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下，营地的篝火欢悦的跳动着，时不时发出树枝的炸裂声。
营地周围的士兵沉默不语，他们或是钻进了自己的睡袋中，或静静的看着那个篝火，一言不发，令人窒息的氛围弥漫开。
夜幕下士兵们的黑色军装表明了这里的主人：
希尔兰军队。
这些年轻的小伙子，原本是唱着歌，踏着正步，去打一场“轻松”的战争。
可是这一个月下来，双方的军队伤亡惨重，所有人都清楚的意识到，这并不是什么好玩的游乐园。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而死亡的支付手段，仅仅只是一颗子弹而已。
这里驻扎的军团是这些日子里希尔兰军队中伤亡最大的一支，后备兵员已经全部上阵，但是仍然没有补齐损失的缺口。
所以这支第九集团军从前线撤下，短暂的休整后准备调往下一个驻地。
现在就是去新阵地的路上，大家都没有什么心情聊天，原本的那些笑话也听腻了，索性都缄口不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身影忽然闪过。
那是一名通讯员，他行色匆匆，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径直的就往师长那边奔去。
举动如此怪异，引起了一些士兵的注意，但都没有心情八卦，大家还是该干嘛干嘛。
而在临时的指挥所里，那名留着八字胡的师长接到了一封密信。
【马上改变行军目标，在11月前赶到莱恩堡】
那一名师长不动声色的将这封命令收好，眼神中带着满满的疑惑。
不过，他并不打算违反总部的命令，所以立刻走到隔间里，准备更改作战计划。
但是据他所知，莱恩堡那里防守得相当顺利，为什么要带领军队去那里？
——
苏拉凝望着面前的战争局势地图。
这个作战计划相当大胆，要求秘密集合精锐部队，从莱恩堡一线突破，包围住整个厄尔多姆主力，紧接着以极快速度收缩，将其完全歼灭。
为什么要说这个计划大胆呢？
首先，要调集的军队数量达到了21万，这是什么概念？相当于希尔兰所有的精锐都赌在上面了。
在集结的那一段时间里，希尔兰的防线将会异常脆弱，一旦这个时候，厄尔多姆发动大规模进攻，那一切都完了。
另外，穿插包围的距离也很长，现在希尔兰暂时没有研发出坦克的科技，装甲车也很少见，行军速度要根本要更慢。
这样的军队很容易使敌军提前察觉到异常，进而快速撤退，那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此外，也不排除有间谍提前知晓这个计划的可能性，所以苏拉派约翰进行了一次内部人员的排查，还真的抓到几只小老鼠。
总而言之，收益很大，风险很高。
可即使这样，阿尔洛林也保证计划的成功率有七成。
苏拉暂时相信了他，并且将计划推行下去。
维萨里接管了正面的防务工作，这倒是符合他的愿望，因为这样子就可以合理的摸鱼了，工作压力没有那么大。
第二阶段的【怀斯曼方案】正在秘密的进行，到它执行的那一天，必将伏尸百万，血流成河。一旦成功，希厄战争也会快速结束。
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他这样思考时，路易莎也很安静的坐在苏拉旁边，乖巧像一只小猫。
似乎只是这样，在他身边静静的待下去，就已经满足路易莎小小的愿望了。
窗帘被轻轻的吹开，呼啸的狂风试图冲进屋里，卷起一切东西，逃离这个世界。
撩开路易莎的云鬓，也吹开了她的心扉。
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更进一步呢？
路易莎默默地这么想，这个想法。就像是一只隐藏在阴影中的恶魔，不断侵蚀着她的心灵。
日复一日的这么想着，几乎让人抓狂，甚至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
更进一步，更进一步，更进一步，更进一步……
它们叫嚣着，重复着，那是一种区别于理性的感觉，身体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就狂妄地想到他与自己……
路易莎难以忍受，现在，一刻看不见苏拉，她就要歇斯底里，想要砸碎东西。让视线所及的一切通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只有这样子，才会稍微舒服一点。
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情况恐怕会越来越严重。
自己怎么了？
路易莎恐惧于这种奇怪的变化，并且试图让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思维回到以前那种冷静、麻木的时候。
但是根本做不到！
路易莎在之前的一个月里，做了无数种尝试，挖心剖腹，断肢再生，绝食冥想……所有努力都失败了。
直到现在，苏拉出现在她实践中的那一刻视线中的那一刻起，她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宁静，就像是那一天，湖边的自己。
究竟是为什么？
路易莎不知道，她的特异性，连缘由都说不出。
不死的能力，脖子上的那个伤疤，以及……路易莎的真面目。
简直就像是从开天辟地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必定是这样的怪物。
这不公平，但也很无奈，但为了他，路易莎也只好接受现实。
她攥紧拳头，又悄悄地松开。
苏拉浑然不觉，他合上那一个笔记本，盖上笔帽，回头向路易莎看去。
她的双手绞在一起，纠结地思考事情。
“你在干嘛？”
平淡的声音响起，路易莎吓得打一个激灵，双眼飘忽不定，搪塞道：
“啊……没事没事，想一些自己的事情。”
“你每天都在游手好闲，能有什么事情？”
苏拉毫不客气的回怼，路易莎咬着嘴唇，小声嘀咕道：
“我才没有呢……”
苏拉选择性忽视了她的辩解，转而看向那一堵灰色的墙壁上。
镀金的挂钟滴答滴答，无情地夺去时间，也夺去生命。
“快结束了吧。”
苏拉低声喃喃自语，被路易莎听见了，忍不住追问道：
“结束什么？”
“战争，等战争结束时，希尔兰就要入冬了。”
“……那一定一定，是很美的凛冬。”
这句话回荡在房间里，不知道是谁说的。
也可能两个人都在心中默念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