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瑞尔坐在我的腿上,摇晃着两只脚,而我则环抱住她的肩膀,下巴枕在她的小脑袋上。
安道尔先生的物理小课堂开课啦,请不要用这种姿势对待自己的女朋友哦,被重力束缚的灵魂……我是说人类的脖子受到的压力会很大,如果被暴怒的女朋友一巴掌扇倒在地,本人拒绝承担负任何责任。
请找一些让彼此都很轻松的姿势玩耍,不要试图模仿漫画中的动作。
“看左边的年轻人,他不安的左顾右盼,额头上的有几滴细碎的汗珠,右腿无意识的抖动,时不时低下头确认时间。看,刚刚他又抬头看了一眼站牌,走到十字路口的边缘巡视徘徊,甚至还用力地跺了一下脚。”我指着冰激凌店外的那个男人说道。
虽说社会常识如此是说,在公共场合不应该用太过亲密的姿势,不过冰激凌店的事……冰激凌店的事怎么能算过激呢,这是私有地,我自家的产业!
女仆小姐微笑着,把所有打算找麻烦的家伙都请出冰激凌店。
“唔姆……我猜他是在等女朋友!”费瑞尔含着手指头思考一会,忽然猛砸手掌心说道。
“你确定?”
“确定!”
“那么我猜他是和恶党某越好,打算进行‘将四十公里半径之内,抵抗失败的人类直接转化为魔物’的生化武器的交易,然后在勇者学园进行大规模恐怖袭击。”
“嗨呀安德烈斯你的心思真难看诶,男孩子在第一次约会,等待女生的时候,希望对方能来,又怕自己搞砸了而希望对方有事来不了,在对方来之前可以称之为‘薛定谔的期待’,你怎么就是不懂呢?”她可爱地拿小拳头捶我胸口,嗯,可爱,一点都不疼噗——
下次约会前应该把自身的物理属性调高一点,至少,不要像今天一样断掉两根肋骨就好。
闲话休提。
在前世,永无止境的交流、对谈、旁观中,被封印的我和费瑞尔依旧是属于“全知却一无所能”的时候,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凡人是唯一的娱乐。
有时候我们也会争执对错善恶的问题。
现在呢,我们不再是无所不知,至少暂时不是,于是出于玩乐的心态,向往日一样观测凡人,并猜测他们的意图与动向,也是挺有意思的事情。
人类观察——来自神魔的恶趣味。
“要不要来赌点什么呢?”
“要!如果我赢了,今晚在床上我要来主导!”
我觉得应该拜托维嘉小姐教教费瑞尔“就算是神明在人世活得开心也要注意的几项常识”,如果不是自家女仆把冰激凌店的所有客人都赶走了,也许会有人举报我猥亵萝莉。
毕竟费瑞尔现在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大萝莉体型,可以完整的抱在怀里的那种。
“那么,就这样说定啦。”我轻描淡写地说道。
“嗯!说定啦!”她斗志昂扬的举起小拳头向我挥舞。
“我觉得现在已经可以考虑今晚把你摆成多少种姿势了……”
我愚蠢的女朋友啊,难道你就不觉得我说得那么详细有些不对吗?
没错!这次又又又又是我捣的鬼!
松开环抱费瑞尔的手,将脸型捏回“影术士安道尔”的样子,从阴影中召出可以当成门板的巨剑“勇武”,把腿上小小的一只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安德烈斯?你要做什么?”她疑惑的向斜后方转头四十五度,看着我。
“保全机制,以及最后帅气出场的参演人员……这些都不是很重要,我还有些事情要做,一会我离开以后你自己回家哦。当然出去跑也行,在旁边躲起来看也行,反正,人世能伤到你的家伙也不多。”
“哦!”她保持原本的笑容不变,对于我的告诫予以欢快回应。
“要说‘知道啦’。”
“知道啦!”
现在勇者学园中的这个十字路口气氛依旧和谐美好,路口花店的老板修剪着黑棘花的尖刺,周边的巡逻人员调度着交通状况,那个等待交易的青年人依旧焦急地来回急走。
维克多先生面无表情的拎着手提箱,从公共构装魔导车默默走下来,双眼眯成一条缝隙,带着他——以及他职业独有的冷酷左右环顾,确定了自己的目标。
暂时,还不到我出场的时候
“好,现在安德烈斯亲要给可爱的费瑞尔小姐讲故事啦,看见那边的,翠绿色头发,尖耳朵的少女了吗?不,不是那个红头发的笨蛋,是少女。她自从下飞空艇之后一路狂奔,脸上带着想念的笑容,想必是思念着谁吧,想必是期待着能见到某位吧。然后,停下了,在路中央停下脚步。”
“唔姆,这次是应该因为‘薛定谔系列之分开的恋人’……”费瑞尔托着下巴,言之凿凿的说。随即被我打断。
“不是。她只是单纯的忘了买纪念品回来,你看,她满脸绝望的表情,赤红的甲胄看起来都灰白化了……咳,我觉得她应该是在赛格巴鲁看上了一件漂亮的裙子,想要当成这次王国征召令的报酬,让维内里王买下来。不过因为多到让人昏头的应酬、舞会,san值大幅掉落,被空投回到勇者之城后刚刚想起来这件事情。嗯,她走到花店里去了,左挑右捡,还和店主砍价,我看见店主脑门上的青筋了,打起来了,嗯,斯蒂尼……我是说绿头发的少女被打了,作为本土的市民,勇者和平民之间的关系看来还是很熟的。”
这时候,停留在花店门口的青年人似乎也发现了向他走来的维克多,火焰般的红发并不是人世常见的发色,或者说,只有在净水之国的少数人才有。
在人群中,非常显眼。还有手提箱上面,“趴腐烂的世界树上,嗤笑的黑龙”图样——救世魔王军的标志,这个标志暂时传播范围还不是很广泛,不过年轻人确实认出来了——非常明显的打了个寒颤。
作为一个前任杀手的优秀素质,维克多找到目标之后就目不斜视,看路不看人,缓慢接近着,接近着,直到交错的刹那,将手提箱转手塞进目标手中,正如曾经的他无数次将匕首捅进目标的心脏一样,精准,隐蔽,高效。
不过年轻人很明显不是什么见识过腥风血雨的谍报人员,在接到手提箱的时刻,他全身都缩起来,腰弯的更厉害,大汗淋漓,甚至头发结成缕,甚至打湿了前襟。还好他不是我的下属,否则就不只是拿去做馅的问题了。
——然后正好和带着乌黑眼圈,却象征着“砍价成功”的心满意足笑容出门的斯蒂尼撞在一起。
此刻,世界宛如静止!
手提箱坠落的速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斯蒂尼手中的黑棘花在空中散落,花瓣撞在她赤红的甲胄上
年轻人脸色苍白到了极点,似乎衰老了数十年
维克多听到了声响,遵循着理所当然的动作,回头看了一眼,之后他就将消失在人群中,再也不见
桌上的圣代融化的迹象消失,酒杯倾斜,却没有酒水落下,阳光也有气无力,似乎再也传达不到。
那趴在腐朽的世界树上的黑龙,依旧在嗤笑,笑人世的一切必然之事,将改之事,命定之事。
费瑞尔看着手提箱上描画的黑龙,沉默不语,舀一勺圣代塞进嘴里,这次她脸上已经没有笑容。
“斯蒂尼买了黑棘花,旷野之国维内里的特产花朵,估计是打算伪装成在维内里购买并带回来的特产送给我,啧啧,真有心机。”我打趣道。
“一切尚未发生。”她却不理,直接切入正题。语气中没有平时的天然与温柔。
不知何为恶,不代表痴愚,不代表弱小,也不代表怯懦。
她与我,差的仅仅是“不识恶”。
于是我所能预见的“未来”,于她而言也是“对等”的,费瑞尔知道我计划中的“未来”是什么样子,也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神爱世人,却不做,并不是不能做,只是……有时候选择去“相信”。
“不过一切将要发生,只要‘时间’还会继续流动。”
“别杀我的孩子。”她又舀了一勺圣代,也不看我这边。
“嗯,没问题,既然会带你出来,让你看到,我就绝对不会是最恶的那一个。”
“别让我的孩子死去。”
“你知道的,呃,所谓有光必有暗,有生必有……”
“不行!”
“……”
“不行,安德烈斯,不行。”猛摇头,长发随着摇晃来回摆动。大有我不答应就一直不断的摇头的气势。
嗯……会多很多麻烦的。
不过费瑞尔执意阻拦我的话,我也拿她没什么办法。
诶呀诶呀,没想到这次费瑞尔反应这么大,明明前几次都没事的。
唔……
“……好吧好吧,我多出点心力就是了。”
我用力抓一把她的长发,让她发出“哎呀”的可爱尖叫,拔起插在阴影中的巨剑扛在肩上。
“真是败给你了唉。”
我推开冰激凌店的门,回头看见费瑞尔又重新焕发了阳光雨露一般温柔而灿烂的笑容,继续抱着她的冰激凌大口吃起来。
“晚上见,安德烈斯!”
“啊啊,晚上见,到时候你就等着吧!”
我可爱的女朋友扬起手臂向我大幅挥动,告别。她说:
“我相信你啊!”
问题就在这里,费瑞尔,你能理解“背叛”和“质疑”吗?
你能够“不信任”某人吗?
问题就在这里。
嘛,现在嘛——我转过身,从冰激凌店走出——
凡人们,恭喜你们,感谢神明的恩慈,今日不会有死亡发生,那些本应死去之人,得以再得些时日,为迎接“死亡”进行准备。
万事万物解冻,“时间”也从被xx的遏制中得到解放。
年轻人惊叫一声摔倒在地上
斯蒂尼凌空抓住了散落的黑棘花
手提箱落在地上,发出“咔哒”一声,露出其中的“某物”,向在场的所有人——流淌“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