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神国,十二顶之座之中,权柄之间内部。
“我还是无法接受海顿的决定,为何我们必须缄默?为何不能由我们神临,将那些违约的魔王之子赶回魔界?”
太阳神萨恩(sun)在室内这样说道,他身后的大光发出的光芒曲折而暴躁,显示出他的不平静。
“因为祂从未出错,我们有目共睹。”
力量神菲兹(force)抬起面甲,喝尽杯中的酒水,一旁等待的星灵立刻给他填满酒杯。
“正因为从未出过错,所以我才会越来越不安,万一有一次祂错了,我们却无法认知,那样的灾难太可怕了……你在喝什么?不像是酒神维恩(wine)酿造的。”
“嗯,你说这个啊,”
力量神菲兹示意星灵递给太阳神萨恩一杯酒。
“这是我宝贵的信徒献上的祭品,似乎是因为今年的丰收。其实应该是去给元素神艾勒门特(element)或者平衡神拜勒斯(balance)才对,不过呢……既然信徒的心意,还是收下吧。”
太阳神萨恩尝了尝,微微皱了皱眉。
“只能说一般。”
“对,我们并不需要,我们还有更好的,但这终究是带有心意的,带有我宝贵的信徒灵魂寄托的礼物。你喝的东西,和我喝的不同。”
“就算你再怎么说,这还是比不上酒神维恩的。”
“自然,凡人有其极限。”
“你想说什么?”
“就算如此,我们也应该鼓励他们,他们并不像我们一样生而完全完美,只能通过后天的学习补足。至少这份向往光明的心不应该被蒙蔽——这就是我想说的。”
力量神菲兹意味深长地说道。太阳神萨恩挑了挑眉毛,开口表示质疑:
“诚然,我们应该给英勇者应有的嘉奖,但凡人比起神魔的不足不是依靠努力就能填补,对于过于巨大的峡谷,就算再勇敢的搭桥人也会胆怯。灭绝希望并非我等守护者所希望的。”
“新星从废墟中升起,锋锐自石与火中磨砺,若是真正向往光明的剑,不会轻易折断。”
“不好说,新剑在捶打的初期总是易折,而守护创世者的幼子直到他们能够独当一面,这难道不是我们的职责吗。”
“所以我说啊,太阳神萨恩,”
力量神菲兹站起身来,将酒杯还给侍立在一旁的星灵,并对它道谢。
他的身材壮硕,全身铠甲更增添了他的气势,两人相对而立的时候,看起来比太阳神高两头。
如果凡人们会感觉到体型上的压迫,不过神明不会。
对于神明来说,体型的大小没有意义,距离的远近也没有意义,他们是概念的化身,绝对完全完美的存在。
不自卑,亦不自傲。神明们在如同贤者论道的氛围中对话。
“所以,你什么时候才会放手让幼子自己走路呢?创世者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被我们培养成只能等待喂食,遇到困难就只能来求助的废物。”
“我当然会让人去自己前行,但大方向呢?天灾呢?难道你将所有的期待都放在幼子的不确定性上面?力量神菲兹,我从未轻视自己的责任,你可知这人世是何等的脆弱,黑暗的鼓动始终存在,人世是走在钢丝上,一步走错,就会坠入黑暗之渊。”
“战胜之后的狂欢从来只是一时,更多的时候都在苦战、哀嚎、啖生肉、饮污血。我们(诸神)从未放松,幼子亦是,他们也在拼尽全力为自己所爱的人与世界而战斗不息。”
“我说(神说),还不够。我们必须插手,勇者拯救世界的奇迹并非每次都会发生。”
“我说(神说),够了。人世的历史就应该,也必须由幼子自己书写。”
“就算必须迎来更多的痛苦与眼泪?因为幼子们不成熟的行动,让更多无辜者悲伤?”
“凡人不比神明,我们(诸神)以己度人乃是过于严苛的要求。幼子的苦果必须由他们自己吃下,这样他们(凡人)才能成长。”
两位神明彼此不让,身后的大光也互相扩散、拮抗,分毫不让。
过了许久,太阳神萨恩终于先退后几步,收敛了自己身后的大光。
“我承认你是对的,但是,你认为幼子真能成长?”
“所有人都会成长,不,应该说都会改变,变成更适合于世界的样子,幼子是,魔族是,你我也是。”
“我所说的并不是个体的成长,是幼子作为种族的整体成长。贤人都会老去,归于死亡的领域,然后新生的人真能完全继承那份思想吗?”
“总体而言,是的……尽管大多数美好的思想都会失落,但总会留下来些什么,伟大的人们总会留下来些什么值得纪念的东西。”
“你所说的变化并不一定都会趋向光明,所以我们才应该出手,去干涉,让更多有价值的才对。幼子的不稳定从旧时代就应经有了,有人去救世,自然也有人想要灭世,不能完全信任啊。”
“我们会用神谕暗示,会在他们迷惘的时候耳语,在他们困难的时候祝福,我们所应该做的事情仅此而已。出现过的,就算失落也会再次出现,我们必须让幼子学会自己救自己。”
“……也许吧。我说服不了你,但是你也说服不了我。”
权柄之间的气氛暂时舒缓下来,激烈的辩论暂时停止,但双方都知道,这场辩论的并没能产生决定性的论点。
“说来,你知道一个教派吗?或者说是学派,叫做真理探求会?”太阳神萨恩如同随意提起的一样,说道。
“不知道,重要吗?我需要关注吗?”
“嗯……我总觉得这个学派有些不对,只是有些在意,如果有时间你帮我看看吧。”
“堕落者的学派?”
“不像,但微妙的有些相似之处。你的‘力量’领域比我的‘太阳’来说遍布更广,我最近在自己的领域中调查这个学派”
“嗯,我会帮忙的。”
太阳神萨恩向权柄之间外走去,身体迸发出更多的光芒,逐渐失去人类那局限的外形,身后的大光更加浩大,伟岸。
他脱去了拘束,化身为光,不,是重新变回“太阳”的概念统合。
“你想做什么?”
力量神菲兹重新做回神座之上,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说道。
“去救世。”
“听海顿的才是真救世。”
“所以你会去告密?”
“……不会。”
“那就太好了。”
“三分钟之后,我因为空闲,会提前接替我妹妹蓓尔镇守时间废墟,其间因为我的失误,神力震荡会遍及整个星空神国,造成神国领域的暂时紊乱。”
“那么最好在离顶之座远一点的地方转移啊,不要波及到根源的秩序。”
“叛逆者也会这么担心我们啊?”力量神菲兹这样调笑道。
“别开玩笑,我对这个世界的爱不会输给任何人。”太阳神萨恩这样回答。
“就算因为爱和责任,违约终究是违约,海顿在根源会议上提出,对于此次违约的魔王之子依照往常的态度进行的时候,你已同意了。”
“诚然。”
太阳神萨恩所化的浩瀚之光停顿了一下,略微有些暗淡。
“为了守约而违约,终究是违约,荣耀尽归于你们也无所谓,我愿意承受责罚,我只想要忠于自己的誓言和责任。”
“值得赞美,然而……还是算了,不说也罢,你都懂得。”
“呐,菲兹,你说海顿什么都知道,没错吧。”
“也许吧。”
力量神还是兴致缺缺的样子,不是因为不感兴趣,只是他通过自己的“力量”领域得知了勇者学园的残状而痛心不已。
无数人在“杀戮”魔王之子抵达的刹那死去,灵魂被拖入黑暗之海中,无法在“死亡”领域的到安息。
“那么,我会神临人世,去击败那个僭越的魔王之子,海顿也会知道吧。”
“会吧。”
“你说,我会神临人世,这件事情是不是也在他的预测之内呢?说得更难听一点是在他的计划之内。”
“海顿什么都知道,但祂不告诉我们,现在可能已经想好给你违约的惩罚了。”
“无所谓,我就是讨厌祂明明知道却不说的样子,无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
说完,太阳神萨恩投身于人世。
原处协定限制了群魔无法上升到人世,但有光必有暗,协定也是公平的,也同时限制了诸神难以直接神临人世。
如果只是降临化身,在自己的神殿内临时投影还好,但如果想要在人世行使权能,就必须要有同调者提供人世的凭依躯体。
如果是根源神等级的存在也许不需要,但还是有条条限制存在。
一般代行者或神官会请神降临,降临领域中自己的部分意识给予祝福或者神谕。
但这次是要战斗,而且是和魔王之子,人世的最强战力战斗。
如果不是某种程度之上的同调程度无法战胜。
太阳神萨恩的教会中没有这样的孩子,但是,他找到了另一个目标。
那个少女紧紧抱住自己已经没有生命气息的同伴,在大声哭喊,请求着神明的看顾。
因菲尼特的代行者吗?神明在看着你,但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想到这里,大光越发的炽烈,如同神明的愤怒。
他降下自己的意志,与少女同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