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穆篱珊缄默不言，寂静像是涨潮的海水，四处生长的藤蔓，在房间内弥漫。
“你该知道的……很多时候，绝大部分的事都由不得我们自己选择。”
穆篱珊平静地抬头，凝视着霍桐那张明明陌生却又带着亲切感与关心的容颜。
她脸上的淡漠消逝，笑了笑，感激的目光中多了丝无可奈何。
“我是穆家的独子，你应该了解我的家庭，家族企业只能用血缘来维系，所以，我没办法选自己想走的路。”
不只是穆华，无论是她的爷爷辈，还是母亲家族，都对她有着莫大的期许。
所以即使她不喜欢这种生活，但却也必须肩负起自己的责任。
霍桐闭上嘴唇，觉得很难受，她知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可这次也许会变得不同。
“但那是过去的世界，这个世界虽然变化微小，但一只蝴蝶就能掀起暴风，虽然你变成了女人，可或许能因祸得福呢。”
她看着穆篱珊，唇齿微张，语气认真。
穆篱珊明白霍桐的意思，那就是身为女人，也许就用不着继承家业。
这确实有合理性，毕竟女孩会出嫁，而家族的继承一般都是男人。
但霍桐不明白的是，这里面的代价依然是自由。
“你觉得大企业里有多少婚姻是自由的？我虽然成了个女子，但也不代表我就可以做自己喜爱的事。”
穆篱珊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我不选择事业，那我可能会被剥夺自己的生活，甚至今后可能会嫁给某个男人，有些时候很多事是不能两全的…与其这样，我更宁愿做我不喜欢的工作。”
霍桐呆了一刻，随后眼帘微垂。
她知道穆篱珊的家庭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但没想到还是会注重这些。
如果是姚氏那种大家族，那自然是不在乎后代联姻与配偶的。
但像穆氏这种正在发展中向好的企业，如果穆篱珊真的走向另外的人生轨迹，那一定会慎重考虑联姻这个选择。
不由得，她想起来一个不恰当的比喻。
一直说古时候的王室享尽荣华富贵，而王子能继承王位，那公主呢？向来都是用来交易的政治工具罢了。
霍桐虽然无法改变什么，但还是希望安慰对方几句，毕竟困难现在都还只是表面的。
未来，谁也说不清楚。
“篱珊，想开一点，我们至少回到了六年前，知道了未来的走向，也许我们做不了改变世界的大事，但我们至少可以试着改变自己的命运。”
她充满鼓励情绪的眸子如清潭一般，注视着面前像是被冰山包裹的女子。
“上次我们的失败，是因为在生活里随波逐流，慌忙地没有做好准备，但这次我们已经手持刀剑，不会再错上第二次。”
她对穆篱珊微笑道： “未来谁也说不准，只要做好现在的自己，在时间的进程中改变的我们，说不定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了呢。”
“不要轻易放弃梦想，反正现在你既然都回来了，那应该有时间再拿起画笔了吧？”
这话像是清脆的弦音，拨正了穆篱珊的心绪，她抬眼注视着认真的霍桐，一时感慨。
是啊，着眼现在。
“你说的对……至少我还有六年时间，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穆篱珊也点了点头。
两人聊了这么久，粥没吃一半就已经凉了，这让霍桐倒也有些小无奈。
穆篱珊倒是觉得没关系，准备继续喝完，就被固执的霍桐一把抢走了饭碗。
“不能喝冷粥！”霍桐仰着脑袋，说完话之后就暂时道别一声，自个跑去医院餐厅再打去了。
穆篱珊眨巴眼睛看着霍桐，她一直觉得霍桐哪里都好，就是活得太像个妈妈辈的人了。
霍桐出门后，她无视可做，便打开了手机。
QQ好友里，她本不长的好友列表，直接变成了群魔乱舞，眼花缭乱的一堆人。
分组很乱，正常的有“闺蜜”，“家人”，“同学”。
点开某个不正常的“备胎”，她就陷入了沉默。
倒不是因为这行列表有十几个名字，而是里面出现了一个熟人。
王晟羽。
“……”穆篱珊呆滞片刻，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会是这世界自己的备胎。
老王，是她爷爷奶奶家的邻居儿子，她和霍桐认识是在初一的时候，而王晟羽则是幼儿园开始。
算是青梅竹马，真正意义上的穿过一条裤子的朋友。在她心里的地位，和霍桐是一样重要的。
她点开聊天框，最新是两天前发来的消息。
。：珊姐，上周来学校找你那个人，真是你男朋友吗？
。：那个……我就是听老班说学校要通报批评你，替你担心，没别的意思。
。：我听白阿姨说你住院了……我帮你把笔记都抄了一份，你不用担心学习的。
穆篱珊有点犯迷糊，这家伙以前还只是对女人怂，怎么现在见了她都这么唯唯诺诺。
她打字，开始回复消息。
珊瑚：嗯，谢谢，今天周六，你现在正放假吧？有空可以过来找我。
她刚想退出聊天，上面秒就变成了正在输入。
。：啊啊？！我过来？这……真的？
难道你也变成女人了？扭扭捏捏的。
穆篱珊见军校磨炼了好几年的王晟羽变回初始形态，心里觉得怪怪的。
珊瑚：你不是有笔记要给我吗？也可以我出院后来找你。
。：哦哦哦……是啊，是啊。那我现在就穿鞋子过来！不用等你出院。
珊瑚：中心医院精神内科住院部，207房。
穆篱珊叫王晟羽来，除了真想见见他以外，还有一点就是希望问问学校那边的情况。
她在高中时和王晟羽是一个私立学校的，校风很严，如果闹了早恋这事还人尽皆知，被开除是定然之事。
将手机放回床头，她感觉到需要解决生理问题了，虽然羞涩，但好歹这还是必须要进行的。
轻摇了摇头，她便第一次以女人的身份进了洗手间。
当然，此时可怜的穆某还并不知道，女生上厕所往往是需要纸巾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