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旅行,在哪里,举行?”
“所以拜托你能够先把求婚的问题扔到一边去好吗?那不是重点!”
虽然在打算谈正经事的时候,发现对方是个无法用语言沟通的家伙,不过还好我已经习惯了和费瑞尔在“双方并不能相互理解”的基础上进行交流,不会生气到失去理智的程度。
反而让我倍感怀念……
闲话休提,对于费瑞尔和歌莉娅这些和常人相比三观迥异的家伙,正确的对待方式最好是“仅仅提出要求,不强求对方理解”。
或者是“阐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至少威胁还是能够传达到。
“……如果你无法证明自身不会影响我的计划,我只能在这里,杀了你。”
简单明了的因果关系,不是吗。
无论现场的气氛变得多么滑稽轻快,我为此而来的目的依旧不会改变。
这可不是什么能够插科打诨过去的事情——这是一场属于恶党的围杀,维嘉为此从海伦娜就开始筹划,为的就是这一天——确定能够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瘫痪“屠魔剑”的围杀。
我刚刚也是收到“围杀已经准备好,速来”的消息,立刻从光玉小姐那里赶过来的。
不过……
看到眼前歌莉娅一副疑惑的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就觉得这些日子反复筹划、安排下各种后手全无必要,有些脱力的感觉。
是不是应该让她见点血——或者说见点机油,歌莉娅才会反应过来自己的状况是多么糟糕?
不……不对……
……我好像被歌莉娅的电波感染了,竟然会做出这种开玩笑一样的决定。
我可是恶党诶。
做出的决定,必然是最优解。
那么最优解又是什么?
让她永久闭嘴!
询问她能否给出一个不会揭穿我身份的理由,只是出于礼貌性质,象征性的询问合作的可能,如果没有,就当即动手!
“嗯……”歌莉娅如同宕机一样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没有吗?那还真是可惜……”
我从阴影中拔出自己的爱戟“难渡”,向她的脑袋劈过去。
没有太多的对白。
没有情深意切的言语。
没有痛彻心扉的挽留。
大约只有半句话的时间。
简单的杀戮,精准的割喉,剜出腹脏,撕碎血肉,用最短的时间,最小的代价,让敌人身上绽放出最多的血花。
——这才是恶党该有的样子。
“安道尔,希望,得到,好结局……?”
“……先不论这个理由能不能说服我,你觉得我不会杀你,所以就连防御都不做?”
戟刃吻上她的侧脸,从伤口中流下猩红的液体。
无论那是不是血,至少看起来很像。
“杀我,不是,好结局。”
“这谁知道呢?为了大部分人的幸福,让小部分人去死理所当然对吧。”
“可是,安道尔,爱我。这对,安道尔,不是,好结局。所以,安道尔,不会,杀我。”
灰色的大眼睛闪烁着无机质的光泽,她似乎真的一点都不怕我斩下她的脑袋。歌莉娅安静的看着我,和我对视。
为什么?
为什么会信任我到这种程度?
我明明骗了你们好吧!
这不是我预想中揭露身份的场面……
普遍在这种情况下,事情的发生超出预期的情况下,阴影魔王安道尔,会因为无法理解而变得——
——暴躁。
“开什么玩笑?爱?你怎么知道我爱着谁?你又知道什么叫爱?别逗我了,别用那种听上去就很美的词汇定义我好吗?”
“不知道,但是,安道尔,应该,知道。”
她摇头,毫不顾忌戟刃就横在她的面前,摇头的动作让伤口的撕裂程度更大。
我下意识的将爱戟挪开,防止她一头撞在戟刃上。
“安道尔,很温柔。”
“……这不是我期待的理由。”
“所以,我,爱,安道尔。”
“……能解释下吗?”
——暴躁之后会非常快的恢复平静。因为安道尔所代表的就是“冷静默然的恶”,即使有狂乱的内在因子也会好好的隐瞒下来。
最优解。
对,去寻求最优解。
“我,爱,安道尔。”
“你的爱有什么呢?或者应该问你所谓的爱是什么呢?”
她是一无所有,一无所知的偶人,孩童,本应该是这样的没错。与光玉小姐如同镜面一般相似,却又左右相反,因为歌莉娅只有既定的逻辑,她可以按照这份常理上的逻辑运动,但是她其实并不知道这份逻辑意味着什么。
现在,这样的偶人成为了真正的人类。
她逐渐开始对自己产生小小的疑惑,好奇。不是很强烈,无法解析也无所谓,但是出于一点点微妙的冲动而希望能够理解。
没有道理就去思考道理,没有解释就去寻找解释。毕竟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其他需要思考和苦恼的事情。
“安道尔,希望,得到,好结局。安道尔,是,正确的。所以,我,歌莉娅,相信,安道尔,所说的,爱。”
“也就是说,你认为我的行为是正确的,所以你认为我的想法也是正确的?”
“是。”
“可是我是魔王哦,是反派、恶党,令人憎恨得咬牙切齿,我杀过的人可能比你这辈子见过的人还多,即使如此——”
“安道尔,是,唯一,能够,得到,好结局,的人。安道尔,是个,温柔的,正确的,愚蠢的,坏蛋。”
“是嘛……”
你才是蠢货吧。
去相信谁不好,竟然会相信我,希望从我这里得到正解。
我可是那种会将你吃的连骨头的不剩的怪物——但是这样看来,反而不知道到底谁才是怪物了。
吸血鬼是怪物,但看清了吸血鬼的尖牙和利爪,却依旧心甘情愿将自己献给吸血鬼的人类,也是不相上下的怪物。
“高效,共赢,平衡,公正,对等,选择。比斯蒂尼,比奥古斯都,比马基,比父亲大人,我,歌莉娅,更加,认同,安道尔。”
“……”
她是唯一一个认可这份正确的人。
列出死最少的人,得到最大收益计划的魔王,在展示何为正解之后,最先理解这份正确的,竟然是个迟钝的偶人。
“歌莉娅,爱,安道尔。凭借,安道尔,对,爱的,定义。”
“这可不是一个人类应该说的话,我拼了命的把人魂组件给你安装上,可不是希望你再次成为一个人的附属品。没错,我不否认这份征服感令我自身非常满足,但还是对于你这份轻率而感到的不快,更加严重。”
“认可,安道尔,就是,我的,决定。”
“……”
现在想想,刚才所有敌对的动作都是下意识的反应。
也许从一开始双方就没有杀意,甚至没有战斗的意志。
可能,我们最初就隐约知道了这场围杀的结果,所以才会自然而然的放弃战斗。
我做好了一切准备,但却在克制着冲动,唯一造成的伤口,也只有流出几滴血的程度。
歌莉娅始终没有将我当成敌人,即使在杀死她的前一刹那,也在坚定的相信我不会杀她……
不,她坚信的是,即使我杀死她,也是“正确”的吧。
这份顽固的信任,几乎完全舍弃自我,完全依赖我的观点,强硬到堪称残酷的程度……
就算是我,也会对这份信任感到沉重。
不过尊重对方的决定,这是我一直以来的信条,不是吗?
事实上我不否认男性对女性的征服欲也在内心深处窃喜,有个女孩子——即使是只有外表像女孩子——这份来自她人的依赖,就像美酒一样让人微醉。
那么,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恶党吞食掉嘴边的美食,难道还需要犹豫吗?
“那么接下来,为了达成好结局,需要你这样来配合我……”
“我,觉得,蜜月旅行,去极北冰原,比较好。”
“咱们先说主题好吗?!”
“我,喜欢,毛茸茸的,极地白熊……”
我从没想过口齿不清的人,也能这么喋喋不休。
换个角度想想,也许这是表面上平静的歌莉娅,内心正在兴奋的表现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