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雾——破难的红莲
第一卷 暴雨死斗
第一劫——逢魔时刻
1.
“我是一直跟随您的,您最熟识的人。”眼前这位身穿黑色兜帽披风的女子用亲切而又略带一丝神秘的口吻说道。微风吹拂,自黑色兜帽内伸出的几根金色发丝,随风飘动。
我划着小木舟,带着她漫无目的地在一片汪洋大海中前行,不知不觉闯入一团浓浓黑雾里。
在雾中我依旧掌浆前行,浓雾中心是一片开阔海域,夕阳照射进来,视野逐渐清晰,黑色的海水映入眼帘。
放眼望去,才发现,这儿原来是舰船的墓园,那些早已沉没的战舰:英国却敌号战列巡洋舰、日本金刚号战列舰、甚至连甲午海战时中国的定远号铁甲舰都静静地漂浮在这里,只是满身伤痕,破败不堪。
已经“死去”的战舰们的尸骸,竟没有沉于海底…
看到眼前景象,我一言未发,只是掌着浆。好像灵魂与身躯已经分离开来,不知是谁操纵着我的身体,而我却成为了旁观者。
“你是人类吗?”
寻着叫声传来的方向,我抬头看去,巨大的航母舰头出现于眼前,在飞行甲板上,一位身着破旧海军制服,皮肤溃烂的显露出骨骼的“人”正试图与我交谈。
“快离开吧,这儿不是人该待的地方,至少活人不该来。”
“您是?”
“走吧…快走吧…不过是只亡灵,你们的话,应该能够出去。”
在他的催促下,“我”让船头偏转,从“残骸”间隙中穿插过去,而后隐约听到有声音自身后传来。
“我等待的,大概就是他们了吧…”
哀怨啊、悲伤啊、彷徨啊、悔过啊,饱含复杂心情的声音直到最后终于释怀了一般。
一瞬间,所有的记忆,所有舰船的记忆并所有舰船上人们的记忆,都涌入了我的脑海中。
战火纷飞、硝烟弥漫,陆地上、海洋上皆是如此。
待到硝烟散去,怒涛平息,旦见樯橹四散,浮尸百万…海与天都被染成了血的颜色。
年少轻狂的人、赤心为国的人、思念家乡的人,最终都沉于海底。
浪涛翻滚,不知几个春秋,虽有世纪之隔,虽生于不同国家,这些“死去”的舰船并其上的人们,却不知因何而在此相遇。
他们环顾四周,惊讶不已,当意识到时,才发现,自己已是亡灵。
停息吧…
停息吧…既已死去,就没必要再斗争。
船再也开不动了,他们跳下海中,游啊游啊…竟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泪水湿润了眼眶,当年雄姿英发的男人们竟也痛哭流涕。
停息吧…既已死去,就没必要再悲伤。
就这样,一年、五年、十年…待到没有人再愿意去留意时间的流逝,待到所有人都已成为骷髅。
大家竟也释然了…
但孤独、寂寞终会害死人…
没法重回家乡,他们已受尽了折磨,与其永远徘徊于这片失落之海,不如…
不如…闭上眼睛吧,放弃了希望,也就不再痛苦,也许这段时光就是赎罪的时光,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这样…
晚安了…
众人就这样睡去,而列克星敦航母上,一位早已忘却了自己姓名的船员,却还坚持着,等待着,孤独地守望着,守望着他也不知是何物的到来。
现在,他终于可以解脱了,大概是再一次见到活人了吧。
自己可能再也无法活下去,但将这种觊觎生存的可悲希望寄存到其他能活着人的身上,自己便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幸福的活下去吧!后辈们,愿世间再无战火…”
也该闭上双眼了,毕竟苦难是如此的磨人…
无名之人合上双眼,安详地睡去…在梦中已无连天炮火、废墟硝烟、妻离子散、流离失所…
我也划着船,渐行渐远,再次遁入浓雾。
咕~咕~咕~
感觉到再也撑不住了,我猛地从水中抬起头。
“啊~”
早已忘却了时间,却清晰地记得画面,那就是我曾数次抵达的梦境,竟是如此真实。
抬起头,正视着眼前镜中的人,蓝色的双眼,杂乱的黑色短发,以及一张像是快死掉一般颓废的脸。
镜中的人是我,明明最该熟悉,却很少敢去正视的我。
“你疼吗?你痛吗?苦难是何等的磨人啊…”
镜中的我也随之说道。
我好痛苦,好痛苦啊!
双手扶住境框,对自己这样说着。
“但无论怎样,都得活着…”
不能哭!死也不能哭,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代替叔叔,我得做她的希望。
用衣服擦了擦脸,我将右手伸入衬衣口袋,摸到了叔叔留下的遗物:乘车票
走出洗手间,在火车站内环顾四周,寻找她的身影,不久便在来往的人群中找到了那个明明已经上了高中,却还只有小学生身材的娇小女孩。
和叔叔一样,粉红色的眼眸便是她令人印象深刻的特征。
我快步走向前,发现在她面前正站着一名和她一般高的少女。
那人大概是缺乏营养,瘦的像枯柴一般,也许一阵微风就能把她吹散架,头发不知有多久没洗,杂乱且肮脏,身上只穿了一件打满了补丁的灰色破衣服。
走近看,才发现她并不丑陋,五官清晰可见,只是目光呆滞,左眼呈灰色,好像是瞎了。
她用一双能够清晰地看出骨骼轮廓的小手笨拙地穿织着一幅花环。
然而我并没有时间等她穿完这花环,也没有心思去了解她们到底在做什么。
我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叠钞票,大概有一千円,然后塞入了那个小女孩的手中。
“先、先生。”
“抱歉,我们赶时间。”
没等她说完我就拉着风铃离开了。
“佑启,为什么不能等一下…人家和她约定好了。”
叔叔的女儿,风铃开口说道。
“她缺的是钱,而我们缺的是时间…”
“……”
听完我的话,她缓缓低下头。
“佑启,至少…收下她的心意。”
“只是一面之缘而已,走吧,风铃。”
我们来到了检票区,这时她才不好意思地和我说,她把车票丢了。
幸亏,加上原本叔叔的那份,我们共有三张票,我从口袋里掏出最后两张票,并交给她一张。
我再三嘱咐一定要小心保管,毕竟这票可是非常难弄到的——登上宛如诺亚方舟般的列车所必要的凭证,当然难弄了。这三张车票,可是叔叔几乎倾家荡产才托关系买到的,天价车票。
检票区几乎堵的水泄不通,我们分开寻找人少的那一队检票,并且商量好了,在车上汇合,不要在这里停留。
我找到了一列人员较少的队,刚要走进去,就被一个突然窜出的人撞倒。
那人立刻跑到我身旁将我扶起,并连连道歉。
真是个怪人,明明是夏天却带着一顶黑色的大帽子,让人完全看不清脸。
我进入了队列中,不再去想刚刚的事情。
汗水浸湿了我的衣衫,衬衫几乎贴在了胸前,又热又黏。
车站像已经沸腾了的锅一般,燥热无比,再加上人群吵嚷不断,更让人觉得心烦,等到我走到检票机前,才意识到——我的票没了!
…可恶…
…是那个人!一定是刚刚撞我那个人…
“喂!你走不走啊?!”
“没有票就别排队啊!快滚开。”
身后的人已经开始抗议了,我只能马上离开队伍。
“必须得找到那个家伙!”
我开始沿着检票区队列逐行查找。
“在哪里?在哪里?!”
……
揉成一团的废报纸滚过我的脚边…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四周已经没有什么叫嚷声了,车站内人员稀少,只有我傻傻地站在检票区前。
没找到,人走了,车也开走了。
就连疏导人群的站内人员都在最后一刻挤进了车里。
只留下一些没有票却还想要混入这辆“生命之车”中的人们以及我这个被偷了票的傻子。
夏天,满身汗水,一阵微风吹过,方才还心急如焚的我,我却感到了一丝凉意,一丝凄凉的感觉。
看似是错过了火车的一家人坐在长椅上,相拥而泣。
一个戴眼镜的青年人,仔仔细细地阅读着墙壁上的通知安排——妄图找到根本不存在的下一班列车。
被踏碎的报纸、摔坏的手机、行李箱散落在火车站内,一个疯疯癫癫的老乞丐一边傻笑着一边捡拾,却不知危险将至。
“他缺的是金钱,而我缺的是时间。”
……
该怎么办?就连“高塔”都阻挡不了“它们”了,用不了多久,“它们”攻破了防守军的阵地,这个城市就会被侵占,到时候我一定会死。
想活下去,就必须得寻找依靠,但政府都已经放弃了这个城市。
忽然,蜂鸣器传来了一阵噪音,播音员用十分模糊的声音公布着些什么。
“呲呲呲…直升机…呲呲呲…医院…呲呲呲…警察局…等待救援…”
从时断时续的通话中,我听到了希望的词语。
政府没有放弃这里,会有救援到来!
医院…警察局…在哪?在哪?
就在我紧张思考的时候,那个疯癫的老乞丐缓缓移步至我眼前,疯颠地说道:“来啦!来啦!”
来了?
剧烈的震动感伴随着一声巨响袭来,而后一个庞然大物坠至我眼前。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被震倒在地的我抬起头向上望去…
天花板被砸穿了!
尘埃散去,一只巨大的黑色蟑螂赫然出现在我的视线内,它将老乞丐重重地压在身下。快速煽动着翅鞘,晃动着触须,它头部的复眼全部集中在同一方向——死死地注视着我,然后张开大嘴,发出野兽般的长鸣。
“它们”——吞灵者,来了…
“别抛下我……”
老乞丐呻吟着向我伸出了一只沾满了鲜血的手,身上不时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
“啊?!”
“求你…”
抱歉…
我心中默默地忏悔着,而后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向大厅跑去。
“咔嚓~”
一声巨响——有液体喷射的声音…有昆虫进食的声音,从我的背后,从恶魔所在之处传来。
抱歉…我得活下去
跑出检票区,大厅内同样极为混乱,警报器长鸣,几处墙壁、天花板被撞破,像巨鸟一般的生物飞了进来并四处乱窜,长椅旁一些头似蜥蜴、用四肢爬行的黑色野兽正用嘴撕扯不知是谁的尸体。
呻吟声、呼救声、咆哮声、嘶吼声,警报器渗人的长鸣声交杂在一起,真的构不成什么优美的乐曲。
现在的火车站简直像是有无数恶鬼正狂欢的地狱,我不敢看身旁的景象,我能够想象到像是有谁在做涂鸦一般,将鲜血当做喷漆,夸张而随意地喷洒在车站内,让这里变成就连艺术鉴赏家都不敢踏足的恐怖美术馆。
绕开他们后,我却不幸撞上了一个从电梯中跑出的人。
被我撞倒的男人,惊叫着想要爬起,但即刻就被身后的人身蝎子用像船锚一样大得夸张的钳子扎中双腿,硬生生地拉扯回去。
“逃跑!”
随着大脑发出的这一危机性信号,恐惧感被暂时冲淡,求生欲望顿时占据意识的顶峰,心跳加快,滚烫的血液飞速流动,我的身体开始自己运动起来。
迅速站起身,疯狂地奔进一家站内商店,然后一下子摔倒在杂志书架旁。
“吼~吼~吼”
从喉咙深处发出的是连我都难以想象的粗重喘气声…真觉得我的内脏随时都可能吐出来。
可恶!为什么我总是遇到这样的麻烦,我可不能死在这里啊。
“广播!”
一条讯息像闪电一般快速从我脑内划过。
对了!还有机会,只要按着广播里说的,去寻找最近的医院或警局我就还有机会逃生,没有时间再休息了!
我强迫自己站起身,扶着书架在商店内四处观望,不一会便发现了贴在墙上的地图。
“找到了!”
我将手放在地图上火车站的西侧,不足一公里处正好有一家医院,而通向这医院的最快途径,就是火铁站西口的天桥。
“太棒了。”
我高兴地一手拍在地图上,而后转身离去。
可在踏出商店的一瞬间,狂喜的心情便被眼前的景象无情碾碎…
透过火车站玻璃顶看到,天桥的防弹壁罩早已被冲破,鲜血几乎染满了壁面,一只体长三米多的巨大马蜂前体卡在防弹壁内,甩动着巨大的螫针,发出像是在咀嚼食物时一般的抖动。
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街上也一定全是吞灵者…谁…谁能帮帮我?
“汪!汪!呜~汪!”
一阵叫声惊动我混乱的思绪,将我拉回现实,我转向声音发出的方向,见到一条半张脸被咬掉,皮肤溃烂、肚皮破裂,连内脏都耷拉下来的野狗正冲我狂吠,它摇了摇破碎的脑袋,像是即将要冲锋的公牛一般摆好架势,然后猛窜了过来。
“完了!”
它的速度犹如高速公路上飞驰的汽车,让我根本来不及躲藏。
它猛地蹬地而起,露出獠牙,面目狰狞,在扑来的一瞬间,我将一切画面都看的清清楚楚…
“一定会死的。”这次大脑似乎将危险信号传递的稍慢了些。
等等…要是死了的话,为什么我还能够思考?
对了!就在刚刚它扑向我的瞬间一声巨响传来,紧接着“呼”的一下,有个黑影闪过。
方才地狱一般嘈杂的声音已经消逝了,现在安静得让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缓缓睁开双眼,下意识地捂住鼻子。像是受到猛烈冲击,此时火车站内已是尘土飞扬。
好像有什么东西!
瞳孔逐渐放大,我紧紧地盯着尘雾中的某处,一点也不敢松懈。
…
……
渐渐地我看到,一个消瘦的身影正在其中若隐若现,它缓缓地站起身,然后慢慢地走到我的眼前,举起了一把太刀。
是个女孩?!
“!”
不对!现在不应该因这件事而惊讶…因为——一种危机感正传遍我的全身,让我再次迅速转头,双眼聚焦在少女所注视的方向,尘雾消散,一只巨大的独角仙岿然站立在被撞坏的钢混墙内。
“滋!呲呲呲!”
它发出像汽车警报一般的激鸣,煽动翅鞘,摆好架势准备向这个方向发起冲锋。
“先生!请…快去避难……”
“先生”二字喊出以后,少女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而后声音便越来越小,最后都低到近乎让人听不清在说什么。
“我要去哪?!”
不容辩答,在独角仙冲过来的一瞬间,她用惊人的臂力单手抱住我一跃而起,躲开了冲撞。
“我的天哪?!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弃魂者、先生。”
平稳落地后,少女将我放下,抬起刀摆好架势,准备迎战。她紧绷神情、气势强大,目不转睛地盯着敌人又好像是刻意为了避开我的视线。
“先告诉我,我要去哪里避难?”
“唉?车站内啊。”
少女的回答显得十分紧张,声音小的像蚊子一样。
“人都快死光了,你让我去那里避难?”
“怎么会?!”
话没说完,独角仙再次猛冲过来,就好似一列火车,大地都为之撼动,中断谈话,少女一手将我推开,自己也跳向一旁。
那独角仙虽然体型庞大,威力强劲,可还是太过笨拙,它一头撞入商店内的墙壁之中。在货架的重重阻挡下,这次它没有将墙壁撞穿,而是深深地陷入了其中。为了拔出头来,开始死命地挣扎。
看样子少女准备继续交战,但是我已经有自己的想法,我一把将她拉过,躲入了一旁拐角的厕所内。
见到我这般举动,她突然开始慌张起来,眼神四处游离,不知道该盯哪里看。
“你打得过它?”
我优先开口问道。
她为了调整自己的情绪,捂住胸口长叹一口气,然后低头小声说:
“不知道…但是…我必须要战斗。”
“为什么?”
“因为…我是A.C.S.E.的‘特攻’,保护这里的人,是我的责任。”
“保护这里的人是你的责任?你保护了多少人?”
“很…多…大家都跑进了大厅,我拖住了很多吞灵者。”
听完她说的话后,我上下打量起她来,她有一头长至及膝的金发,与我一般蓝色的双眼,身穿一件蓝黑相配的暗色调制服,胸前还挎着冲锋枪,在短裙右下角印着A.C.S.E.字样。
此外,在她的臂肩上还有一个黑色山羊头标志…
不过,她现在全身上下已经满是伤痕,呼吸十分紊乱,就连防弹衣都被夸张地撕扯开来浸着鲜血。她简直就像是从死尸堆中爬出来的一样。
她确实是A.C.S.E.的人(Alliance of Counter Soul Eater 反吞灵者联盟),也的确与吞灵者鏖战了很久。
但如此伤痕累累的她,却还说着要去战斗,还口口声声提到责任?
“很多?你是指现在躺在大厅中的那些残缺不齐的尸体吗?”
“!”
“你不过是改变了他们死去的地点而已,从室外到室内…”
“不应该这样的…不应该…”
“你的队友们呢?”
“…我们在被袭击的时候、分散开了…”
“恐怕是都死了吧?”
“……”
“没有目的性、没有策略性的保护不能称之为保护,你根本不懂得责任的含义。”
“……”
“身体都变成这种状况了,已经不可能持续战斗了,就不要再逞强了,你好好睁开眼看清楚吧!这里已经失守了。”
她咬着牙悲伤地闭上眼,泪水从眼眶中溢出。
“明明,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还会害死大家…”
单纯…她太过单纯了,单纯的容易被别人利用。
“听好,我来告诉你,你不可能保护好这里的每一个人,不要再继续打了,比起毫无计划性地保护所有人,不如保护好一个人,我是人民,我属于你要保护的对象,这与你的责任不相矛盾,我要活下去,你来保护我!”
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懂我说的话,但是在听到“与责任不相矛盾”这句话后,她好像认同了我的观点。
“我能够得到您的认同吗?”
她抬起小手擦干眼泪,然后站起身问道我。
“把疑问的形式去掉,听好了,小姐,我要从这里逃出去,用最快的方法,到达西面的那家医院。”
“我知道,那走天桥。”
“那条路已经封死了。”
“那、那…”
“好吧…让我想想吧。”
她是我的剑,亦是我的盾。想要活下去,我已经有了该具备的“防卫工具”,但看来她并不会思考策略,没关系…只要能够战斗就行了,看来,我还需要靠自己来寻找活下去的道路。
这样、很累的,如果能够完全依靠她的话,那就没问题了,可惜我能够遇到的人几乎都是这样的“小孩子”,至少从精神上来讲。
“‘天上’这条道路已经不行了,地上又全都是吞灵者、难道…”
“地下!”
“你是笨蛋吗?…等等”
看着她像猫头鹰一样呆呆地注视我,眼眶里还残留着泪痕…我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对!就走地下。”
地下,指的就是下水道。
西门已被吞灵者堵死,这样我们只能将希望寄于东门出口处的下水道。
她带着我向相反的方向“火车站东门出口”走去,我们一路寻找掩体,避开怪物的视线,就在即将到达出口处的一个地方,我看到了一样令人熟悉的东西。
一串原本是樱色的纸花环浸在血泊之中…
“至少收下她的心意…”
风铃的声音又一次回荡在我的大脑中…一面之缘…或许我该让她收下的…
一闪而过,那个过道、那串花环、那个枯瘦的女孩、那段短暂的记忆,永远…永远…成为了不可挽回的过去。
我今天做了很多让自己都讨厌的事情,但是…风铃…请不要出事。
你要活着,我也要活着。已经和从前不同了,我已经脱离了那个怪圈,已经知道该怎么生存下去了,在这样的世界中。
当眼前的道路堵死时,我会绕路而行,绝不会像白痴一般挖出一条通路。
当眼前有坑洞时,我同样会另寻他路,绝不会像笨蛋一样妄图越过,哪怕那坑洞再窄,都存在着害死自己的可能,所以我的选择会尽量避免危险性。
只有巧妙地避开,或准确地利用某物来帮助自己才是长久的选择。
……
来到东面出口处,我们发现有很多黑色的怪物在门前徘徊,野兽也好、巨大化的昆虫也罢甚至像是人一样的东西都交混在其中…
这些,就是具有多样性的吞灵者们。
大概是十年前,太平洋上开始弥漫起大雾,一只游轮被未知生命体掀翻,随后“那些东西”便攻上陆地,毁灭文明、残害生灵,在全世界掀起腥风血雨。
吞灵者(Soul
eater),据说这个名字最先是由欧洲的基督教信徒们想出的,信徒们将这些黑色的怪物视为恶魔撒旦驱使过来,吞噬人类灵魂的魔兽。(他们这样说,但这世上是否有神、是否有魔,我不做评价。)随着时间推移,各国便也采纳了“吞灵者”这一叫法,将它作为官方名称。
吞灵者因何产生?因一种特殊的病毒产生。
这样的病毒从何而来?有人猜测这或许与人类早年工业革命时大量排放的废弃物有密切关系。
据政府公布的信息来看,生物在被一种名为“N”的超病毒,严重感染且致死后便有可能变为“吞灵者”
没错,首先“N”的感染范围是“生物”,即动物与植物,大至飞禽走兽,小到草木虫鱼,无一不在它的“捕猎”范围内。其次便是——它被称为“超病毒”。它违背物理法则,能够使死后的生物再次复活并重组基因以增强生存能力(不过…相对的它们的相貌通常会发生恐怖的改变。)
总而言之,令人心惊胆战的黑色怪物“吞灵者”们,便是由超病毒“N”这样一种超乎人类常识的恐怖之物制造出来的。
“等等!别拔出刀来啊,你难道又要和它们开战吗?”
“噢、噢、抱歉、那要怎么做?”
如果,我不注意她的话,真不知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看来是一点也不能松懈。
“我在地图上看到过,走这里。”
我向这个笨蛋指着一旁通向监控室的通道,在这里有一个紧急出口。
我让她轻轻打开监控室的门,确认里面安全后随之进入,仔细看,才发现有一个人正背对着我们坐着。
我让她走上前去看看究竟,结果她竟被吓得摔倒在地。
“怎么了?”
“死、死了…”
我走近看,同样被吓了一跳。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带着恶臭向我袭来。
鲜血溅满了这个男人面前的监控屏幕,而这个男人(从工作证上确认是男人),在被袭击前正坐在椅子上,好像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似的,被野兽似的东西自上颚处啮噬,直至完全咬掉上半截头颅,喷出的血液将他上身都染成了血红色。
他大张着下颚,露出了大脑内部残缺的皮层,几只苍蝇还不断地来回飞动,就像个怪物一样。
“闭上眼!”
我大声对她说道,然后用手捂住嘴,拉着她打开了紧急出口的门。
恶心、好恶心…
可是,他才是受伤害的人啊…
从紧急出口出来以后,才发现已至黄昏,带着凄惨的哀怨一般的黄色天空下起了细雨,点点滴滴。
环顾街道,已无人烟,只能听到一两声怪物的嘶吼,与一阵阵警报声响。
街对面的电器店、健身房的门面上也都溅着已经黯淡了的血液,几具尸体无声地散落在街道上。
这是一种恐怖的安静,就好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
“在这里!”
少女走到街道中央蹲下,故意撇过头,不去看那些死去的尸体。
我也赶紧跟上她的脚步。
“我来打开吧。”
我用手指插入井盖空隙,打算搬动它,却发现根本搬不动。
“可恶…所以说电视里都是骗人的…”
“我来吧…”
说完,她不费吹灰之力用一只手指抠出了井盖。
“我的天啊!”
“怎么了先生?”
“我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自然地反问我怎么了?这一点也不正常好吗?”
“唉…”
她一脸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不过不能耽误时间了,我让她先从梯子上下去,以确保井下的安全,然后我也随着爬了下去。
没有完全盖上井盖,我留了一丝缝隙,为了能让光射进来,以看清脚下的情况。
少女腾出手按下了她胸前悬挂的小型手电,不过由于光束是横着打在墙上的,这对于爬梯子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
下至井底,一股食物发霉发廋的味道便扑面而来…应当说不只是这些,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废弃物混在一起,我也闻不出这都是些什么味道了。
“不好了…我的时间已经到了…”
“什么时间到了?”
“我的药效已经到了,没法像刚刚那样作战了。”
她说完,把胸前挂的冲锋枪摘了下来。
“进攻能力下降了,只能够依靠这个武器了,但是愈合能力也下降了如果受伤的话,就糟了。”
“所以你在说什么?”
她回过头有些惊讶地看着我,然而胸前的那束手电筒光芒正好射在我的眼睛里。
“哇!你是笨蛋吗?!”
“啊!唉!抱歉!抱歉!这个…怎么关来着。”
忘记了怎么关手电的她,最后只好用一只手捂住手电筒前端,遮住的光芒。
“那个…先生,我是一名弃魂者‘特攻’,自“巴别”建立以后,在每次行动前我们都会被发予一些药物用来在短时间释放能力,一次药效的时间…”
“我懂了!我懂了,我们可以走了,没必要突然解释起来。”
“噢呜、抱歉。”
“不要总是说抱歉。”
“抱歉…”
“……”
“在没有搞清错误原因前不要总是把错误归结于自己。”
“可是…我觉得是我做错了,不然您为什么会生气呢?”
“听着,我没有在生气,我不过是有时候有些惊讶罢了,你是太习惯于自责了。”
“噢、明白了。”
“对了,给我看一下你的武器。”
“嗯、给您。”
她把手中的冲锋枪递给我,我双手接过,并仔细端详起来。
这把武器我曾经在军事杂志上见过,应该是德国HK公司的UMP冲锋枪,枪身是漆黑色,下挂了激光指示器、前握把,不过没有安装光学瞄具,使用的是原始的机械瞄具,关于枪本身是使用9MM口径子弹还是.45ACP子弹这些详细问题我就不清楚了。
“好吧,还给你吧…”
接回枪后,她继续在前面开路。跟在她的身后,我才发现,正如她所言,刚刚她身上的那些伤口,不只在何时已悄悄愈合。
弃魂者“特攻”吗?
电视上曾报道,所谓“特攻”即“特别攻击人员”,是一支存在于A.C.S.E.国际反吞灵者组织内部,专门负责对抗吞灵者且直接听命于A.C.S.E.组织不归政府管理的特别部队。(全称为:反吞灵者联盟,特别战术、武器攻击人员。他们也被称为“埃克斯特攻”因为A.C.S.E.的读音便是“埃克斯”)
埃克斯特攻的成员包括以“白绵羊”为识别标志的人类和以“黑山羊”为识别标志的弃魂者,因此从少女肩头的标志上便能了解她的身份。
据说在被N病毒感染致死后,人类有较低的几率会成为吞灵者(N病毒成功感染、重组基因并让生物复活的几率很低,大致在20%左右)同时也有极低的几率会成为越过“吞灵者”存在的“弃魂者”。而弃魂者简单说来,就是拥有超于常人的能力同时又保有原先理性及相貌的超级战士。
弃魂者…果然好厉害。
“啊!有老鼠。”
“…”
“唉~差点滑倒了…”
“…”
算我没有说过吧…
时而走在潮湿的台阶上,时而淌进肮脏的浑水中,大概走了将近二十分钟,我们来到了一个三向隧道面前。
“该…走哪里呢?”
“…你原来不知道怎么走啊?”
“..抱…”
“别说了,让我带路吧。”
我侧身走到她的面前,询问她是否有多余的武器,随后她从右腿的枪袋中掏出了一把同样是HK公司生产的 USP手枪并递给我。
“要怎么使用?”
“这样拉一下让子弹上膛,然后扳动旁边的这个小开关打开保险,就可以射击了…那个平时还是不要打开保险比较好,如果走火的话…”
“好了、明白了。”
“噢、噢…”
我拿起枪,带着她走了中间的那条路。
“您好厉害,竟然、知道走哪条路。”
“我觉得应该奇怪的是,为什么你负责保护这里的人,却不知道该怎么走。”
“抱歉…”
“…”
其实,我也许该审视一下自己了…为什么总是使用反问句,反问句听起来非常容易让人难受。
“我…其实也是猜的啦…车站在正东面,如果没错的话,选正西面这条路…应该是对的。”
“原来如此…”
原本她的声音就很小,现在大概是由于我总责怪她的原因而变得更小了…
也许总是有人责备她吧?
她显得很没有自信、很笨拙,再加上如此单纯的性格…不被别人欺负,也是奇怪的事了。
但这、不是她的错啊…
“那个…先生,很抱歉,本身应该由我来保护您的,这下又让您走在前面了。”
“没关系,你把枪口从我背后拿开好吗,往左或往右侧一点,我有些恐慌…”
“好…好…”
好尴尬,好像我说些什么都会伤害她似的。
“谢谢你…”
“恩?”
“我说啊…谢谢你。”
“噢!恩!恩!这是我该做的。”
我都能感受到,从她回答的语调中,终于透露出了一丝欣喜,一丝连她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欣喜。
可能,这才是她需要的吧?——认可
也许人总是被责备惯了,渐渐地自己也开始不相信自己,自己也开始莫名地责备自己,这样的人需要的大概就是更多的认可与鼓励吧…
很快,我们来到了一片污水汇流的宽阔区域,同时看到在远处,有一个通往上方的梯子。
“真的找到了!好厉害!”
“其实,还是多亏了你的保护…”
听到我的赞许,她的脸开始可爱地红润起来。
“没什么、没什么…”
这是应该的…这是你应得的,虽然你有些笨,但是你却敢为了那不了解的“责任”而努力,连我都未必可以做到。
“我在上面吧!我来给您打开井盖…”
说着她快步向前跑去。
突然,一丝冷意袭来,从刚刚开始我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似的…
(在那污水中除了有纸箱、果皮等垃圾以外好像还有什么东西?)
“!”
是人手!
我们不是第一个来到这的人!此时在那污水之中浮散出许多断臂残肢。
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在这里!
“啪!啪!啪!啪!”
我随着声响回头看去,只见远处的水道中有数朵水花溅起,并且越来越近。
看不到它的样子,但绝对是一个庞然大物。
“有吞灵者!”
我向少女大喊道,反应过来的少女立刻一改方才柔弱的面容,她横眉冷目从腰间抽出太刀转身跑到我的面前。
巨大的透明之物带着一阵寒风扑了过来,在它跃起水面的一瞬间,显出了真正的容貌。
是一只巨大的老鼠!不过…与正常老鼠不同的是,它的皮好像被扒掉了,有六只脚和一支带有尖刺的尾巴以及一颗只剩下耳朵和巨口的头颅。
它没有眼睛!在它的大嘴周围,密密麻麻地分散着许多小嘴,那些嘴不停地一开一合,牙齿碰撞,不时地发出“哒!哒!哒!”与“吱!吱!吱!”令人作呕的声响,同时在那一张一合的嘴中有数不清的蛆虫来回爬动。
它扑向少女,并重重地压在她身上,然后张嘴就咬。
“呯”幸好少女反应很快,横握太刀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它没有咬住不放,而是开始快速地啮啃着刀刃,少女则是用双手奋力挺住太刀,与它相持。
我得救她!过了药效之后,她的体力明显不如刚才。
想想刚才少女教我的,我的手随之动了起来。
滑动枪膛,扳动保险,右手握枪,左手辅助,抬起手枪。它厚重的质感立刻传递给我的手心,对准那只老鼠,食指弯曲,连续扣动扳机,毫不留情。
“砰!砰!砰!”
火焰从枪口喷射而出,随之子弹贯入老鼠毫无保护的背中,并溅起似箭的鲜血,老鼠一声嘶鸣,放开了身下的少女,它转过身准备向声音发出处发起攻击。
见状少女站起身,立刻挥刀重重地砍入老鼠的肉中,但刀却陷入进去再也拔不出来了。
“吱!吱!吱!”
“扔了刀!拉开距离用枪械射击!”
我一面继续开枪一面指挥着少女,听到后她立刻放下手中的刀向后撤步拉开距离,感到疼痛的老鼠再次转身面向她,它的巨尾向我这里一挥而过,差点砸中我的身体。
“吱!吱!吱!”
我计算好手中的弹药与少女交替进行射击。
“哒!哒!哒!哒!哒!”
UMP自动武器的连续射击造成的伤害比手枪更为严重,这次老鼠找准目标开始优先攻击少女。
“咔!咔!咔!”
速射武器在将近射击了二十余发子弹后停下来。
没子弹了!意识到问题的少女一面退后一面慌乱地在腰间翻找弹匣。
我立即对准老鼠侧面的嘴开始射击,但很快也射光了子弹,我按下释放钮准备更换弹匣,但颤抖的手却迟迟不能将弹匣装入枪中。
“进去啊!可恶!进去啊!”
见到已经没有时间更换弹药了,少女从背带中掏出了一个黑色的物体,拉下环扣向老鼠抛去。
难道,这么近的距离?!她疯了吗?
“嘭!”一声沉闷的响声发出,我的耳边传来刺耳的鸣声。
老鼠尖叫着侧躺在地,与此同时少女也捂住双眼倒了下去。
(闪光弹?!可是为什么我还能看得见?)
不对,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不管刺耳的鸣声,我赶紧将弹匣插入枪中,把子弹上膛。
接近它!我必须得接近它。
踏着污水我快速绕道少女前方,抬起枪对准老鼠正面的大嘴。
刚刚我就看到了,有一个红色的物体在里面若隐若现,就朝它射击。
“呯!呯!呯!呯!呯!”
我快速连续扣动扳机,半自动手枪的枪口也喷出不间断的火焰,将弹匣中所有的子弹全部倾泻出来。
“咔!咔!咔!”
当最后一发子弹射尽,枪口冒出徐徐白烟,老鼠也停止了挣扎。我尚能感觉到双手都在发麻,从没想到过手枪竟然有如此大的后坐力,在连射的时候还有一种能够让人上瘾的快感。
“呜~我忘记了,这个闪光弹对弃魂者也有效。”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
我知道现在最该干的是什么,为了活下去,决不能轻敌。
“来,起来!拔出你的刀,快,我们得赶紧上去。”
“唉?恩!”
我们快速跑到了梯子下面,侧身让开对少女说:
“你先、哦不!我先上。”
感觉到了问题,我即刻正过身,优先登上了梯子,少女也紧随其后。
“先生,这次为什么不让我先上了?”
“如果你在我上面,我会没法抬头的。”
“唉?”
咚!咚!
梯子下方传来激烈的震感,果不其然,那只老鼠再次苏醒了过来。
“抓稳!看来它不会爬梯子。”
“噢!恩。”
虽然,好像整个下水道都在撼动,但不管怎么说我们最后还是爬到了顶处。
我举起右手使劲向上顶井盖,然而…并不能打开它,啊啊啊!果然电视中都是骗人的。
这时我突然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正用双手从背后抱住我的身体,然后一点点向上攀爬。
“什么?!”
少女竟然骑在了我的肩上。
“一点也不沉?不对!关键不是这个,你在做什么啊?!”
“先生,我们两个一起推,您看,推开了。”
一缕霞光射入,亲切而温暖,但却让我不得不眯起双眼。
“别把眼睛睁太大。”
“哎?为什么?”
“听我的。”
“噢。”
就这样,一点点挪开井盖,我莫名其妙地背着她从井中爬出,眼睛渐渐适应了光明。
雨停了,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然而紧接着就是:
“好臭!”
“唉!唉!怎么回事,都弄脏了,裙子也是…抱…”
“嘘…”
我将食指竖起放于嘴前,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下去。
“不要再说抱歉了,这一路走来,我听你除了‘嗯、噢’就是‘抱歉’…”
“唉…”
双手提着裙子,眉毛撇成八字,歉意写满在少女的脸上。
“所以说,请听我讲——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你,与其一直在道歉,不如接受我的谢意。不要再推辞,这…是你应得的…”
脸上的愁苦终于渐渐逝去,也终该释然了,就算是笨蛋也该听得懂吧。
“那…先生,请问我该说些什么呢?”
“就说,‘谢谢你的称赞吧!’”
“谢谢您的称赞!”
“用‘你’来称呼我就好了,我叫羽染佑启,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臂肩上的黑色山羊头,然后低声说道:
“急骤…斥候”
“急骤斥候?好奇怪的名字。”
“嘻嘻~”
在霞光的照耀下,她的金发犹如秋季映在阳光下的麦穗,闪闪发亮。嫩如苹果果肉般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两圈红晕,她的笑容是如此的甜蜜、可爱,真想让人将这画面拍摄下来,并永远留存。
夏娃为什么不听耶和华的警告偷吃禁果?是因那蛇的言语蛊惑人心,还是因那苹果本就太过诱人?此时此刻看到眼前画面的我,只觉得应该就是后者吧?
2.
“真的是医院!好厉害~”
“先寻找一下入口吧。”
交通信号灯失去了光亮,远处警报声依旧在长鸣,只是不再那么响亮,看来是过了“爆发期”吞灵者们四散开来,攻入建筑物中,街上也就显得安静了,穿过十字路口。人行道、机动车道的划分已经变得没有什么意义了。
被巨型生物碾碎的车辆残骸,横遍大街小巷。光从地上四散喷溅的鲜血,就能猜到这里刚刚一定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浩劫。
医院大门前的治安岗内空无一人,道闸挡杆也被什么东西猛烈地撞开了,可能是汽车,也可能是吞灵者。
我们步入外院,发现窗户、正门已被加固上的木板、胡乱堆砌起来的桌椅和木箱堵死,在正门前,趴着一具只剩下上半身的凄惨尸体。能想象到,他在将死之时都竭力地伸出手想要爬入大门,然而却失败了。
“看样子这里还没有被攻破,我们找一找吧,也许有些门还可以进去。”
“好的!”
少女露出了十分认真的表情,即刻同意了我的想法,于是我便持枪跟着她一起行动,一路上除了人类的尸体外,我们也见到了几具零零散散地吞灵者的尸体…还是被热兵器击杀的,估计医院内应当有武装人员。
我们绕了将近一圈,在医院东侧发现了一个没有经过加固的玻璃门,想必是疏忽了吧。
“不过,还是锁住了…”
“我来打开它!”
啪!啪!啪!
少女双手握紧UMP冲锋枪以枪托连续猛击玻璃门面。
“这倒真是简单粗暴。”
“我是不是有些厉害呢?”
“是…是…幸亏这时候没有警察来…”
“嘿嘿~”
少女对我摆了一个V字手势,开心地歪头笑道
…也好、她终于能够以正常声音和我说话了。
小心翼翼地迈入门内,发现服务台、挂票处、座椅上、大厅内皆是空无一人,周遭亦是死一般的寂静。
“把武器放下!别动!”
随着突如其来的呐喊声望去,二楼走廊处,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不断晃动着瞄准这里。
带着黑色的面罩只露出眼睛和嘴巴,身穿一件墨绿色马甲…是趁火打击?
“听我的,放下枪。”
害怕少女再次做出傻事,我立刻对她低声说道,同时也将USP手枪扔在地上。
刚刚经过缠斗还没有药物辅助,这时候少女的体能应该近似常人,而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因此他想要射杀我们简直是轻而易举,况且…
我开始迅速地将四周环视一遍…没法判断周围是否有他的同党…即使能够不受伤害地打到他,也没法保证不会成为其他人的枪下游魂。
“可是…”
“相信我…拜托。”
望着我的眼睛,在犹豫了一会儿后少女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3.
“所以说各位,我希望大家努力配合我们的工作。”
手持装有加长弹夹的格洛克18手枪,一个带着口罩和墨镜的中年人如是说道。
“跑到这个医院里等待救援,各位都很不容易。你们手无寸铁,弱小无比,而我们拥有武器可以保护大家。所以我们打算在直升机抵达前接管这里,相对的你们得把财务交给我们保管,这样你们没有异议吧?”
被人用枪指着,绑起双手跪坐在地,就算有异议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吧。
刚刚我所做出的判断应该是没有错误的,医院四层服务台处,四名手持冲锋枪、手枪等热兵器的抢劫犯将前来避难的将近三十余名平民,押做人质。
两名抢劫犯来回走动巡查…而人质们大都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喂!小孩子就不要再哭了,为你们有孩子的人松绑已经很仁慈了,要是她再哭的话我就把子弹当奶粉喂给她!”
“是、是,请您原谅她,她还小。”
受到恐吓的妇女即刻安抚起怀中大哭的婴儿。
现在的状况十分紧张…人质们情绪波动,被当做危险人员的我和少女则被分别、单独捆绑在他们身后的角落里,虽尝试过几次努力挣脱但都以失败告终。
四个人,他们仅仅只有四个人,这是我能够确认的。加上从我们这里缴械的武器,他们有手枪三把、冲锋枪三把,共计六把热兵器,外加一把太刀。
想要偷偷逃跑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需要在这里等待救援。
等救援到达时这些人会放了我们?
哼,如果我是他们,我肯定会把这些人质困在这里,然后弃掉武器、装备带着财务和同伙们假装成受困者的样子堂而皇之地被救走。
所以…必须得制服他们…如果能够夺过武器…情况就能逆转…
可是…
他们有四个人…
没有人来组织这里的人统一行动,那就算是几百人、几千人也不过是一滩散沙…药效过了之后的少女也无法去依靠,所以制服他们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只是想一想而已、并没有想要这么做,因为我不想冒这个险…
中年男子拿着手枪从左到右依次扫过人质们的头部,然后用粗鲁地嗓音问道身后的人:
“野口,通讯装置怎么样了?”
“呃…啊!接通了!”
伴随几声电磁干扰声响,桌子上的通讯装置传来了一个粗野的声音:
“这里是救援队,重复,这里是救援队,报告存活人数。”
听到汇报存活人数这句话后,联络器旁的绑匪迟疑了一下:
“呃……”
“白痴啊?!”
啪!的一声戴墨镜的人扇了名为野口的男子一个重重的耳光,然后抢过话筒大喊:
“有将近三十人存活,重复!有将近三十人存活,吞灵者们快攻进来了,赶紧来救人吧。”
“明白了,救援机大概半小时后抵达,在这之前,尽量做好防御措施,优先输送老人与孩子,完毕。”
语毕,墨镜男子揪起野口的衣领小声嘀咕起来,说完,转过身鞠了一躬对大家说道:
“放心,我们如实上报人数,绝不危害各位性命。”
接着一个手持乌兹冲锋枪的看守绑匪问墨镜男:
“老大,三十分钟的时间呢,不如让这些家伙帮我们加固一下防御工程吧?”
“那样太费时间了,不如选出几个人,我们把枪交给他们,然后派他们去一楼抵挡怪物的进攻,这样比加固工程可有效多了。”
“白痴吗?!”
听到另一个手持蝎式冲锋枪的绑匪提出的愚蠢建议,他们的老大立刻怒吼道。
“你把枪给他们,他们要是把我们打死怎么办?荣仓你的提议不错,找几个老人或女人,给她们松绑,让她们去加固。”
“那个…先生…”
“!”
我心中一惊…少女竟然在这时对他们开口了。
“混蛋!谁让你说话了,信不信一枪打死你?”
“等等,老大,这家伙好像是A.C.S.E.的人。”
“先生…我是弃魂者特攻、所以…”
“啪!”
少女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名叫荣仓的绑匪狠狠地抽倒在地。
“混账,竟然是‘黑山羊’!”
“什么?!他是弃魂者。”
“天哪!我们这里竟然有弃魂者。”
“你们闭嘴!没你们的事,荣仓,你继续。”
墨镜男手举格洛克手枪威吓起因听到“弃魂者”这一词而躁动的人质们。
“你们明明不用吃饭,却还抢我们的食物,你们明明不用睡觉却还占我们的房子,混账!不都是一群死去的亡灵吗?为什么还装作正常人的样子?假装成人类融入我们的社会…”
“…”
“你哭什么?!你知道当你们进入我们的生活时,有多少人失去工作?极其廉价的劳动力?堪比机械的劳动时间?放屁!你们找到了工作了,那我们呢?凭什么我们要被迫下岗,亡灵就该有亡灵的样子!”
“...抱、歉…”
少女单手捂住脸,倒在地上,用发颤的低声说道:
“请、请让我去…阻挡吞灵者吧,加固防护也交给我吧…我会听话的,我不会伤害大家…”
“荣仓你也别生气了,老大,她说的没错,我逮到她的时候,她确实没有做任何反抗。”
“好!那就让她去,我们秉承人道主义精神,要保护好这里的各位,你们都没有意见吧?”
对被捆住的人们墨镜男摊开双手说着,而大家则是纷纷低下头,冷漠不语…
“就这样了,回来吧荣仓…没有必要对这个畜生(少女)发火,我们的苦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好吧…”
荣仓不屑地朝地上吐了口痰,然后走回了“墨镜”身边。
“还给她枪吗?”
“这样,你和北村把她带下去,松开她的手后,把一楼的通道全部堵上,然后从二楼把手枪和弹匣扔给她,之后再跑回来。我清楚,恐怕是那种解放能力的药剂失效了,所以她才不反抗的,如果乱动,就打死她,现在的她和常人没有太大区别。”
“了解了老大!”
“行!…另外别忘了检查一下她身上有没有通讯器之类的…还有…”
“什么?”
‘老大’故意凑近荣仓的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
荣仓咧开嘴,诡异地笑了…
依据那个嘴型……他说的是…
“之后她随你处置…”
荣仓走到少女身边,揪着头发把她拽了起来,然后用冲锋枪对准她的背部,以眼神向北村示意了一下,于是压着她向一楼走去。
在即将走出服务区的那一刻,少女转过头,眯起眼,用噙着泪滴的笑脸与我做了最后的道别。
为什么?
心好像痛的快要裂开了…
傻傻的笑容、可悲的笑容,明知自己即将要走向“断头台”,却还装作无事发生一样的笑容…
我望着离去的她,就好像看到了英法百年战争时期,为了拯救即将被英军攻陷的城池并其中的百姓们,而毅然走出城去代替大家赴死的几位法国仁人…义士…
而她却不是什么义士,也不是什么仁人,她不过是一个连责任的含义都不明白,不想受伤,也不想伤害别人的单纯的、可悲的笨蛋罢了…
又像那位声称能够听到天使之音的,单纯的农村少女——“贞德”一般,她穿起盔甲,扬起大旗,冲锋陷阵,纵使驰骋无数沙场,剑锋所指万旗皆靡,最终也只落得被恶人迫害,冠以魔女罪名并被处以火刑烧死的地步…
就算后人为她昭雪又能如何?就算作家们称她为英雄又能怎样?年纪轻轻的她,不过是被动成为了英雄…而后又莫名地死去…
不要听话啊、不要说你是弃魂者啊…不要承担那——你根本就不了解也承担不了的责任啊,如若那样,也许你还不至于走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就这么的傻呢?为什么还能露出那种笑容呢?
…笨蛋
…笨蛋
如果不自找麻烦,也许还能侥幸活下去。
“为什么?爸爸,为什么那么多男人都不去,只让那个姐姐去?为什么…”
一个看似不到十岁的小姑娘,揪着他父亲的衣袖,擦拭着哭花了的脸问道。
“别哭了、听话、快别哭了…”
“不要!爸爸、爸爸…是我的英雄,为什么…爸爸也躲在这里…为什么…”
“来来来,小朋友…别哭了。”
墨镜男一步步接近小姑娘,然后蹲下身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叔叔来告诉你吧,因为人都是怕死的…只有傻瓜才会自报家门,甘愿赴死,你懂吗?你爸爸可能不是英雄,可他却是个聪明人,哈哈哈哈……”
傻瓜?
…我觉得,只有我才能这样说那个女孩…
“呃~不好意思…各位先生…”
“啊?你这混蛋小子干嘛呢?谁让你擅自站起来了?”
“呃..那个…其实我是那个笨蛋的监护人,我们A.C.S.E.的人在行动时通常是两人搭配的,我来指导她…”
“老大,这个小鬼确实和那个‘黑山羊’是一起的,而且他们的东西都被搜刮干净了,并没有什么武器了。”
听到我的话后,联络装置旁的野口也随之认同着。
“所以你要做什么?一起下去?”
“是、是…老大先生…没有我来监护,她可能连钉板子都不会,她真的就是这么蠢…”
被称为老大的男人仔细观察了我一会后,终于放松了警惕…
“呵…去吧,天真的傻瓜。”
4.
“咦~为什么您也来了?”
看到我后,少女吃惊地张大了嘴。
事到如今…已经无法挽回了,因为一时的冲动,我再也无法确保自己的性命安全,迫不得已,我亲手在方才设想的“逃脱计划执行者名单”中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已经没法回避了…唉…要在刀尖上起舞了。
“嘘~”
“混蛋!你俩再说话我们就开枪了。”
“抱歉、抱歉…”
两个人在身后拿枪抵着我们,而我们则被绳子缚住双手。
看到少女脸上红肿的伤痕,我不禁咂了咂舌头,然后在她耳旁低声说道:
“听我说,你只需要点头就行了。”
“如果,我为你创造一段时间,你能解决他们两个吗?”
少女点了点头。
“好!听着…一会儿我大叫一声你就趁他们不注意,立刻制服他们。”
她就像个点头娃娃一样又呆呆地点了点头。
好,这样就对了,你无意间创造了机会让这四人分离,那我就要抓住这个机会扭转局势,对于少女而言,分散站位的四人难以逐一击破,但紧紧跟随在背后的两个人便充满了破绽…期望如此吧!我也只好这样对自己安慰道。
(一定要成功啊!)
我看准时机迅速蹲下,并大喊:
“啊啊啊!吞灵者来了。”
“什么?!在哪、呃呜!”
被捆住双手的少女一个后侧踢将北村踢飞三米多高,“咚!”的一声摔倒在地上昏死过去,紧接着少女迅速俯下身子以翻滚躲避了荣仓手中冲锋枪的扫射。
“别开玩笑了,混蛋弃魂…呃呜!”
就像猴子一样灵巧,又如猎豹一般迅猛,她一个扫堂腿将正在盲射的荣仓也撂倒。
看准机会我立刻扑到这个人身上。
“好不容易才教会她不再随意说‘抱歉’,你竟然又让她说了出来。”
对准他的脸,我倾尽所有力气狠狠地挥下捆住的双手。
咚!
“失去了工作就给我再出去找啊,总是抱怨有什么用!”
咚!
“唉?先生,他….他的眼睛怎么翻白了?怎么…嘴角还有白色的泡沫”
“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咚!
你真该把我的双手捆在背后,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
在少女的帮助下解开捆绳后,我从他们身上剥下装备,防弹衣、匕首、乌兹与蝎式冲锋枪,接着示意少女折回四层。
“那…我们不用加固这里了吗?”
“先跟我来,必须得解除四层的威胁,你没懂吗?那个人不可能放大家离开,在和救援队对话的时候为什么那个叫野口的人在要上报幸存者数目那一刻犹豫了一下?”
“...为什么?”
“因为直升机飞来时的噪音非常巨大,一定会引来吞灵者向这里聚拢,所以他们肯定是想把剩下的人全部留下当做拖延吞灵者的诱饵,然后自己佯装成受困者接受救援,这样就省去很多麻烦的事情了。但是如果汇报虚假的人数,这里的人质们肯定会叫喊,救援队就会明白肯定发生了问题,所以‘老大’夺过话筒说‘还有三十人幸存’实际上只是为了稳住人心。”
“噢…嗯那、那…这两个人呢?”
“他们刚才还欺负过你,你难道还想救他们?”
“放在这里不管的话、会被吞灵者吃掉的…”
“你听着,他们是绑匪、是恐怖分子,不是你要守护的人民…”
“...”
“来吧!”
我拉着犹豫不决的她返回四层,发现有几个人竟已挣脱了绳子并开始协助其他人解脱。
“你们怎么回来了?”
“那两个人已经被她打昏了,各位,另外两个家伙去哪了?”
刚刚那个小女孩的父亲走到我面前满脸惭愧地对我说:
“那个叫野口的人好像非常记恨他的老大,趁他在收拾财务袋时开枪打死了他,然后一个人跑到楼顶停机坪去了…”
说罢,他让开道路,于是顺着人群的方向我看到了仰躺在桌子旁的墨镜男的尸体。
望着他,我的大脑开始快速思考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各位,能不能听一下我的建议?”
“请说。”
“这是我刚刚想好的,当直升机到达时,必定会引来吞灵者的攻击,我们马上折回一层进行阻挡,我希望请你们分配出一个人用联络装置告诉救援队现在的状况,让他们就地抓走楼顶的绑匪。”
“可是…联络装置的线路已经被他们剪断了…”
“我来!我会修理。”
一个男人大喊起来。
“好!那麻烦您了,接着,请听好,这可能会冒些风险,我需要有几位有勇气的人,能够尽量在二楼与三楼进行简单的布防…”
“我来吧!”
“我也去!”
两个中年男性先后站了出来。
“好!麻烦你们,只需要找一些柜子、桌椅,分别堆赌在四楼东侧、三楼西侧以及二楼东侧通往上一楼层的楼梯间,只留下一条可以迂回爬上来的道路,如果在中途遇到危险就立即撤退,可以吗?”
“没问题!”
“然后,还需要几位先生,跟随我们到一楼,把两个昏迷的绑匪背上来,虽然他们罪大恶极,但我也希望他们能受到政府应有的裁判,而非死于怪物之口。”
“我们来吧!”
四个男人商量好之后纷纷走到我面前。
“你们帮助了大家,这点小事还是能够做到的。”
“好!好!万分感谢。”
“然后…然后…就是疏导人群撤离。”
“交给我们吧。”
男人领着女儿郑重地对我请缨道。
“让我们也为大家做出些贡献吧!”
“嗯!这样的爸爸才是人家的英雄。”
“那麻烦您了…”
“没问题!”
所有人…刚刚在墨镜男威胁下对少女默而不语的“乌合之众”们,对“弃魂者”抱有些许顾忌的“恶人”们,在此时此刻,不知为何都积极主动地承担起责任来。
其实…也是无奈吧、就在刚刚?
他们也没有什么需要过分责备的…人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安排好工作后,我将所有被缴获的武器全部翻了出来,携带在身上,在临走之前我走至墨镜男的尸体旁蹲下身,慢慢摘下他的墨镜。
他身中数枪,双目未暝,保持着一张惊愕的表情,就这样死去。
“‘为什么那么多男人都不去,只让姐姐去呢?’那个小姑娘的话就好像在说我、也好像在说您一样,先生、您很聪明,但聪明人为什么会被自己的‘朋友’杀死呢?…安息吧,您也许听不到了,那个您口中的笨蛋,现在反而得到了大家的认同…”
说完我抬起手慢慢合上了他的双眼。
5.
在把一楼昏迷的绑匪捆好并带回四层后,我着手与少女布置防御工程。
“其实…先生您很善良的是吧?”
“没有!胡说什么?!善良什么的?!瞎说,我这个人可是很冷漠的…是一个以保全自己性命为第一要义行事的人,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
“您发烧了吗?脸怎么红起来了?”
“没有啊!是气温太高了,夏天啊,你知道的,特别热的!快快把那个椅子搬过来堵在这儿。”
“可是…那个是固定在地面上的椅子啊…要是我处于‘解放’状态也许可以强行把它拆下来…”
“啊啊!别管那些了。”
看到我这么慌里慌张地解释着,她眯着眼偷笑起来…
这样才好看、真的,比起那自责的表情,现在的你才算可爱,我心中暗暗想到…
“对了、姑且先问你一下吧…”
“嗯?”
“你想要怎么防守这里?”
“就在、大厅这里吧,它们如果从正门攻进来,您就站到我的身后,我来保护您。”
说着,她一脸认真地握紧悬挂于腰间左侧的太刀,好像随时准备战斗一般。
“...唉~你知道‘洪流’(Flood)吗?”(新闻上曾经提及过。)
“您是说大量的吞灵者组成的像海洋一般的军队?”
“就是这样,正面这里有两个大门,如果吞灵者从四面八方一拥而进,那我们肯定会在瞬间被吞没。”
“哎…”
“来,先把这张床横在门前,然后跟我来。”
“噢!”
我带着她从一楼绕至二楼,并把一切通往二楼的楼梯全部用杂物堵住。
“就是这样,我们将战线后撤,移至二楼走廊,由上至下射击、视野开阔、可攻可退,倘若吞灵者即将攻上楼梯,那我们便立刻后撤至三层开始防守,我故意让那几位先生将各层单侧楼梯上楼处交替堵死就是为了制造‘缓冲带’避免吞灵者快速抵达四层。”
“好厉害!”
“好厉害!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来!把你身上的手榴弹、闪光弹都拿出来放在地上,方便我们向下投掷。”
“哦哦…”
……
“呼~天啊、终于都准备完了…”
望着窗外阴郁的天空,我不禁感叹着。
“要到逢魔之时了啊…”
“逢魔之时?”
我看了看发出疑问的呆蠢少女…不禁苦笑道:
“传说中,黄昏…子夜…又或是黎明,具体时间依户内户外而定…总之就是妖怪出没的时候…”
“哦…”
少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咚…咚…咚…
是我的心,在狂跳不已…
我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有什么超乎我意料的未知东西要来临一般,在这预示着百鬼将从阴界闯入人界狂舞肆虐的时刻,我如临大敌!
哈!白痴!在害怕什么呢?羽染佑启,你是最聪明的人,过去的数年来,你总能想办法保全自己的性命,而这次你更是亲自站了出来,倾尽全力地利用了一切可利用之物。万事俱备,所以又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
“这样…大概就万无一…”
突然,我心中的那根犹如结界边缘横拉而起的细线,用来预示危机到来的细线骤然断开!
隆隆隆,有碎石屑自天花板上落下,大地也随之颤抖起来。
地震?
不对!
我本就清楚…只是不想承认,那该来的还是来了。
“是‘洪流’…”
“洪流”爆发了,既然这样也是说救援直升机到了。(是直升机的响声吸引它们过来的。)
正直逢魔时,万妖涌入此…
震动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激烈,紧接着就好像有千万辆火车向医院方向驶来。
“哗啦!”
近乎是在同一时间,一楼的两个大门被一齐攻破。就好像是从被炸开的堤坝中喷涌而出一样“黑色的洪流”急速涌入大厅…我们千辛万苦所做好的防御工事一触即溃。
“嗷嗷嗷嗷~”
几乎震破耳膜,贯穿脑髓。一阵阵哀嚎声、咆哮声犹如万妖齐鸣,群魔乱舞。
它们来了!吞灵者来了!
“好多!”
“射击!快射击!”
已经不需要什么精确瞄准了,我握紧UMP冲锋枪,少女则是同时拿起乌兹与蝎式冲锋枪对一楼黑色的海洋开始疯狂的扫射。
“哒!哒!哒!哒!”
连续射击,抵住肩的枪托因后坐力而频频撞击肩膀,疼痛无比。子弹倾泻而下,射入巨型昆虫、变异野生生物以及活死人组成的杂乱大军当中,红色的血液、黄色的火花四处飞溅。
“手榴弹!”
见到一只巨型乌龟撞入厅内,在我的指挥下我们一同拿起脚下的数颗M67式延时杀伤性手雷,卸掉保险夹并拔出保险销,默数数秒后纷纷向下投出。
爆炸声伴随着一阵猛兽的哀嚎声传出。一楼原本平整的地板瞬间被炸得面目全非,好像是被绞肉机绞烂的碎肉飞散四溅,但就算如此也没能阻挡这些黑色怪物的步伐,他们不知畏惧仍旧顶着子弹快速前进,最后堆积起来的尸体其高度竟然超出了深深的弹坑。
“收拾东西,该撤了!没有子弹的枪就扔掉吧!”
“嗯!”
带着剩下的投掷物和两把弹药所剩无几的手枪我们快步向二楼西侧跑去,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竟然疏漏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它们不止拥有“陆军部队”还有“空军”,二楼四周的窗户几乎没有进行什么加固,双侧过道内玻璃很快就被撞碎,一只巨大的黑色蚂蜂飞至我们的前方。
“滚过去!”
她低下身一个滑铲从蚂蜂的下方闪过,我也按照她的指示低下身在几乎快要撞上螫针的情况下侥幸滚了过去,随后站起身继续狂奔。
蚂蜂缓慢的转过头随后扬起尖针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快速震动翅鞘,紧逼上来。不知为何我觉得,道路忽然变得狭窄且漫长,遥远的楼梯转角在缓缓接近。
那只针头就要刺进我的后背了,我能感觉到。冷汗不住地往下流。在接近转角的那一刻我左手扒住墙角一个急转弯甩入楼梯口,接着右手按住扶手,三步并作一步随着少女飞速向上攀登。
轰!一声巨响随即从身后传来,可能是那只因蚂蜂没有来的急转弯而撞入墙中。
三楼!三楼!
随着心中的呼喊在还剩四阶台阶的距离时我一步跃上三楼。
床头柜、落地台灯甚至是盆景都横七竖八地堆积在走廊中,但是在最左侧却有一条可以快速通过的道路…
感谢!应该是他们做的…
一刻不容停顿,贴着墙,我们迅速移动。这些障碍物没有阻挡我们的行进反而在某些程度上会妨碍到成群结队的“它们”的步伐。
地板剧烈摇晃,估计是吞灵者数量太多的原因,身后的道路开始坍塌,已经感到双脚酸痛的我不得不再次加快步伐。窗口再次破裂,数只如成年山羊般大小的人面蜘蛛攀着天花板窜了进来。
“小心!”
鼓起喉咙处的囊状物,人面蜘蛛张开大嘴,一瞬间喷射出数滩绿色的液体,如箭一般射中距我近在咫尺的地板上。地板表面像被泼洒了浓硫酸一般开始迅速腐蚀。
好快!短短几十秒的时间,成群的巨型蜘蛛将天花板染成了黑色。
“先生!要到四层了!”
巨型蜘蛛射出的毒液犹如箭雨一般落下,我寻着少女的足迹像百米短跑运动员一般飞速踏入上行楼梯。
我哪里来的勇气?谁知道呢…不过我相信,若是再多迟疑一秒,我一定会被融成一幅可怜的骨架。
终于…到达了四层,站在楼梯口我扶着墙角像累趴的野狗般大口喘息。
真的、再也跑不动了…后面的家伙太快了,如果不想些什么办法,我们是跑不过它们的…
“先生!快点走吧,我们要到楼顶了。”
“闪光弹,手榴弹剩下的统统拿出来!”
“噢!噢!好的。”
看着身后布满裂痕,随时都有可能崩塌的楼梯,我决心赌一赌这个方法。
猛地拉开保险拉环,先是闪光弹。对着刚刚从下层楼梯口露头的成群蜘蛛,我将它迅速投下,撞着墙壁成V字型弹射。
嘭!的一声,闪光弹将跑在前面的蜘蛛震住,接着后方来不及停下的蜘蛛们就像追尾的车辆一样接连跌撞在一起。
还没完,少女随之投出最后两颗手榴弹,爆炸发出的强大冲击力再加上楼梯上怪物们的压力将三层东侧通往四层的楼梯整段摧毁,霎时尘土布满楼道。
“走吧,这样应该能阻挡它们一会儿。”
“!”
随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为剧烈的晃动,从楼顶上传来了复数咆哮声,犹如龙鸣,振聋发聩。
“又是什么?”
“先生,快后退,天花板裂开了!”
来不及反应,四层天花板轰然倒塌,一个黑色的巨物自天而降。
咚!
咚!
咚!
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
寒风凛冽、火光冲天…
座舱胡乱四散、摩天轮的残骸坍塌于眼前…
鲜血自座舱下蔓延而出…
“我会听话的!我不会再哭了…所以回来吧…”
一个孩子站在几乎要被暴雪吞没的游乐园中失声痛哭…
“跟我走吧,孩子…你将不再独自一人往返于学校与‘家’的路上。不愿叫我爸爸也可以,就叫我叔叔吧!我姓野宫…”
“野宫叔叔…”
转眼间,黎明降临,站在孤儿院的门前,孩子将小手缓缓伸入男人粗糙却温暖的大手中…犹如泛黄的照片,一切在此定格…
名为家庭之物…
美满…破碎…重建…再破碎…
被掠夺…被践踏…一次又一次…
咔嚓的一下,泛黄的照片也随之裂为两半…粉碎…最后化为尘埃消逝…
只留下无尽的黑暗…
“先生!…先生!…”
谁?谁在叫我?
滴答…滴答…
下雨了吗?
好像…不是…
真是的…佑启,你早就和生父约定过了啊…明明不能再哭的…
视野朦胧,隐约看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轮廓…
滴答…滴答…
“请不要死!…”
滴答…滴答…
朦胧逐渐褪去…视野慢慢清晰起来…感官也随之恢复了正常…
柔软…垂至我脸颊的金色秀发…
湿润…一滴滴泪珠哒哒落下…
原来…不是我在哭啊…
“我…还活着吧?”
“嗯、嗯!太好了、太好了…”
“…别哭了、好不容易走到这个地步…我就是爬也得爬上救援机啊…”
“嗯…嗯…”
看到能够开口说话的我,眉毛摆成八字的少女噙着泪水点头示意。
脸都哭花了…这个笨蛋…真是爱哭。
“到底是高兴还是悲伤呢?你的表情好复杂…难道我的身上出现了什么可怕的伤口?”
“没有、先生…”
“那就好了,快点走吧…”
“...”
我双手扶地慢慢坐了起来,发现当下情况非常糟糕…四层天花板已经被砸穿,雨又下了起来。
停机坪被毁坏了…这下可糟糕了…
缓慢地向前挪动,才看到原来有个庞大东西掉了下来,在我们面前开了一个巨大的天坑,纵贯整栋医院。
向天坑下俯瞰,硝烟之中,一个拥有三颗头颅的巨型怪物正在底层拼命地挣扎着、嘶鸣着想要再度攀爬上来。
“这家伙也是吞灵者?”
它好像是种巨大的爬行动物,每颗头都像载货汽车车头一般巨大…形状就如同蜥蜴。
“我们贴着墙边挪到西侧楼梯...希望那座楼梯没有坍塌,只要能上顶楼,说不定还能有办法逃生…”
“嗯、先生…这次是我真心想要说的…”
“?”
“抱歉、请您自己走吧…”
“发生什么了?”
目光下移,侧跪在我身旁的少女正用一只手扶在压住左腿的巨大钢混板上。
是为了保护我…?
该死…
为什么我到现在才发现…
“...给您添麻烦了…”
“...”
“你说的很对确实给我添麻烦了,如果是为了让我活下去…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个人逃走……但是…”
我蹲下身子,用双手使劲搬动水泥板。
“好…沉…呃……”
“唉?!您、您、您在做什么?先生、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没有、你想要的绝不是这个!”
“...什么?”
“你太单纯了…因此…太容易被人看透了…你所追求的根本不是什么尽职尽责!因为你根本不懂什么是‘舍生取义’…”
“...”
不动…钢混板纹丝不动…
“你仅仅是在服从名为‘责任’的命令,因为你认为服从命令就不会再被人伤害…”
“.…..”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即便你完完全全按照他人所说的去做,也还是有人会伤害你,这是没办法改变的…现在…好似已经仁至义尽的你…马上就要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的你,真的死得其所吗?!”
该死的!给我动啊!
“站起来!活下去!不想被伤害那就活下去,死亡是逃避啊笨蛋!死去的人虽然不会被伤害,但也永远没法找到幸福,活着…至少…”
胳膊快要脱臼了,不过,羽染佑启,给我再来一次!用尽全身的力气,伴着怒吼再试一次!
“至少给我搞明白什么是‘责任’!”
心跳加快,血液急速流动,瞳孔放大,视野变得更加清晰,就如不久前一样,这是我求生的本能。
借着释放出的肾上腺素,我猛地使力,将巨大的水泥板掀起,这在往常来讲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站得起来吗?”
“…稍微…有些吃力…”
“上来吧。”
蹲下身子,我将少女背了起来。
“先生…”
“怎么了?”
“谢谢您…您好温柔…”
“啊…快走啦!我刚刚不是在吓唬你吗?”
意外的很轻…简直太奇怪了,她是怎么踢起那一米八几的大汉的…
“唉,我这个人最讨厌麻烦了,所以绝不会自找麻烦…但前提它得能被称之为麻烦…”
“嗯?”
“没什么,我不过是在自言自语…”
背着她,不禁对自己所做出的一切不可思议之事发出感叹。
紧贴还没崩塌的地板边缘,一点一点向对面挪去…刚刚的崩塌再加之之前我们搞出的爆炸,我估计楼下的吞灵者们,应该很难上来了。
“喂!里面的人听着,楼顶的混蛋已经被制服了,之前的幸存者也都救上来了,就差你们了。”
随着隆隆接近的螺旋桨噪声,一个像雄狮般粗犷的嗓音通过扩音器传入我们耳中。
“听着就行了,楼顶不能用了,给我去西北侧的那个手术室,再重复一遍,给我去西北侧的手术室。”
紧接着,一阵机枪扫射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似乎救援队也遇到难缠的东西了。
踏着满地碎屑,我背着少女一瘸一拐地走到手术室外,感觉身体快要到达了极限。
抬起颤抖的手打开门,一阵带有腥味的风迎面吹来…
整个手术室有三分之一部分因坍塌而缺失,大雨顺着缺口潲了进来,不知何时起了雾,在雾中,一架软梯垂了下来并向室内缓缓接近,但却在地板断裂处前方约六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
“不行了!没法再继续接近了,再这样下去螺旋桨会打中建筑。”
“我们四周可都是会飞的小畜生,只给你们一分钟时间…想活命的话就快点跳过来!”
…开什么玩笑?!
在体力已经接近透支的情况下怎么跳那么远?
…
“先生…请把我放下来吧…”
“我已经把你带到这来了!就不会放弃。”
“那、让我带着您跳过去吧…弃魂者的弹跳力应该没问题…”
“你的脚已经不行了,别逞强了…”
风很大,却吹不散浓浓的死雾…
视野受阻,即使跳过去…也未必能够抓稳在风中摇摆不定的软梯…
不可能、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先生、为什么…您会这么厉害?”
就在我心急如焚之时,少女突然发出了奇怪的疑问。
“?”
“加固防御…回收战线…指挥战斗…组织大家撤退…明明是个普通人,为什么会这么厉害…”
“并不是…我不过是迫不得已才做出了必须要做的事情(我要活着)…”
“明明我才是应该拯救您的人,可我知道,如果没有您,我很可能早就死了…”
“你…体验过孤独吗?”
“嗯…”
“那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当没有人向你伸出援手之时…就必须得自己想办法…(想办法去寻求帮助)”
“.…..”
“不聪明的话就变聪明,不厉害的话就变厉害,就像生物在进化时一样,不适应当前环境,就一定会被淘汰。我是因为想活下来,才会变成你口中那所谓的‘厉害’的人…”
“您是说,如果放弃挣扎的话,就一定会死,是吧?就算是自己弱小无比…”
“......”
如果放弃挣扎的话…就一定会死!
“谢谢你…我才发现,你虽然单纯,但却一点不傻…”
“嗯?”
“无论愿意与否,为兑现自己曾许下的诺言而拼命为之努力…”
“唉?”
“这是我认为的,对‘责任’一词,千千万万种解释中的一种。”
“.…..”
“不懂也罢…”
调整角度,让少女搂紧我的身体…
刚刚还很是害怕…不过…继续害怕的话,就一定会失败。
紧绷神情,瞄准雾中摇摆的软梯,告诉自己能抓到,也只能抓到,因为抓不到的话就一定会死。与其去想抓不到会怎么办…不如想好如何去抓住,化压力为动力,把自己身上所有的精力全部集中在这。
“要上喽!”
“嗯!”
右腿猛地蹬离地面,快速向前冲刺、助跑、飞跃!
可爱的少女啊,去寻找何为“责任”吧!你自己的“责任”。
这一跃,是倾尽全力的一跃,阻挡在眼前的雾随之散开,我一手搂住少女的腿同时一手最大限度地前伸,霎时间软梯好像变得一动不动。
“我能行!”
在触碰软梯的一瞬间,湿润的触感就像电流般瞬间传遍我的全身…
“!”
雨水打湿了软梯,本能抓住它的那只手也在下一秒滑开…
与获救失之交臂,望着逐渐缩小的软梯,加速坠落…
黑暗再次将我吞噬…
本应如此…但是…
“先生!我们成功了,不要放弃啊!”
“什么?!”
随着少女的呼喊,我睁开因畏惧而合上的双眼,向上望去…大概拜求生欲望所赐,我的左手正死死抓住少女的脚,而她竟在我失手的瞬间伸手抓住了软梯…
“呜!抓稳了,我们可以上去的。”
眼睛顺着她细细的腿不自觉的向上望去…
“抱歉!”
这句抱歉是我说出的…
“?”
目光不小心扫到了白色的不可视禁区…
“别偷窥了,快上来吧!难道等着被天上的客人们生吞?”
突然传来的粗野声音将我的胡思乱想打断,再次抬头看去,雌鹿直升机副驾驶室内一位头发花白,满脸络腮胡的欧洲老人正用日语戏谑着。
遵循老人的指导,抓紧软梯,身体尽量伸直,以保证软梯能在空中保持平衡,然后交替双手一下下爬进直升机内。
6.
“高塔”的力量衰弱了…衰弱到位于“边缘”地区的城市时常会遭到吞灵者袭击的地步。
“呼叫总部,呼叫总部,这里是空中雄狮二号,收到请回应…”
……
“英国佬?你小子又在背后咒我这个老头子,我告诉你,六架直升机,雌鹿也好,支奴干也罢,都给你好好的开回来了…”
……
“人质?活着的都拉过来了,至于是多少你自己数吧,要是再废话就把螺旋桨配着下午茶让你喝掉。”
成员舱内,老人对“总部”狂吼着,螺旋桨发出的噪声甚是巨大,想要说些什么,不通过耳麦,都无法传达。
金发少女长舒一口气,渐渐合上双眼。我抿了抿嘴,一股铁锈味在口腔内扩散开来…大概是苦难的味道吧?
忽然想起什么,起身扒着成员舱的窗口向外望去,正直逢魔时刻,雨越下越大,旦见重重迷雾中,天地一片混沌,“启示录时代”来临了,正如人们传言的那样。
(隐明寺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