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紧星火——
已经能够造成难以愈合的伤口,但还是打不出致命伤。
圣者已经等同于于降临人世间的神明,他们分明是血肉之躯,但确实是凭借“概念”构成。
物理方式能够对他们造成伤害——但是,不会很严重,他们几乎相当于不死之身,无论是怎样的重创、粉碎、强压、溺毙,都无法让他们彻底死去,并且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要问为什么?
——一诺千金重——
因为——他们是人类的梦想,世人万众的祈愿。
那些美丽之物,绝不会轻易坠落。
——贯彻决意——
“我必须一个理由才能杀了你。”
“就像弑神,有强硬到底的理由,压倒善恶对错的心意,才能杀死一位神明。”
“如果仅仅是‘杀死一个赴死的人’这种程度的理由,是不是太儿戏,才会令你无法接受?嗯,我想这是正解,但应该不仅如此。”
“我需要一个更深层次,更加内在的理由。”
——此心为钢铁所铸,孤绝凛冽——
“阐述。”
“你的战斗并没有欣赏性,若论武艺,算是一流,但并未超越。”
“仅仅只是,倒下再站起来,扑上来出拳。”
“战斗已经持续这么长时间,你碰到过我的衣服吗?意义何在?”
“愚蠢。”
“愚蠢……”
“真是愚蠢……”
“这份愚蠢一点都不好笑,反而让人感到想哭。”
“为了些什么目标,简单,直白,纯粹,这样一遍又一遍重复。即使泪流满面,血流满地,还是会挺直腰杆,迈开脚步,挥动拳头。”
那是人类最古老的样子。
在蛮荒中挣扎,生活。
一次次倒下,再一次次站起来,也会哭泣和沮丧,但是最后,还是会握紧拳头,向着天灾、妖祸举起刀兵!文明的火焰,就这样随着人类的执着,伴随着代代的血与魂,不断点燃、延烧。
从绝望中挣扎而出,即使不知道有什么意义,不清楚究竟该守护什么,也会执拗的前行,向敌人的脸,理所当然的挥拳。
救圣,他本身就是代表人类的历史,贯穿数个时代,见证无数次危机,但传承至今传承至未来的——
希望。
心愿。
决意。
这些美丽之物的本质化身。
——不回头,绝不回头——
似神而非神,虽然也有司掌这些权限领域的神明与圣者重叠,甚至道格拉斯学院有一种说法,认为圣者就是神明行走世间的化身。
实际上两者完全没有关系。
甚至是断绝联系,领域重叠的神明会主动避开圣者。
因为圣者是属于人类的,是人类寄托心意的所在,是人类本身的决意
圣者的意志能够代表人类的意志,但神明不能,那些伟大者爱着人类却知晓自身因为过于伟大,从而与人类割裂,决不能轻易干涉人类。就像诸神下属的时间管理局,主业是维护世界线的稳定,调整世界的平衡,但如果任何工作有干涉到圣者,时间管理局会立即退让,并且退让程度没有上限。
因为“命运”是神明在离去前给予人类最后的礼物,但如果作为人类整体意志的圣者反对,那么——
就由人类(圣者)抉择自己的未来。
——不能哭,因为当自己哭泣,所有人都会跟着哭泣——
一滴血,从救圣的鼻尖落下,在空中便被过热的温度蒸发殆尽。
他突然扬起头,感受身体的情况,肌肉饱满有力,心脏鼓鼓跳动,将盈满的血输送到全身各处。
“果然,你为了人类,挣扎在生死线上,做了那么多年的英雄。人类又怎么可能背叛自己的英雄呢?”
他身上生着大光,那灼热的火光抚平了狰狞的伤口,恍如人间之神。
在我看来相当刺眼的光芒,那是牺牲、祈愿、觉悟等等美好之物,与我的本质截然相反的玩意。
来自人类史的悠远祝福,即使并非万全的正解,即使救圣都自认为这次所作所为并非圣者应有的举动。
人世,依旧如往常一样,赠与圣者加护与力量。
——前行,继续前行,不管飓风有多么凄厉,不管炎阳有多么刺眼,继续前行——
人类赞歌,其一——
其名为,“咬紧牙关,握紧拳头”。
独属于圣者的力量体系,来源于世人万众的祝福。而救圣,行走在人世间无数的岁月,这份力量结合人类的意志而升格为人类的赞歌。
救圣——他只有拳头。
救圣——他只凭拳头!
裹狭着一身的伟光,用征服群山大地的脚步冲锋而来,曾经击碎过遮天黑幕,曾经杀灭过界外异神,曾经粉碎过无尽恶魔。
过热的劲风突破长戟搅动的空气,直扑到我脸上,像是要将整张脸都烧掉一样的炙热,同时拳头也直直撞在戟身上。
这是第一次,他的拳头和我的戟正面碰撞之后,没有扭曲变形折断。
震荡的大气直接让方圆数公里的大地下限一层,大氅糊在身体上,有些许部分因为空气剧烈的撕扯而有破损。
局势回归势均力敌,真正的决斗现在才开始。
“正解啊,这才是正解啊,总会有人为你这个独行的旅人感动,为你喝彩。”
“明明是不好看姿势,在泥泞中摸爬滚打,尝试着任何可能胜利的方式。”
“即使丑陋,即使怪异,即使全身沾满灰尘泥土,即使双手抠进土地抠出血迹,无论如何都要重新站起来。”
“拒绝倒下,拒绝绝望,拒绝死去。喊着满口的血,生生咽下去,然后,咬紧牙关,握紧拳头。”
“这样的人类,这样的文明。感动的不仅仅是天真的孩子,不如说,那些早已为了市井小利抛去尊严和思念的大人们,才会感动到痛哭吧。而感动则是人们最赤诚最炙热的情感。”
“救圣,你是他们的梦想,最初的梦想啊。”
“梦想着,能成为你一样的英雄。不管艰难甚至失败,总是想要竭尽全力,歇斯底里,无谋的,慷慨的,近乎愚蠢的向前冲锋一次,哪怕只有一次。”
“既然你是他们的梦想,认可这份梦想,那就好好承载他们的梦想吧。”
由你来承担人类的祈愿。
由我来杀了你。
就是这样,故事就是这样。
长戟贯彻,宛如群星坠落大地。
上前,迎上来,用你的拳头,用你的骨头给我拦下来!
再也没有调笑玩闹的余地,长戟的横刃卡进他的肋骨,血从肺部涌上喉咙,牙缝中喷出的血铺成赤红的帷幕,再由救圣握紧的拳头洞穿,猛击在大氅的前襟。
我受伤了,仿照人类制作的身体内部的血脉流动迟滞了一刹那,随即自愈功能就将破损的血管,瞬间修复完成。
很轻的伤,但确实受伤了。
我看着身上溅上的血,圣者的血,几片艳丽决绝的赤红。
“真是,漂亮的一拳!这一拳贯彻了你的意志吗?”
至于答案——应该仅仅是个开始吧。
钢拳无俦,恰似反旗高举撑天。
我用长戟无法拨挡开所有的拳头——更何况,我乃是毁灭与暴虐的魔中之魔,万王之王。难道要我防御?要我去守护?
开什么玩笑!
我在受伤,毫无疑问的,在作为魔王这一身份之时,受伤,尽管每当我受伤的时候,他都要受到数十倍数百倍的,更深更重的创伤。
“我受伤了,我出血了,所以,你认为我是可以被杀的——你确定吗?”
这句话,以及接下来的这些话——并不是对救圣所说。
“你以为,你们可以永远结束这一切?”
“能够凭借这些美丽的东西,就能阻止终焉灾厄?”
“你以为我是谁?”
“我乃是——”
“——无尽魔王安德烈斯!”
“乃是灭绝一切希望、反抗、祈愿的所在,且一切反抗、决意、骄傲,在其绝强面前空若无物,宣告终焉的灾厄。”
“你赢不了我的,那些美丽之物全无作用,因为这是,早就已经写定的,必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