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技架势,“真岳不移”。
取所行过的万里群山之稳固,立足大地,便有如群山不动不摇!
“有用吗?”
武技架势,“千凿万击”。
取所见过的飞流悬瀑之坚韧,出拳击空,便有如流水无孔不入!
“有用吗?”
武技架势,“非见非闻非圣”。
“武技架势是弱者的决意,本质上,应该算是执迷不悟……也许强者也有执迷不悟,但是那些强大的,傲慢的,骄傲的家伙根本不需要武技架势这样在泥土里挣扎的难看招式。于是最后也只有弱者才会用。”
长戟的戟刃洞穿了救圣的左肩膀,至少在我**之前他的是用不了左手了。
“因为这是弱者仅有的力量,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说实在的,如果是超过‘架势’这种‘未经打磨的原型’的魔法和强大的武技数不胜数,但是神明和魔王却只承认这样的力量,不觉得很有趣嘛。”
抓住他的拳头,对我来说毫不费力。
即使上面裹挟了他贯彻一生的觉悟和意志,思考无数年岁月的谜题,对伟大者而言与指尖砂砾的存在感无异,对我而言也仅仅只是,温热。
弑神资格,仅仅只是“资格”,得以面见伟大者并且挥动武器的资格。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嘛,也是。你应该不会觉得这很有趣吧,对你来说,对人类来说,活下去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缓缓收紧抓住他拳头的手,骨骼首先发出断裂的脆响,随即,在肌肉拼死的收缩中试图恢复原位,可是上方的压力并不允许,只能发出骨骼断裂面相互剧烈摩擦的,令人心寒的声音。
救圣浑身是血,应该说,没有不存在血的部分。
他却依旧,咬紧牙关,眼神一如当初的坚韧。
这真是的——
“喂,我说你倒是也说两句什么啊,你们这些正派人物不是很擅长这个吗?弄得我好像在演独角戏一样尴尬。”
向斜上方抬手,像是晾衣架吊起衣架一样,把救圣从长戟的尖端扔出去。
因为感觉没什么意义,或者说有意义的事情还没有发生,我也懒得再耗费宝贵的魔力。
这次负责迎击失败英雄小队的维嘉她们不知道会死几个,我还要出复活她们的魔力。
啊呀啊呀,想想看,这次勇者小队的旅行从一开始就大亏特亏,从钱到名声再到魔力,我又得到了一些什么?
真的是——
“啊,你看出我在走神吗?于是趁着这个机会冲上来?我有足够的余力走神。不过在你眼中可能存在零点几秒的机会,并且你认为自己能够良好把握这零点几秒。可惜——”
举起爱戟的同时空挥一圈,着力的右手捏住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位置,然后,侧身让过“非见非闻非圣”的拳头,下插到救圣的后脊梁的位置——
“——在伟大者眼中,时间并非线性,零点几秒相当于永远。有些你不理解的东西,也就永远无法理解。”
我的爱戟在前端有个大的夸张的戟刃,最上端的戟尖相当于一柄制式长剑的长度,侧边的横刃也有中型镰刀的长度,而固定戟刃的配重区域看起来则像个偏平的重锤。
既然上端这么复杂,下端也要加上点什么看起来才平衡。所以制造魔器的时候参考戈,做出一个勾刃的结构。
很帅,尽管实际上这样过大的戟并不适合挥舞战斗——戟本身就属于礼器。
不过这是魔器,是权柄,是掌控领域的象征,本来就不是为了当成武器来用。就像安娜的双镰、卡杜拉的权衡和戴维亚的丝线也是同理。
然而!
如果真的能把这种奇形怪状,并不适合战斗的东西捅进对方的身体,造成的创伤效果肯定不会辜负它那怪异的造型。
“无意诋毁,不过就像你认为人与人之间‘努力和不努力的公平问题’始终没有解决的答案。探讨神和人之间位格的高低平等也是非常没有意义的行为——我说你倒是回应一两声啊,哦,你现在说不出来是吧。”
从后脊梁钉下的长戟直接戳在地上,当然因为狰狞的长戟下端造成的重伤包括气管、动脉、脊椎还有很多很多,即使如此他还活着,不过也没多少力气了,像是一杆旗帜和挂在旗帜上的尸体。
抓住戟身的终端,斜斜的**,不需要考虑什么温柔的问题,尽可能造成更多的伤口才是目的。给随着戟身一起被掀起的救圣补上一脚,粗鲁拔出伤口的长戟下端的勾刃也许是勾住了某根骨头,从位置上来看应该是肋骨或肩胛骨,踢那一脚的时候感觉到有折断硬物的感觉。
救圣像一大团垃圾一样被抛在地上,圣者在位格上的晋升意味着他不会轻易死去,然而并不意味着他能从根本上脱离人类。
比如依旧需要呼吸,还是会需要心脏跳动供血,还是需要遵循物理法则。
骨折无法用魔力粘合,肌肉撕裂无法迅速冒出肉芽长齐,没有眼睛就看不见,耳膜破裂就听不见。
那件代表着神明加护的,属于送葬人制服的套装反倒是迅速恢复原状,血色迅速褪去显出黑色的本质,被撕裂的部分几乎是瞬间复原。
这就是神明和圣者之间的差距。
他将意志灌注进这具残破的身体,慢慢的,本来应该动不了的身体蜷缩起来。
武技架势,“假装强壮”。
一个很常见的,武道家当中相当普遍的架势。
并非治愈,只是,假装无所谓,假装不痛,假装自己还能战斗,假装强壮。
伤口就当已经治好。
骨折就当已经接上。
出血就当已经再生。
只是通过忍耐和意志,将伤害隐瞒起来,积累起来,暂且遗忘。
假装强壮。
救圣咬紧血迹斑斑的牙关,手指抠入地面,挣扎着爬起来。
站起来。
再来,继续战斗!
“啊——我大概懂了——”
第一次,双手持戟,从左斜上方向右斜下方轨迹画圆。
戟刃划出血色的幕布。
“我想起来了,我曾经见过,对于你来说战斗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继续往上冲——同时,沉默不语。”
不仅仅是因为救圣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
这本来是他的战斗方式。
所有的对话在战斗之前就已经结束,要么在战斗之后重新开始。
战斗就是战斗,在战斗起始的刹那就只剩下队友和敌人。
他不会轻易行使武力甚至是厌恶使用武力,但一旦行使武力就代表着已经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再也无法相互理解,也拒绝彼此之间的交流,绝不动摇,见敌必杀。
专注的,简洁的,一门心思的瞄准胜利,除了胜利之外别无所求,像是狼,像是野兽,更像是猎人。
他是相当称职的战士,至少比我这个喜欢说话,战斗中甚至不以胜利为目标,走一步还要考虑很远的家伙称职。
“我需要一个确实的理由杀死你,而且这个理由必须对应你不肯死去的理由,一般最普遍的理由,就是‘绝望’,放弃一切执着,浑浑噩噩的沉入黑暗——我对这个理由其实并不抱有期待,无数次,无数年,直面人类最深沉的绝望,战斗并走到今天的圣者,应该不会被这种程度的绝望击倒。”
简单来讲,就是否定对方。
魔鬼对付圣者这样轻易死不了,又难以打发走的家伙,普遍采用釜底抽薪的方式。比如直接实现对方的愿望,抹消对方行动的理由。
“我理解你是谁,知道你想要什么,那么剩下的就是提问,虽然你不会回答,但你肯定会思考这些问题,我也是。”
“让我们一边厮杀,一边慢慢开始这场问答吧。看看最后是你能击倒我,还是我能否定你。”
不再是轻描淡写的击飞,真正拿出对待同等对手的厮杀,每一挥舞爱戟都尽可能敲碎骨骼,撕碎血肉。
救圣依旧沉默不语,咬紧牙关,一次又一次扑上来,倾注杀意。
“那么——”
“第一个问题。”
“你的目标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