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海顿来到这里我还能理解，但是为什么是你？你对我的故事就这样急不可耐吗？”
我掂掂手中的心脏。
已经从架空构造的生造世界中脱离，回到物质世界。除了已经倾斜的太阳之外，一切和刚刚战斗之前的状况分毫不差。
其实捏造世界最重要的地方就在于限制出力，毕竟救圣这种活过无数年的圣者，他们讨伐的大敌不仅仅是某些魔王、怪物、恶兽这样方便吟游诗人继续描述的家伙，他退冶的对象也包括横亘数万光年的星空巨兽，或者以星系为规模的“恶之余响”。
如果在物质世界的救圣认真起来，一只手指震地就能让无尽之海腾空——只不过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相当于毁灭鱼人族故乡的事情。
所以才要限制规则，在“人类”领域的出力，神魔之间的纷争也是类似，双方相互定制并认同规则，限制力量，生造世界，以一种 “微缩”或者说“沙盒”的方式，一种宛如游戏的方式赌上生死，一决胜负。
“非常感谢伟大者为人世做出的小心维护，我这次来和上次一样，只是，‘能够成为任何人的角色’作为一个‘随便谁都可以的角色’出场，代替海顿冕下捎来信息。”
“为什么祂不亲自来？”
“据神明所说，如果祂亲自来反而会激起您微妙的逆反心，然后事情就泡汤了。”
“……”
感觉被嘲讽了。
这个音乐家——现在是信使——的说话也很令人不快。
如果是闲暇的平时，我有闲心和他进行一番慷慨激昂的论辩，那将是场相当开心的互讽。
但是现在我只觉得饿，想吃不知道有没有错过的晚饭。
手中的心脏，仍旧在微弱鼓动，流淌着似乎不竭的血……
想吃——这是使用源于最深沉黑暗的力量的后遗症。
戴上面具，理正大氅，将所有扭曲黑暗之物藏在漂亮的外形下面，然后回头。
“姑且，说说吧。”
“请不要杀掉救圣——”
“你在挑衅一个——”
“——当然不会这样说，只有灵魂，请稍微放他一马。”
“……首先，给我一个放弃绝强的中级眷属的理由。”
“‘如果黑暗之海吞噬救圣的灵魂，那么织圣会与万全正解达成交易，然后，那个雇佣兵就会凿穿黑暗之海，拉起救圣的灵魂’。这是原话。”
“……”
万全正解，偌雷坦卡，一位无限接近于全知全能的大魔法师，距离伟大者只差一步的怪物。
被贤人议会永久除名的议员4382，被大魔法师毕达哥拉斯永久除名的首席弟子。
或者另一个称号，被时间管理局永久除名的圣者，创圣，创造之圣者。
与救圣那样不认为自己是圣者的家伙不同，偌雷坦卡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圣者，甚至将他捧为圣者的举动也只是他的一系列实验。
后面证明，偌雷坦卡此人擅长各种禁忌魔法——那是不平衡，不遵守基本原则，足以毁灭一个文明，甚至影响神明的魔法。比如瑞雯发明的第一类永动机或者可以冻结时空的冻结炸弹，都属于“禁忌”之流。
他猖狂的举动也引来了包括伟大者在内的各种追杀，但他消停一段之间之后甚至向诸神掀起反旗。烧毁神话居所的历史，扭曲伟大者存在的本质。
当然最后还是失败了，不得不和神明签订种种限制性条款，而非被直接杀掉也算他有本事。
想杀还是能杀的，不过根据在终焉之地观看他的表演来讲，杀掉这类擅长自爆的家伙绝对得不偿失。
“‘无论做什么样的防备，他都会凿穿黑暗之海，有所不同的是手法，还有他的结局’。这也是原话。”
海顿不会对我说谎，这是合作的前提，我们在费瑞尔面前，共同许下的承诺。
但是我不太清楚，他委托个人来骗人算不算作弊，毕竟我已经很少使用超凡的视界，大部分预见性靠谋略和记忆。
也就是说，我能否“拦下万全正解凿穿黑暗之海”依旧无法确定。
不过想想看，救圣是强，但是他是强在“圣者”的身份，是“人类”整体的祈愿变身，这样说来即使强行将其转化为中级眷属也没什么用处——
相比而言，黑暗之海如果被凿穿会造成让整个世界倾覆的糟糕事态，原本写定好的秩序大幅错乱，人类用无数年习得的常识被完全颠覆，物理法则和魔法构造像是开玩笑一样大幅变动，人类不会因为自身概念错乱而瞬间灭绝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所以说万全正解这种为了脱身就敢引爆世界根源的恐怖分子，被从圣者的行列中除名一点都不冤！
“可是现在我是恶党啊，并不是‘利人’的事情就会做。你看，即使毫无意义，我也想把他的灵魂拿回去烧个两三百年。”
“海顿冕下知晓您越是被逼迫越是顽固的个性，所以希望以补偿的方式让您放弃这个灵魂。”
没办法让我干脆的放手，索性给补偿让大家一起双赢。
好嘛，感觉自己的个性似乎被摸透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费瑞尔透露给海顿的……
“……我要看看你能给出多少代价了。”
“当然是您喜欢的交易方式，黄金，足够买下一个美丽的灵魂的黄金。”
……
……
之前也说过，神明全知全能。
不过如果打算发言、描述、阐释，甚至是确实的干涉人世，就需要降低自己的位格这些不需要再提。
至于海顿，祂能够行走在人世间就说明已经降低了相当程度的位格，还剩下多少权能和视界就不清楚了。能不能看到“必然”的事情，知不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我都不清楚，毕竟安德烈斯从来没有拿到过“智慧”相关的权限领域，我是擅长破坏和毁灭的那个嘛。
海顿自己也不可能和我解释就是了，嗯，即使祂解释给我听我也不会相信。
话虽如此，我个人还是倾向于“海顿在商谈之前就已经得到答案，知道多少价格是对方的底线，知道多少价格让双方都能满意且会期待下次交易”。
就像是我还留着“真身显化”、“无尽的恶面”、“安德烈斯本貌”这些的能力，相信海顿也保留有同等之上的能力。
音乐家和我就这样在荒野上交流了许久，有关救圣的灵魂价值多少黄金。
他一如往常，装模作样的言行举止，将所有不希望泄露的信息和感情都藏在那副颜色浅淡的微笑之后。鉴于他向来自称“坚持处于中立”，加上我对于海顿的认识，非常有可能海顿告诉他每一句还价该出什么价位。
不过，管他呢，价格还算满意我也就不抱怨什么了。虽然我和海顿都不是诚心诚意为对方着想，既然已经是合作关系，对方如果想要什么，在不会坑害到自己的情况下抬手放开点算了。
“就是这样，这一笔交易把此次布置的消耗全都补回来还有余，算是‘没理由拒绝’的交易。”
我把心脏扔给音乐家，海顿肯定会从自己的被委托人那里拿到这个救圣的生魂，他随手接下心脏，也笑笑，从怀里掏出一本笔记交给我。
这是“完全避开梅菲集团的可能发展，完全额外性质的投资项目”，大概这就是海顿给出的黄金，可以理解，他应该不会直接给我大份额到冲击人世秩序的黄金，转而从市场本身的流动上截取，反而正常的多。
而且根据笔记上面描述，海顿对市场发展的推断，和交易谈好的黄金量一样。
果然！海顿！是你在窥探我吧！
——我是说海顿肯定预见到了这次交易的成果。
正当我从救圣的尸体上拔出爱戟的时候，音乐家疾走两步赶上来叫住我。
“如果可能的话，能够将我送回勇者之城吗？”
姑且不论常人直面阴影领域，会在一瞬间理解那些丑恶的信息而发疯的问题……
我就说啊喂！先接下我希望给斯蒂尼解释清楚的委托，又去接海顿的委托，现在你还好意思拜托我带你传送！
我叹了口气，呼唤阴影拱卫他们的主宰传送。
“好吧，反正我知道，这也是你秉持‘中立’的处理方式吧。”
“非常感谢理解。海顿冕下也是，明明是和魔王交涉的要命委托，竟然只给我两杯酒作为委托费用，甚至跑来海伦娜都是刚刚好的旅费。”
“相比而言，我的委托费用就高多了吧！魔王的故事！值多少钱？”
“嗯……不好说，毕竟这种没有起承转合的无聊故事受众很少……大概半杯酒吧。”
“喂！”
“故事，回去之后讲给我听？我可以请你吃饭。”
“魔王才不需要别人请客！”
而且——
——我更想吃维嘉亲手做的。
——至于费瑞尔亲手做的“光明料理（对魔王有剧毒）”就还是算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