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说过，尽量以秒来解决战斗。
还是刻来着？十刻为一秒的那个刻？
啊，忘了。
杜兰倾向是“哀享”，她的本性就是散漫的，拖沓的，凝滞的，这是她存在的根本，改不了。
如果可能，她几乎不肯思考，只是静静欣赏着一切悲哀与美丽，可以说，最贴近黑暗之海这个狂暴根源，最为异常的她，是三个女仆中最笨的一个。就连癫狂的贝伦兹脑袋的运转也很快，只是发疯罢了。
同时，她也是三女仆中最强的一个，因为她的本愿与特性，黑暗之海反馈给她无与伦比的力量。
她从阴影中抽身，赋予自身物理属性，透过平面，从阴影领域走进物理世界。
不……杜兰做不到这么复杂的思考，她只是简单的想要“出来”，然后本能的实现。
向前一步，正面对纠缠在一起的毕雅格和他的眷属，大床上，光溜溜的滚成一团。
什么都没有想，没有感慨，杜兰依照命令，在神速领域中，拔刀，抽刀。
等身高的大太刀从阴影中显现，带起阴影的涟漪，划出凄美的弧度。
神速领域的一刀偷袭，刀身覆盖了毕雅格和眷属。
好美啊。
看着血花沿刀口的方向绽放，杜兰这样想到。无论发生什么，她从来都只有这种感想。
主人嘱咐过，要多砍几刀，魔王的生命力都是很顽强的，轻易死不了，所以要砍下头颅劈成两半，剜出心脏，剔下脊髓，剥离手脚才有点可能杀掉。
于是杜兰挥起大圆，斩出第二刀。
很顺畅。
但第三刀稍有阻碍，总体来说还是一刀两断。毕雅格俏丽的眷属被砍中三刀，向内塌陷变成虚无，但他本人反应过来，稍微抵挡了下，尽管没什么用。
刀刃穿身而过。
【你是安道尔的女仆！】
第四刀。
双方都在神速领域，不能说话，不过魔王有直接传达“思想”的能力，可以理解为精神污染的主动细致操作，大概吧。杜兰的脑子空空荡荡，记住这些就很不错了。
【别杀我！我当初确实偷袭了你的主人，但那是因为安娜强迫的！】
第五刀。
没有魔器的魔王难以沟通黑暗之海，在人世也只有传奇英雄的强度——对于杜兰来说和杀鸡没什么区别。
【我会补偿！我……】
第六刀。
怎么还不死啊。杜兰打了个大大的哈切，困了。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毕雅格狂暴的怒吼着，从虚空中招来了他的魔器，从小巧玲珑的女式王冠变成了一个散发着森然寒光的骨制王冠。
第七刀。
毕雅格所行使的权能与妮维法尔不可同日而语，大太刀的对面是完整天空大地，完整的一个“世界”。
砍不动……其实还是能砍动的。杜兰之强，甚至安道尔都不敢保证完胜。
等同于“世界”的重量与密度之下，大太刀缓慢的切入毕雅格的左肩，然后缓慢向下，脊椎、肋骨、内脏然后是盆骨，缓慢却坚定的切断。
毕雅格也开始反击，压倒性的重量从莫名的位置渗透进杜兰的身体，内脏，骨骼，筋肉寸寸爆裂。
物理的形体真是糟糕啊。
杜兰抬起骨刺突出的左臂，看看只有一层皮连接的左手，微微皱眉。
第八刀……已经不用再砍了。主人说杀了毕雅格也行，不过如果他撕毁与妮维法尔的契约，召唤魔器回来，就放他一马。
让毕雅格活着更有用。
于是杜兰收刀，顺从地被重量压成肉泥，溶入下方的阴影中，解散自己的形体。只留下惊疑不定的毕雅格兀自咆哮。
这一切全都发生在神速领域，物理世界时间流动不超过一秒。
那么现在……可以睡了吧。
杜兰化为广博的意识在阴影领域游荡，发给安道尔一个约定好的波动符号，然后沉沉睡去。
这个波动代表着——
工作完成。
————
妮维法尔头上的王冠闪烁一下，随即消失不见。就像身体被掏空了一大块，她在同时呕了口血，然后身体开始痉挛抽搐。
好，杜兰完成工作，已经逼得毕雅格召回魔器，暂时性收回了给予妮维法尔的力量。这形式上代表他首先毁约，第一契约的问题就算解决了。
“妮维法尔！你怎么了！没事吧！”
该说的场面话还是要说。
我用力搂住妮维法尔，平息住她的动摇，在斯蒂尼和妮维法尔都看不见的角度，眼神冰冷。
现在妮维法尔越痛苦越好，之后毕雅格都要加倍偿还，这不是问题……现在的问题是，她否选择我。
右手抵住她的后脖颈，指间那危险的锋锐渐渐延长，慢慢化作一把小刀。
一把平淡无奇的小刀，没有花纹，没有护手，手柄和刀身好像是一体铸造，除了“小刀”之外，无法给它其他的定义。
但其实这并不是“刀”，这是“死亡”的本质本身。
上次“杀戮”魔王退冶战中，我被安娜引导进“死亡”领域，和死神迪斯（Death）做了个交易。
我去寻找让众神降格为凡人的方法，于是我发问，你又能给我什么呢？
死神迪斯很穷，信徒贡献给他的祭品也只能滞留在星空神国的神殿中——那只是个摆设，死神从不会去，他永远停留在死亡之中，让逝去的生命长眠，而他的领域中除死亡外别无他物。
所以他只能给我“死亡”。
在我的视角中，他折断自己的三根手指，代表三次命定之外的“死亡”。化作小刀的形状，除了不能用来弑神，凡是被这三把刀刺中的存在，都会迎来自身的终极，到达一切生命的终点——死亡。
有一把已经给预订安娜，所以我只有两把可以自由使用。
我猜魔鬼是打算鼓动我在这里使用一把。这帮奸商，我都付了经营上百年的地盘，竟然工本费还要我自己掏！
……骂归骂，我也只能想到用“死亡”小刀才能解开现在的麻烦。
第二个契约中，妮维法尔的意志与毕雅格所期待的开始背离，毕雅格可能觉得这种事不会发生，所以有些大意。不过我不认为魔王的智商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反正只是在契约中加几条附带的条款，如果是我顺手就写上了。
也就是说，传统的嘴炮没什么用处。
现在问题就来啦，漆黑魔纹本来就大幅破损，失去了魔器供给魔力，效果更是大幅缩水。妮维法尔的脖颈也露出了皮肤，胸前也有不少裂纹，就在看上去一切顺利的时候，魔纹突然开始反攻。
六只魔纹构成的手抓住妮维法尔，想要把她按回魔纹内部，魔纹也开始疯狂的增值，试图重新遮蔽妮维法尔的身体。
果然抑制条款起作用了，之前说过，魔纹是毕雅格的加护，同时也是契约的一种表现形式。当毕雅格违约的时候，契约损毁，魔纹也破损。
我本来寄希望于“妮维法尔的意志与毕雅格的加护相反”来让毕雅格违约，现在看来契约的细则中有备用条款，魔鬼没有说明细则就很难搞了。
我静静等着接下来的事情发展。
“安……道尔……救我……”
“去抗拒他！反抗他！你的意志是只属于你自己的！”
“不行……我……不行……”
“别说不行，加油啊！”
“真的……我不行……救救我……”
嗯？有啦。
其实上面的对话都是废话，什么用都没有，契约不是骨气论逞强的地方，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是能靠毅力撑过去的。
刚刚感觉眷属转化仪式起了反应，如果毕雅格毁约，那么妮维法尔就能顺利转化为眷属。我等的就是这个，很好，刚才一直在混时间，现在总算该拿出点真本事了。
嗯，妮维法尔你认可我是个正确的选择。那么就像我所承诺的那样，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我开口，说出至关重要的话：
“我只能尽量帮你，但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意志！如果连你自己都放弃了自己，没有人会救你的！”
——认可自己。
“我不会抛弃你的，我会一直在你旁边！不要害怕！”
——他人承认。
“去思考，去仔细想，你真正的愿望是什么！”
——别放弃思考。
这是和狂乱状态的妮维法尔，也就是毕雅格加护的人格形态所相反的思想。也是现在的妮维法尔承认的思想。
说完的刹那，妮维法尔挣脱了魔纹的束缚，上半身完全从魔纹中抽离，但是很快，六只魔纹之手又抓住她的身体，将她塞回魔纹……
没有“很快”了，我只需要妮维法尔和契约分离的“刹那”就够了。
我用小刀刺进魔纹的脖颈处，手中的刀把像液体一样流进魔纹中消失不见。
万事万物皆有一死，寂灭到虚无也是死亡的本质。凡是可名的存在皆有衰败死亡之时，“契约”也逃不过此世的铁律。
妮维法尔的拥抱，奔涌而出的泪水，魔纹所化狰狞的六手，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
不过我杀掉的是“契约”本身，不是时间，当然不会时间静止。
魔纹如同梦幻泡影般消失，回归于死亡，妮维法尔身上冒出大量的烟雾翻腾，我还以为她人体自燃，到手的眷属飞了。
仔仔细细看遍她的身体，还是该凸的凸该翘的翘，嗯，没问题，只是晕过去了。
这才松了口气，抱着刚刚转化完成的眷属躺倒在地上，终于完美结束啦。
不对，还有最后的问题。
我和妮维法尔好像还连接在一起，x液和x液混合在一起凝固了，怎么拆下来啊。
有人在背后用ntr苦主的杀人眼神在瞪着我，个人觉得boss战结束之后我的身心安全依旧得不到保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