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雯的手在颤抖，腿在颤抖，就连呼吸都在颤抖。
当手抖到再也拿不住剑的时候，仪式剑摔落在地上，粘上不断扩大的血迹。发出清脆的声音，听起来却有几分粘稠的不快感。
我将头颅递给她，瑞雯却只是呆呆的看着前方，不，眼睛都没有聚焦，只是在恐惧，恐惧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然而……不给予其怜悯，不允许其绝望。对于英雄来说一向如此。
无论是海顿还是我，对自己和他人的要求都是这样。
我们能够理解他人的伤痛，也认可哭喊、咆哮、愤怒。但不会去体恤这份伤痛，也不允许他人因伤痛而放弃思考。一旦有人超出这个界限，就会被认作“没有成为英雄的资格”，排除在神、魔、英雄的舞台之外。
这一标准并不严格，这是精神的强韧，无关力量，无关天赋，任何人都能够做到的果决，想要成为人上之人，这只是底线而已。
将头颅贴在她的胸口上，她还是一副失魂的样子，手近乎痉挛的捧住莉琪贝拉的头。感受手中的质量，瑞雯没勇气低头，机械的看着那具无头的遗骸。
忽然瘫倒在地上，用颤抖的声音说：
“我……杀人了？”
“对。没错，你更该记得记得她为何而死！最后的一步，笑出来，瑞雯，然后从这里走出去，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杀人了。”
“笑出来啊！”时间不够我慢慢安慰她了，异端审问会现在可能已经攻入城堡，来不及开导瑞雯。
“我……”
“快啊，笑出来啊，我们是胜利者，是凯旋的英雄，讨诛异端的英雄”
“怎么可能啊！我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你必须笑出来！否则你为什么为异端而悲伤，你是他们的同党吗？给我笑出来啊！”
“对啊，我是！我就是异端！也杀了我啊安道尔！”
瑞雯悲伤欲绝的大吼。
“算我求你了，”我狠狠抓着她的肩膀，撕心裂肺的大叫：“混蛋，算我求你了！他妈的给我笑出来啊！”
斯蒂尼在一边难受的捂住耳朵，对现在的场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正面面对我的咆哮的瑞雯吓得颤抖的更厉害了。两腿一软跪坐在地上，她抱住首级和尸骸，像个孩子一样悲痛的大哭。
哭声撕心裂肺，再残忍的刽子手也无法忍心对哭泣的她挥动屠刀。
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瑞雯嚎啕大哭，哽咽着：“……不要啊……”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啊……”
“……好可怕呀安道尔……”
该死的，该怎么办？怎么让混乱的家伙平静下来啊，我身边都是很冷静的家伙，都是有本事一边喝酒一边厮杀的狠角色，这样正常的女孩子我真么怎么见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吧……只有这样了！
我用力吻上她的唇。
抱住瑞雯纤细的肩膀，用力的拉进自己的怀里。如同掠夺她嘴唇一样，用力的去亲吻。
瑞雯嘴唇很小，很柔软，有像西方开拓园最新鲜的樱桃一样的香味，一样鲜红，一样可口。我细腻地舔舐着，**着，品味着那甘甜的令人陶醉的味道。
瑞雯哭花了脸，眼睛周围红了一片，平常气鼓鼓的表情，现在看来柔弱无力，让人忍不住怜惜。
她颤抖着，并激烈的挣扎，用力捶打我的胸口。但很快，她捶打的力气就变小，倚在我身上，身体好像融化了一样柔软，小声的啜泣，并慢慢迎合我的亲吻。
互相舔舐着对方的舌尖，交换唾液，深情又贪婪的，将自己的一切给予对方，同时渴求着对方的一切。
过了许久，我离开她的脸庞，舔干净嘴角瑞雯遗留的唾液
“平静下来了吗？”
“……嗯，嗯呐。”
“你要笑出来啊，瑞雯。”
我认真地看着她说。
“嗯呐，我知道。”
她擦干眼泪，回给我一个雨后初晴的明媚笑脸。
“起来吧，从这里走出去，举着你的剑，提着那头颅，笑着向大家宣布胜利吧。”
“好，我，我明白了。”
瑞雯小心地将尸体放在地上，最后看了一眼，然后拿起剑和头颅，坚决地向门外走去。
“对了，瑞雯。”
“怎么了？”
“那个，怎么说，你红着眼眶，但还是坚强的笑，很可爱哦。”
“哈哈，安道尔你在说骂人的时候，眼神可是很可怕很可怕的哦。”
瑞雯推开大门，走出这个被星辰包围的世界，不再回头。
斯蒂尼在旁边沉着脸，噘着嘴，并没有立刻追上瑞雯。
也是啦，遇见这种正义互不相同的倒霉事，确实心情会很烂啦。
“喂，安道尔。”她用很没礼貌的口气叫我。
“怎么啦，我还有点事，斯蒂尼你快去和瑞雯一起走，一定要小心那些二话不说就攻上来的异端审问官，打退他们就行，然后要立刻解释。对，就是我刚才和你们串通……不对，好吧，就是串通好的故事，我说笨蛋斯蒂尼，你不会忘了吧……”
一个吻，堵住我所有的喋喋不休。
如同小偷一样的亲吻，在主人家没反应过来之前，抢走所有东西，吃掉所有粮食。这么说来，更像是强盗一般的亲吻吧。
但斯蒂尼闭着眼，有些紧张，一心一意亲吻的表情倒是比她的亲吻方式可爱很多。
斯蒂尼的舌头肆无顾忌的在口腔中乱窜，试着将她的舌头顶回去，没想到却被她用牙轻咬一口。
“啊……”
有着丁香味道的嘴唇迅速逃离。
“这是你欠我的啊，安道尔，你亲了瑞雯，也该给我一个亲吻！”
她畅快的大笑，不等我说话，便追着瑞雯的脚步逃走了。
真的是，像个小偷呢。我按着吃痛的舌痛，心想。
“我一会就追上去。”
最后瑞雯好像有一个没问题的手势，大概是听到了吧。
然后呢，在无人的地方，又该是大家期待的……
魔王时间。
我戴上面具，号令阴影。
“那加什，出来吧。”
那加什和我签订契约，成为我的眷属。虽然他本身的资质并没有妮维法尔那么高，而且上他本身并不认同我所谓的黑暗——
所以他是中级眷属……里面中等偏上。
嘛，就普通人来讲，他的天赋其实很不错。
这次召唤眷属并没有给予那加什阴影构造的身体……耗魔太高，召唤不起。不过我这次只需要他的灵魂出现就够了。
毕竟生魂能够看到彼此。
“根据创世者死后，诸神最初制定的秩序，身躯死亡之后三小时之内，灵魂还是‘生魂’，能够被复活，但三小时之后，就被认定为‘死魂’——沉入死亡的领域，得到永久的安眠。所以，你应该懂吧？”
虚幻的影子从阴影中浮现，果不其然，那加什对我臭着一张脸。
“于是你希望我说服自己的弟子加入你？不行，我拒绝，你要求我用自己的影响力而非才能，这不在我们的契约之内。”
这老头真麻烦！
明明我才是真正的救世啊，明明一直在阴影中看着我的所作所为，只因为我是魔王就本能拒绝吗……算啦，反正不期待那加什说服他们。
“不需要，什么都不需要，你只要在这里就好，和他们随便聊什么天都随你……不过拿着这个，我给定的契约，和你签订的是一样的。”
凭空划出“文字”，构成“语言”，然后变为尚未签订的“契约”。扔给那加什，这份契约是个模板，那加什可以复制出多张。
“你还会期待我的弟子加入啊，明明是个魔王。”
“喂喂，你对自家公司有什么不满啊混账，我都不要你打广告，至少别人想加入别踢走啊！”
“……你只有这个打算？”
这老头真是麻烦！竟然和董事长明目张胆的叫板！
“听好啦，如果有人想加入，就给人家一张契约。如果不想加入呢，我不强求……你给他们送别也好。”
擢升自己的位格，得到了超过凡人的视界，我向旁边虚幻的魅影——莉琪贝拉的灵魂点点头。不管那加什那边有什么反应，我还有第二个目标，径直向构装机械群的深处走去。
莉琪贝拉这边只是顺便招募一下，我更希望在真理探求会中寻找某个东西。
前世异端审问会攻破真理殿堂，得到了不少魔导技术，其中有一件东西是我非常在意的——魔法皇帝的造物，伪神命题之一——人魂组件。
灵魂属于诸神的管辖范畴，黄金时代属于创世者管辖，而探究本源登峰造极的魔法皇帝们已经造出了无限接近于人的构装体。
造出了人的血肉，人的魔力回路，人的大脑，人的骨头。在黄金时代的医疗领域大幅发展的同时，魔法皇帝还在思考，这并非是人，只是人的部分。
那么这些“部分”的组合与真正的“人”，区别在哪里呢？或者说，到底缺少什么呢？
解决了思考回路，解决了逻辑顺序，但追溯到最后的部分的时候，那些不应该被凡人理解的部分，被魔法皇帝选择性遗忘，永久封存这一命题。
只留下为了试验而制造的黑箱，也就是人魂组件。全世界限量四台的超级典藏版本。
终星之塔本来应该有一个，但很可惜没找到，不知是安娜拿走了，还是被贝奥兹武夫踩碎了。
潜游都市亚特迪尔有一个，但接近地表的时期还有一段时间，暂时去不了。
智慧神海顿拿着一个，不过我猜祂不会轻易送给我。
只能找这边的人魂组件了，希望能找得到。我看了下表，距离莉琪贝拉说的异端审问会攻入时间还有一会，加快脚步在魔导机械群中穿梭。
再多的魔导机械，再广阔的空间，也终究比不上星辰大海，我在一处拐角处的生体构装体用养护仓中找到了我的目标。
莉琪贝拉——用该说用莉琪贝拉的外形制造的构装体，她刚刚从养护仓中走出来，还在进行自我调整。
穿着莉琪贝拉常穿的紧身工作服，刚刚睁开的眼睛还有些朦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