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雾——破难的红莲
第一卷 暴雨死斗
末劫——烟火
“烛月穿这套浴衣真漂亮呢~”
风铃拉着烛月的手,两人并肩而行。听到夸奖后的烛月低头看了看自己薄荷色的浴衣,随即攥起袖口红着脸说:
“…大风铃老师的也很可爱…”
“是吗?”
风铃也将目光朝身上樱色的浴衣投去,不禁轻笑起来以可爱的声音回应。我们踏着石板路信步而行,有说有笑就像家人一样。
今日的夜空,还算明朗,死雾暂且隐去身姿仅留下一层蒙蒙的“纱”。月光的照耀下,人影散乱,通往神社的道路上摆起一排排摊位。灯火摇曳,卖苹果糖的大叔、捞金鱼的情侣、以及带着天狗面具追跑打闹的小孩子。
“别跑~本大爷就是鸦天狗!专吃小孩子~”
“才不怕呢~我可是伟大的阴阳师——安倍晴明大人~”
“哪有称呼自己为‘大人’的家伙啊~大傻瓜。”
视野中形形色色的人、物,绘成一幅喜庆祥和的画卷。让我不禁联想起八世纪至十二世纪的平安时代,那时人类与妖怪仍共处同一屋檐下。某位阴阳师轻倚外廊栏杆,烤一盘香鱼、煮一壶清酒与源氏皇孙对饮,举头赏月、畅谈哲理。未至战国时代,没有硝烟战火,何等安宁、祥和。
“小烛月苹果糖好吃吗~”
“嗯~好甜…”
幸福的光景啊,简直就像小时候那般…我眯起眼睛,几天前的记忆浮现于脑海。
烛月的双眼中映现出一片宽阔的海洋,潮水拍打在岩石上发出的每一击声响都仿佛叩动她的心扉;一只海鸥在沙滩上觅食,浪涛打过,它被惊得展翅高飞,看到这儿~烛月也触景生情般坐了起来。
“大海…鸟儿…自由…”
对着壁挂式电视合拢手掌,坐在病床上的她喃喃自语。
“佑启…可以见到大海吗?蓝色的大海…”
她轻声问我,我大概知道了那天在丽莎小姐询问我们想去哪时,烛月没能说出的地方——大海,东京湾的大海吧。
“可以,不过得等一等,现在的海水还不太干净。”
大西洋、太平洋内的诸多海域,已像被滴入净水中的墨滴污染般染出一片片黑水,搅得乱七八糟。日本周围的海水,更是夸张,唯有几块如田地般的实验海区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用不了太久的。”
“嗯…”
烛月凝视了我许久,而后缓缓躺下身。
“到时候,一定要一起去看大海哦。”
“当然。”
当然…我信誓旦旦地答应她,但估计想要看到蔚蓝的大海,得等到战争结束吧?可人类与吞灵者的大战不知何时才能到头,也许几年、几十年或许一辈子?
“盖好被子,不然会着凉的。”
“弃魂者不会感冒,也不会发烧。”
“是嘛?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会感到‘寒冷’对吧?被窝会更暖和一些。”
“‘寒冷’?可是…现在是夏天啊。”
“无论春夏秋冬…”
“噢。”
烛月听话地裹起单子。
“烛月要睡觉了~”
“晚安。”
“嗯~出院后,还想和佑启还有大风铃老师玩耍。”
“当然~”
我按下遥控器,关上壁挂电视。这时,意识才到门外似乎有个人,静静地等候着。我关上病房里的灯走出门去。
“晚上好~佑启先生,请问隐明寺小姐的身体状况如何?”
“已经安全了。”
“那就好,有什么异样吗?”
“似乎是忘记了‘狂化’时的记忆。”
“这样啊…不过我想~这可能不是件坏事。”
“嗯”
我轻轻点了点头,多亏烛月失去了那段记忆。要是得知我因她而受伤,她肯定会更难受。
平时的弃魂者可以通过进食一般食物补充能量,只需一点点就足以养活他们数日。但若在濒死情况下,他们便会像吸血鬼一般需要吸食“生命”来恢复自身机能。
他们吸食的是“生命”,可不仅仅是血液——因此在我被烛月啮啃后,我的器官也随之衰老。
“恐怕,会折十年寿命。”
托马斯医生那时面色沉重地对我说…
“你对隐明寺小姐说是‘是托马斯·白求恩医生救了你’对吗?”
我再次点头,伊果的脸上则浮现起温柔的笑容。
埃克斯学院的学生,可以接受特殊指派任务,临时晋升为“特别特攻”,可以在未完成课程的情况下持枪,但在犯下罪行后也同样会遭受指控。无论年龄,无视相关保护法律,年仅十六七岁的少年,受到埃克斯审判院的审判并被监禁的例子也不在少数——毕竟这是战争年代。
权利与责任是等价的,越级获取持枪权,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何况,我竟从埃克斯特攻身上抢夺枪械而后威胁医生——差点酿成大祸。
多亏了伊果,他又一次帮助了我。
“虽免去牢狱之灾,不过你得去运输部队待几天了,那儿不是你一直期待的地方吗?”
在国土几近四分五裂的日本,有无数位于偏远地带、孤立区域的难民等待着A.C.S.E.的救援。就这样作为惩罚,我即将暂时离开军事学院几周,去偏远地带,我曾经梦寐以求的后勤单位工作——不过却是最苦最累的物资运输部队。
“现在的我,可高兴不起来了。”
……
“小佑启!快看是烟花!”
“唉!佑启、佑启是烟花~”
在风铃和烛月的催促下,我转过身看到神社后方的天空绽放起数片彩色“花瓣”——是烟花啊…没想到我们都走到神社前来了….
“好人先生!”
“好人~”
环顾四周,发现小七、小八这两个小鬼也跟来了,与此同时身旁的人们也不约而同地抬头观看。
绿色、樱色、蓝色、橙色,五颜六色的烟火,在天空中绘制出一幅又一幅美丽的图案,迸发出希望的光芒。
“从运输部队回来后,就要与野兔踏险班的其他战友们见面喽。”
爱德华·伊果眯起眼,似笑非笑地说道。
“嗯…当然了,我会期待的。”
我低声自语。
“佑启,不靠近一些看吗?”
烛月以关怀的眼神凝视着我,怕是以为只有我一人陷入莫名的消沉。
“怎么会呢?我在期待,期待着与你们一起的未来,期待着与其他战友们见面的那天。无论前方的道路有多长,无论那路途上有多少苦难,今日绽放在天空中的烟火都会铭记于我的心里,并化为激励我前进的动力。”
将这话语埋藏于心底,面露微笑,我朝她们缓缓走去。
巨大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白色的光芒照亮烛月的侧脸,她有着美丽的碧蓝色双眼,纯洁无暇的心灵。看着眼前这几个幸福的傻孩子,我也有了勇气。
今日,夜空何等美丽,小镇也沉浸于一片欢声笑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