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广场卡希尔
“祝福我……吗?”维斯小声地重复道,目光中淌着一丝落寞。
她始终没有选择相信任何人。
就在刚才,在一件非常微小的事情上,竟使这位孤独女妖大人选择了隐瞒。
自继承孤独女妖的力量以来,维斯并未感受到心性被吞噬亦或者扭曲的现象。她清楚的知道如今的一切都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倘若弗劳德她们没有撒谎,妖刀过于强大的力量必将扭曲持有者的本性,那么为什么唯独自己是例外?
从未刻意压抑本性。
为什么?
「海姆戴尔……」维斯很快想到藏匿于欧斯帕克地底的武器匣。
它能够通过幻化扭曲现实,也可以吞噬妖刀的力量复活欲望女妖。甚至,在自身受到魔力反噬时,突然地治疗自己……并且,排斥心湖回响。
海姆戴尔与心湖回响,前者是藏匿于欧斯帕克地底,后者则是奥塔丽的贴身妖刀。
维斯漫步至崖边,冷风拂过她的面颊,昨夜的海雾在渐渐散去,这也预示着今日的朝阳即将升起。
「那边……」维斯凝望着远处的密林,当她把所有力量都汇集在双目时,终于看见了列坦卡海域隐藏下的真相,「魔力……不……愿力正在渗入土壤……回归海洋……又将去向哪儿?」
愿力,无论它以何种方式出现,都意味着生灵的意志。尽管这是一个玄乎的解释,又是一个抽象的比方,却毫无疑问最为准确。
维斯回想起了在欧斯帕克地底曾领略过的奇景,那是莫名出现的力量,它指引着自己寻找海姆戴尔的地底光路。
「我的身世与海姆戴尔、心湖回响必然相关。」维斯独断地想道。
此刻,当第一道黎明寒光升起时,维斯的身后传来惊鸣声。
一只黑尾鸥展翅掠过维斯头顶,这只与同伴失散的海鸥正朝海岸方向飞去,它的翅膀张得异常大且有力,似乎迫不及待,积蓄全身的力量就为这一次腾飞。
在黑尾鸥拍拍翅膀,降落于密林的枝头暂歇,它的尖嘴不时梳理着羽毛,黑滚滚的圆眼盯着一道移动的亮点。
那是蜥蜴族驻地的火把,它们的居住点多为山包状的布垒,每个布垒都只有两到三人的空间,就连长老的也不例外。
这并非蜥蜴族的传统,只是因为战争的需要,为了尽快的转移和补给想到的办法。真正的蜥蜴族是愿意生活在洞穴中的,因为他们的视力在黑暗中才能显示出优势。
在每个布垒都陈列着不少生活用具和武装。然而,这与人族的奢侈相比较,还是有许多差别。
蜥蜴族最好的器具也不过是银制品,它们全在本族的贵族手中。至于结晶制品,为了战争需要必须向底层发放,然而也少得可怜。
最起码,蜥蜴族并没有远航荣耀之都,向人族发起征战的实力。
常年的败仗已经将一个种族最优秀的东西全部毁尽了。
此时,长老的布垒外站着两位蜥蜴族战士,他们被特别命令保护躺在布垒里的少女——薇茵。
这个名字对任何蜥蜴族人来说都十分陌生,并且没有任何含义。
七长老之一的洛兹,只有他知道一切。
“好了。”洛兹轻轻将手背贴在薇茵的脑门上,他看这位少女显然还是惊慌失措的样子,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于是微笑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
薇茵趴在床上磨蹭了半会儿,盯了一会儿洛兹,又看了看趴在地上睡着的海伦,始终一个问题也没提,欲言又止的样子反倒是让洛兹不知如何应对。
然而,她的嘴中终于还是蹦出了两个字:维斯。
“维斯?”洛兹好奇地问道。
“嗯……”
“那是什么?妖刀?之前使你受伤的仇人?还是说刚才袭击你的人?”洛兹不解地问道。
面对询问,薇茵一一摇头,保持沉默,因为那是保护维斯最合适的方法。可是,洛兹并没有打算浪费时间,他还有想要弄清楚的事情。
“薇茵,你能告诉我,你是遭遇了谁的封印吗?”
“薇茵?封印?”薇茵歪着头,满脸疑惑地盯着洛兹。
“你是妖刀的持有者,也是我们蜥蜴族唯一的妖刀持有者。”洛兹说道:“在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一定是你没有错。幸好,你并没有抵达月泉……”
“月泉?”
“没什么,你别去管它。”洛兹故意没有回答薇茵,他对月泉还有打算,“对了,我想见一见你的妖刀,没问题吧?”
“没问题?”薇茵再次歪着头,只是简单重复着对方的话,根本没有认真听。
“看来你的戒心很强……我怎么才能让你信任我呢?”
“不可能……”薇茵小声地回应道。
她能够信任的人都已经不在身边了,现在期待的只是维斯的来到,仅此而已。她相信维斯无论如何都会赶到,绝对不会抛弃自己。
此时,布垒门口钻进一名女侍从,她穿着一席直裙,裙摆拖在软绵绵地毯上,手中捧着一个篮子。
“洛兹大人,清晨到了。”
“行,我知道了。”洛兹回道:“你把东西放在我这儿,退下就是了。”
“好的。”女侍从毕恭毕敬地应答道,又小心翼翼地说道:“洛兹大人……关于……”
“有什么事直说就是,没关系。”
“好的。”女侍从显然并不适应陌生人的存在,尤其是躺倒在地的人族女孩勾起了她的戒备心,她仿佛无可奈何地答道:“大人,关于来自荣耀之都的先遣队,绝大部分已经被我们的人解决了。还有极少数残余流落,不过、不过仅仅是个位数。前线军团长希望询问洛兹您的下一步计划。”
所谓荣耀之都的先遣队,即乘坐伊之海神来到列坦卡海域的猎魔者们。这是荣耀之都最引以为豪的部队,却不料因为内鬼而全部被消灭。
尽管也有极个别机敏的猎魔者意识到危机,却也败于洛兹和军团长的神机妙算下。
“你告诉前线军团长,让他在本日内完成东部沿岸的部署,不需要投入过多武装,重点放在辽阔的密林。你告诉他,他会明白我的意思。”洛兹沉思道:“还有一件事,我不管其他六大部落的长老怎么行事,我们部族的老幼必须尽快撤到临近的洞穴内——你去通告吧。”
“洛兹大人……”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洛兹扭头看向女侍从,在对方的脸上只读出了些许不满,“我说错了什么?”
“没、没有,大人……”女侍从不爽的是洛兹对一名陌生的蜥蜴族人的态度,她妒忌地看向薇茵,随后撅起嘴道:“洛兹大人,我们这次大败了人族,如果他们来犯,我们也可以发动过全员——”
“没必要。”
“为什么?”
“汉娜,你跟随我多年,还是一点儿长进也没有。唉。”洛兹无奈地叹道:“尽管我们挫败了人族,却不可能阻止他们的野心,反倒会更快的迎接与人族的战争。所以,现在不是值得高兴的时候。另外,人族想必准备充分,我们要在密林作战,就不能拖家带口。”
“……汉娜不明白大人的意思。”女侍从委屈地转头道。
“第一,如果战士们看到家人的死去,会影响他们的斗志与士气。第二,战士们要迅速转移,那些老幼只会成为负担。汉娜,你总是太小看人族了。”
洛兹正在教训自己的侍从时,薇茵突如其来地说了一句:不。
“你说的不对。”薇茵犹如提醒般说道。
这时,女侍从怒火中烧地对躺在床上的少女怒道:“你说什么呢!竟敢打断洛兹大人——”
“等等。”洛兹阻止道:“薇茵,你想说什么?”
“你……保护蜥蜴族……不能这样想……”薇茵的眼神变得锐利无比,“人族会是佯攻。”
“佯攻?”
“可能……应该是……”薇茵着急地伸出手指,在床上比划着,右手象征性人族的进攻方向,左手是洛兹安排下的对抗策略。
倘若蜥蜴族在东部建立武装,人族只需要将第一批佯攻队伍算过去喂掉,就能够打乱洛兹的精心布局。
所以,重点是建立补给线。
将武装通过巧妙规划而分散在各地,看似削减了武装,实则将力量拧成一股绳,反而能发挥出原本武装的成倍效果。
“是……就能阻挡……不是……也不……劣势……”薇茵一边认真比划,一边认真地解读。即使断断续续,却让洛兹会心一笑。
“还是你技高一筹。”洛兹夸赞道:“那么,老幼应该撤离吗?”
“不。”薇茵摇头。
“那我们应该让他们也上战场吗?”
“借用他们……”
薇茵接下来的说法令洛兹和女侍从都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第一次面对如此乱来的战略部署。
如果是为了胜利,那这招简直堪称神迹。
“恶魔!”女侍从骂道。
“呵呵……我眼前是真正的天才。”洛兹夸赞道:“你果然就是”
唯独薇茵满脸困惑地看向他们,她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什么值得夸赞的地方,那是再平常不过的战略:将所有的老幼集中到海岸附近,他们无需做任何反抗,仅仅是拖延人族军团向内地侵略的步伐。
这是一招巧棋,却也是赤裸裸卖掉他人的恶棋。
可是,薇茵对这一切都没有概念。她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事情,她对蜥蜴族的怜悯仅限于血缘,对胜利的渴望却是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