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一直流传着一个神奇的故事。
乔治四处晃悠着,在小镇宁静的街道上转来转去。阳光被钢筋混凝土所构成的高楼遮挡,他穿着嬉皮士的服装,用夸张的步伐慢慢踱步。
圣历1988年,希尔兰城罕见的大晴天。
乔治时不时对着街边的漂亮女孩吹口哨,只不过没有一个人带着性感迷人的笑容迎过来,每个女孩子都带着嫌弃的表情离开了。包括那些平时最喜欢结交朋友的精灵小姐姐。
而他似乎也有一些习惯了,嬉皮笑脸的像每个人都给自己打了招呼。
乔治,这一条街里著名的街溜子。
没人知道这家伙是靠什么活下来的,也没人见过他去什么地方工作或“干副业”。
人们永远都只能见到乔治时而在街头溜那只瘸了一条腿的狗,又或者在河边一遍唱歌一遍钓鱼,还有耍着那个已经相当破烂的滑板。
每到特定时间,他总会消失不见,没人能逮住这只无忧无虑的小鸟,可他又从不为了生计发愁。以至于很多居民怀疑他以偷盗为生。
警察搜过他居住的小出租屋,也调查过乔治,但最终都无功而返,天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关于乔治的传闻便越来越离谱了。
隔壁玛丽太太的擀面杖丢了,天啊,这一定是那个带坏小孩子的乔治干的。
楼上安娜贝尔小姐的玫瑰花不见了,可恶,又是那个叫乔治的家伙。
对街兽人大叔的洗澡布没看到了,额……这是他干的吗?
总之,乔治的存在让这个世界首都一个微不足道的郊区充满了生机,尽管这个生机来源有些大脑脱线。
又是美好的一天啊。
街边偶尔出现一些政党的宣传画,自从联邦改革以来,世界的政治氛围便逐渐开放起来了。乔治漫不经心的瞅了几眼,尤其在意了一下其中画着火炬锤子的海报。
苏拉元首在改革后第30周年里宣布了辞职,他的继承人一开始选定为小约翰,但是小约翰最终选择拒绝,于是前军官罗勒接手了政府工作。
一代传奇就这样暂时结束了他的故事,虽然在执政的前期,他的一些措施引发了很多争议。但是人民依然愿意称他为千万年以来最伟大的征服者与建设者,没有任何人否定他的功绩。
在他卸任的那一天,希尔兰联邦发射了属于自己的载人飞船。
他的名字叫做安布罗斯一号,也就是苏拉元首的姓氏。
除此以外,首都希尔兰城也想改名为〖安布罗斯尼亚〗,但是这个议案最终被苏拉自己否决了。即使这样,联邦上下也有数不清的街道与地点被改成了苏拉的名字。
罗勒比较圆满的完成了政府工作,他解决了军队干政的问题,又将饱受人们诟病的极北情报局裁撤掉了一部分。
最终,在1973年,这个国家第一次迎来实际以上的民主选举,〖希尔兰联邦〗,终于变成了一个实际意义上的联邦。
雄鹰舔舐的伤口愈合了,他变得更加强壮,更加友善。尽管现在对非人类异族的歧视仍然存在,关于平权的运动屡见不鲜,但是歧视要比几十年前少太多太多了,一个不可分割的国家正在形成。
日新月异的科研迅速发展,一次科学家研究出来的东西不是为了杀死生命,而是为了造福生命。
而乔治,就是在这样的时代的潮流中长大的。
他没有见过父母,从小到大,他都是在〖老头子〗的照顾下长大的。
老头子是个金色头发的颓废男人,现在估计已经七八十岁了,他收养了自己,并且给自己取了名。
乔治不知道老头子的过去,这家伙对以往的事情似乎很忌讳,就算是在耍酒疯的时候,老头子透露出任何一星半点的东西(连真名都没说过)。他对乔治不错,虽然平时都基本上把他放养,但是没有打骂过他,再怎么说也算是一个合格的监护人了。
他没有朋友,正经的人嫌自己太不正经了,不正经的人嫌自己太正经了,他时常处于正经和不正经中的叠加态,俗称薛定谔的正经。
得益于这种生活方式,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全名:乔治.艾尔斯顿。
因为,大家还是习惯于叫他乔治。
乔治灵活的左拐右弯,经过了烈士陵园,往这条小巷深处走去。
这里种着白弥花,是少数能在北方生长的名贵花种。现在还不是这种花盛开的季节,所以深处那一间狭窄的小木屋也很容易就能看到。
这个小木屋明显已经有些年头了,腐朽的房梁上长满了灰色的地衣,一靠近便闻到那种烂在泥土里的霉味。
“喂!老头子!”
乔治大声嚷嚷着,枫树上面的几只鸟被惊扰的腾飞而起。
里面没有传出声音。
“老头子该不会死在里面了吧……”
乔治嘟囔着,推开嘎吱嘎吱的木门,施施然的走入。
这个小木屋实际上只有两个房间,一个是主室,另外一个是厕所。这两个空间加起来也就一个卧室那么大,加上这里堆放着许多的杂物,这里就显得更加拥挤了。
电视开着,这个有些上年头的东西虽然比不上外面那些阔气的液晶电视,但也还算凑合。老头子歪着身子坐在沙发,罕见的没有回应。
“这是你说的那个乔治吗?”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乔治吓了一跳,他这才发现角落里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
那个家伙目测和老头子年龄差不多,半边的脸都隐藏在帽子里,剩下的那一张脸上也充满着皱纹和老年斑。
他感觉到白发老人的视线,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子,刺的他缩小了几分。
自家老头子没有转过头。
“……”
“是啊。”
老头子用着缓慢而吃力的语气说着:
“他的名字叫做乔治.艾尔斯顿,对……就是艾尔斯顿。”
白发老人沉默着,他拄着拐杖,转过身,说:
“他不应该姓艾尔斯顿,他应该姓怀斯曼。”
啊哈?
“老头子,这家伙又是哪里冒出来?怎么说起胡话来了,隔壁烈士陵园里钻出来的?”
乔治相当耿直的说。
那个白发老头子什么也没说,他步履蹒跚的走到沙发旁,轻笑道:
“你不觉得他和年轻时的你有些像吗?”
老头子闷头喝酒,没有回应。
……这家伙,是老头子年轻时候的朋友吗?
乔治一脸茫然,他的大脑还在思考一个事情。
额……这个白发老人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眼熟呢?
啧,越看越觉得在哪里见过啊喂!
老头子缓缓将酒杯子拍在茶几上,他用老人慢吞吞的语气说道:
“这家伙哪里像我?”
“一样大脑脱线,不觉得吗?”
白发老人相当镇定的回复着。
阳光慢慢的透过窗帘洒落在这个狭小的木屋里,空气里似乎都浸透着泥土的气味。
“喂喂喂!我才不蠢啊!!这条街的所有人都叫我是神偷耶!!懂不懂神偷的含金量啊!!”
乔治相当不满叫着。
“你这家伙…看来我迟早得安排一个学校给你了。”
老头子蜷缩在沙发上,带着酒气的说着。
那个白发老人拿起了搁在桌子上的一个黑帽,吃力的放下拐杖,将帽子戴好之后又慢慢拿起来拐杖。
好家伙,这个老人怎么就一个人出来乱逛,他这个身体也应该躺在医院里呀。
乔治肚子里有1000个问题,但是他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这个不速之客在此之前应该与老头子聊了蛮久,现在他也应该告别了。
老头子没有任何挽留的意思,他还在喝酒,如同他出生以来就一直坐在那里一样。
啊,对了。
白发老人忽然转身,慢慢的弯腰,在茶几上面放了一个奇怪的小东西。
那是一个看上去有些年代的戒指,环已经有些锈的严重,但是那一颗钻石仍然熠熠生辉。
老头子怔怔地看着钻石散发的光辉,刚刚喝进去的酒反胃上来了。
“这是你当年在审讯里丢掉的那个戒指。”
白发老人轻飘飘的说:
“许珀尔瑞亚宫翻修了,这颗在下水道里五十年的戒指被翻出来了。”
“这是你要送给艾尔斯顿的,对吧?”
“遗憾啊,我们已经回不到那个年代了,我看你这家伙……也要变成冢中枯骨了啊。”
“再见……也许这是永别了,维萨里.怀斯曼。”
乔治猛的回头。
那个老人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就像是幽灵一般。
“老头子,你……”
“安静下来。”
他平静的说:
“这不过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罢了。”
对啊。
这只是一个故事吧?
人生五十年,如梦亦似幻。
苏拉,还有我维萨里,我们的人生是怎样一本小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