指向生灵的思考方式都是类似的。
如今,她觉得很对不起海伦。因为她的姐姐的确是遭到诅咒,那不是能够通过普通的药就能医治好的病。
同时,海伦应该也或多或少意识到了。否则,不可能把自己的性命赌在列坦卡海域的传闻上。
「奥塔丽是不是也能……不,是我想太多了……」
奥塔丽逝世了,并且连尸骨都无法留存。这位伟大的女妖除了留下寥寥几句话语,交给维斯一把名为“心湖回响”的刀以外,几乎没有剩下什么实质的东西。
倘若,对维斯来说奥塔丽的离世是能够弥补的,那么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没有意义的。
蒂亚死而复生,欺骗女妖弗劳德的那番似是而非的话语,好似奥塔丽是真的有可能活在这个世上的,她只是开了一个玩笑?或者出于什么原因躲了起来?
那么,自己现在所要做的就是顺藤摸瓜,将手中紧握的一条线索摸清楚。
复仇?
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可是,越是出现一切往更好的方向发展的感觉,维斯就越是不安,越是强烈的抵抗这种情绪,仿佛是谨慎地提醒自己不要受骗。
这种无端防范他人的观点,完全来自于雪露和蒂亚留下的阴影。
「我还不能够确定很多事情,起码我不能确认弗劳德是真打算帮助我的人……她也什么都没有跟我展示……同样,薇茵的身上也有谜团……后来,也没有人跟我解释这些事……」维斯拼命地让自己考虑得更多,不落入他人的构陷当中。
此时。
在薇茵的眼中,维斯的神情变得狰狞了几分,原本犹如蓝天般清澈的双瞳也变得混浊。她很想去安慰这位朋友,却觉得陌生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