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过程中,聊天、表演、玩万智牌、殴打弟弟妹妹都是无关痛痒的事情,随着令人心情愉快的爆炸,我们合力打造的核弹——我是说火箭终于在星空神国引爆。
对诸神是剧毒的“反面”、“恶”、“负”这些概念,恰恰是组成群魔的内质,我所做的相当于截取一条黑暗之海的支流甩到星空神国,我瞒着弟弟妹妹们做的,嗯,计量当然要算好,如果出了点差错,就会导致星空神国直接坠落,直到和魔界重叠,而当中的人世自然会被压成粉碎。
当然如果我能尽快和费瑞尔谈妥,就什么都不会发生。这次我没给自己留下余地,也没给诸神与群魔留下余地。
要么顺应黑暗之海的意志,万事万物同归于尽,要么,接受我(恶),认同我(恶),肯定我(恶)。
就是可惜我手里的万世创伤伊库莫,被源自黑暗之海最深处涌出的晦暗吞没,这把稳赢的牌不得不就此终止,连赌资都没回收。嘛,毕竟只是纸牌,我也不是什么旅法师,凡物不可能在黑暗之海游弋。
——虽然就这样在流淌的晦暗中躺着也挺舒服,不过我觉得还是优先去见女朋友比较好。
我从暗晦的泥沼中坐起,大氅上带起大片漆黑的颜色。我试着抖干净一点,让自己见到费瑞尔的时候看起来像样一点。
这是在哪来着?我要去最东边的那颗星星,迎接我的女朋友——
——现在应该说,我的新娘,我的女王。
行走在星星之上,所能见到的一切都不再是简单的物质,我不太肯定星空神国原本是什么样子,但我敢肯定现在一片空洞虚无的景象绝不是星空应有的美景。
好吧,绝大多数的神明玩命去截断黑暗之海的支流去了,我这边去找费瑞尔的时候也能少点麻烦。他们现在没心情让自己的居所构造的更漂亮一点,我这个来访者也没办法。
“我记得上次海顿带我来的时候,位置大概是这边……”
“反了。”
“……地球是圆的,所以就算反了,我转一圈也能走到,海顿。”
祂蓄着短发,身穿纯白的长袍。
没有任何人类的语言能够形容祂美丽的样貌。
面上生着大光的伟大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面前,向我摇了摇头,并告知我正确的方向。
“尽快,如果光与暗,善与恶无法相互谅解,或者说在相互谅解之前就用尽了时间,我就不得不将已经看到终局的故事重演一遍。”
“对啊,现在的状况就是,大家都急,所以能不能请你把我送到费瑞尔那边呢?”
“这个方向,向前便是了。”
“可是我不想和某个大概是‘萨恩’的神明打一架,或者被他烧成骨架也容我拒绝。”
“……”
“海顿,我也能看到未来,况且白银的终末就在眼前,我可不会在最后关头放松,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也想轻松点来。”
换一种说法,就是已经看到结局的故事,海顿和我都想要尽可能再骗对方多出力,反正我们都不可能否定千辛万苦得来的终章。
海顿比我预见的多太多,祂要带领诸神远离人世,并说服那些拒绝迎接冷翠时代的神明——相比之下,在魔界只要老爸把所有敢找麻烦的群魔打趴下就没问题。于是海顿安排了几位比较固执的神明专门来找我麻烦,只要我带走费瑞尔,祂就能对这几位神明进行指摘,再进行劝诫也容易的多。
“安道尔,你没有时间!”
伟大者面上的大光愈加炽烈,不过作为伟大者,祂并不会像市井流氓一样拿出武具或者做出什么粗暴的举动要挟。
祂是智慧,是思想,于是会用语言,也只能用语言影响他人。
“我也知道,因为调动了黑暗之海和光明之海合流,我和费瑞尔没能相互认同,无法共存就只能同灭。我的脸上都已经长出犄角来了,安德烈斯很快就会跳出来,我知道很焦急——可是我贪啊。”
“……”
“神明大人贪说不过去,但我是魔王诶,总不能你叫我去踩雷,我就老老实实帮你踩雷吧,安道尔先生也是要面子的。不如这样,一个新的交易,一个我从半年期就在思考的交易:我给你指摘萨恩的机会,作为回报,我要斯蒂尼。”
“……”
“不,不是把她卖给我,只是,我要求停掉所有神明赠与勇者的建言、耳语、暗示,包括你在内。”
“如你所愿。”
安道尔在半年时间之前,预见到今天的这一幕,提出了这个要求。
而那位面上生着光的伟大者呢?祂无所不知,所以是否早已知道安道尔会在这里提出这一要求?
魔王并不打算考虑那么多,对于海顿这样说的越多越错的存在而言,只要交易结果能让双方都能够满意,关系仅此为止就够了。
——————
视线的稍微偏转,星空神国的追忆之间,存放“对安德烈斯用大杀器”、“永恒之神费瑞尔”的地方,大门就在脸前,我颧骨上刚刚长出长角顶在门上。
精神距离安德烈斯越来越近了,我用力把角折断,剩下的部分推回去,稍微摸一下脸上没有长什么新的奇形怪状的东西,姑且就这样吧,至于脑袋上生长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暂时管不了这么多了。
推门。
意料之中,太阳神萨恩就站在哪里。
烧灼。空间中任何能够写下语言的空间都被火焰填满。
愤怒的火焰,这是他作为“太阳”的一面,最能够彰显太阳之浩浩天威的一面。
首先,出于礼貌的打个招呼吧。
“你且,退去吧。”
“我拒绝,你这不识趣的混蛋。”
我觉得一个中指已经足够礼貌了。
怒焰的温度上升了几个量级,不过物质的物质也只有这种程度而已,真正有杀伤力的在于“太阳”这一自然神,所持有概念。
比如“烧毁一切的大火”。
比如“照亮所有阴影的大光”。
对于阴影魔王安道尔来说是压倒性的不利。
仅对于阴影魔王安道尔来说是压倒性的不利。
血肉在一瞬间蒸腾,我花了大工夫捏出来的面容在烈阳的炽热面前毫无意义。
自然,这血肉之躯,岂敢与天威相争。
但是大火烧毁了血肉,大光驱散了阴影,将“安道尔”的表层片片剥落,还能剩下什么呢?
与“光”相对的“暗”,与“善”相对的“恶”,那些负面、反转的根源所在,可不仅仅是热或光就能驱散的。
骨骼灰化,其上一层灰烬被呼啸的热风吹散,露出下面漆黑的“某物”。
“费瑞尔。”
头疼,即使是呼唤都让我头疼到意识模糊。
即便如此也要用尽全力保护好我的大氅,继续向前走。这身躯随便你怎么烧,反正,我绝对不会倒在这里。
只有费瑞尔才能杀我。
萨恩,你不行。
“费瑞尔,和我们最初约好的一样,我来接你啦。”
我和她的距离越近,光与暗的动荡就越严重,我的头痛就越剧烈。
如果不是来之前放安德烈斯出来活动过,稍稍释放黑暗之海的压力,可能现在终焉之战已经开始了。
“我为这一天做过了很多很多,有些是你能接受的,有些是你不能接受的,但是我都已经做过了,做完了,就此告一段落——然后,我可以来迎接我的新娘了,而接下来的所有事情,都还没有发生。”
继续向前走,向着大光——不,不是萨恩,是没有那些情感杂质的,更美丽,更纯粹纯洁,更加明亮的大光——
“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们向来互不相容。即便如此,即使如此!”
萨恩在旁边还在怒吼着什么,我却不打算听,也不打算记忆。不,是已经没有余力去理解他的语言。
烧灼的风,咆哮的火,炽烈的光,能够杀伤安道尔,却伤不得安德烈斯。
漆黑的骨骸扭曲、增生,逐渐脱离人类的形体,逐渐生出新的臂膀、骨翼。
我,安道尔,能够保有理智的时间正在倒计时。
不过就算时间紧急,求婚这样的事情也不能急啊。
“所以啊,”
“所以啊,费瑞尔,”
“认同我吧,我需要你的力量,同时我必许你我的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