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夜空中没有星星,取而代之的是无形的疾驰之风,飘荡的气流在深巷之间呼呼作响,但掩盖不住行军队伍发出的整齐踏步声。
在跟随队伍行进的维德认为自己在训练营时,从路旁传来的凄厉的惨叫击破了他的幻想。
他侧脸看去,随处可见被白色纱布卷得不成人形的伤员,来往运送需要担架的重伤员的二人小队络绎不绝。被随意地扔在地上的他们不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维德的心里也随之升起阵阵恶寒。
经历了白天的轰炸,看到了伤员的惨状后,名为维德的青年渐渐意识到,战争绝非帝国宣传的那么容易,帝国军也不是所向披靡的,战场英雄们的实际处境远比文字所描绘的狼狈。
冗长的行军队伍发出的富有规律和节奏感的踏步声很快打断了他的浮想,而还不习惯夜晚行军的维德已经开始犯困,一个呵欠产生的慵懒声传出他的声带,随后飘散在漫漫的夏夜和疾劲的风中。
…………
五小时后,下维特根城,罗康大区第37街
剧烈的爆炸把一辆有帝国鹰徽的装甲车变成了冒火的昂贵废铁,弹药殉爆产生的爆风把挨得较近的士兵全都打成了筛子,它的炮塔被高高地抛起,歪扭着炮管砸在地上,仿佛任性的孩子在随意地抛弃它的玩具。
“这太疯狂了!我们必须尽快推进,否则下一次炮击到来时我们必死无疑!”
仿佛是为了证明这位中尉的话,一枚120mm榴弹下一刻便将一座写字楼的五层变成玻璃渣和土块堆成的废墟。
这时,在队伍最后的银发女性放下了手中的双筒望远镜,她的头靠着身旁的副官,右手指着数百米开外的建筑说道:“我们必须拿下那座工厂!”
片刻后,三辆PV-32装甲车爬过凹凸不平的瓦砾和废墟,蜷缩在土块和墙壁等掩体后面的灰绿色士兵们也纷纷起身,跟在这些稀有的进口战车后面。
而在战场的右翼,维德和乔鲁斯则跟在一个蓄着卫生胡的士兵后边,排成一列纵队的他们在狭窄的巷道间小心翼翼地穿梭,生怕踩到地上的一只老鼠。
“孩子们,跟我来!”借着120mm炮弹的爆鸣,在队伍最前面的卫生胡率先冲出了巷道,灵巧地缩进六七个交叉铝管组成的掩体并向后方的士兵招手示意跟进。
“很好,就这样,不要发出声音。”
维德和乔鲁斯紧随其后,快速地窜过了被机枪的弹雨勾画过的空地后也躲进了各自的掩体里——虽然后者在前进时踩碎了玻璃,但不时传来的撕布般的枪声以及爱德兰战机的轰鸣声已经足够掩盖这些悉悉索索的杂音。
紧跟着二人的步伐,一个接着一个步兵穿过了危险的空地。不过这种穿越不总是能成功,一个看上去十分年轻的士兵在前进时扣下了扳机——清脆的枪声响起,几乎是同一时刻,密集的弹雨瞬间扫穿了跟在他旁边的三个列兵的脑袋。
“我不是故意的!”他扭曲着脸,衣服哭丧的样子钻进了掩体,“卫生胡”把手指竖在嘴前示意安静,而其他士兵则向他投去了不善的目光。
接着,这位上士高举着手中的PFS-1冲锋枪,带领队伍穿过了起伏有一层楼高的废墟,最终在两道残破的屋檐下驻留。
而在同一时刻,两枚120mm榴弹在跟随着战车的步兵们中间砸开,四个列兵直接被炸成碎块。当他们惊慌地爬到周围的掩体时,一枚小型火箭拖着长长尾烟沿着抛物线的轨迹狠狠地砸在了步兵战车的顶壳上。
薄弱的顶装甲瞬间被弹头掀开,剧烈的爆炸将车内变成了血肉和钢铁凝成的旋风。但这并不意味着结束,炽热的金属射流轻易击穿了弹舱的防火板,引爆了车内的炮弹。二次爆炸将这辆铁棺材变成了死神的巨镰,两层楼高的火球瞬间吞噬走得过近的三个亲卫步兵的同时,冲击波吹出的无数高速破片也打伤了周围10米内的其他步兵。
而正是伤员的惨叫暴露出连队的位置,猛烈的12.7mm机枪子弹劈头盖脸地向精灵军的阵地砸来,三个身体露出过高的新兵瞬间被打成了筛子。
“第26排遭到攻击,我们请求支援,重复,请求支援!”
“这里是21排,请求被拒绝,我们有任务在身。”
有一种支援叫做友军火力,当你想要时总是没有。中尉了挂断电话,将身体缩回土墙做的掩体内。然而,在他以为自己可以高枕无忧时,一个破片击穿了土墙和坐在他右侧的列兵的头,留下了一具睁眼的死尸和一个血红的窟窿。
“给我继续冲,呆在这里只能等死!”
中尉挥舞着手中的PFS-1冲锋枪,身后的步兵们再一次从掩体里钻出。然后,他们又绕过了燃烧的残骸和残砖断瓦,又跟随装甲车在机枪火力下推进了50余米。终于,在甩下第二辆装甲车后,两队人马在一座驻守着爱德兰步兵的工厂前会合。
这时,一串机枪的弹雨在地上划下了数道象征死亡的弧线,仿佛在告知精灵们此地不通。 接着,“卫生胡”从维德的身旁抓起了刚才成为害群之马的年轻士兵,说道:“你想成为令家人感到自豪的人吗?”
他瞥了一眼其他人,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挂上了不善的面孔,仿佛他命中注定要牺牲似的。他无奈地点了点头,从“卫生胡”手中接过了一个单兵集束手榴弹。
“去吧!我们会给你提供掩护!”
卫生胡将他推了出去,随即举起手中的PFS-1冲锋枪,朝着工厂的窗户打了一梭子。
在交战双方编织的交叉火力网中,他歪歪扭扭地向前走了十几米,跨上了一个半层楼高的土堆的同时将手里巨大的手榴弹向前甩出——也就在同一瞬间,他的额头被一枚致命的子弹射穿,没有瞑目地倒在了维德的视线前。
但他的牺牲也发挥了价值——整座工厂的第一层都被炸得粉碎,炽热的火球从窗户里喷出,许多共和国士兵连同身上的装备一起被烧成了焦炭。
“冲!冲!冲!”
维德立刻端起手动步枪,用标准的战术姿势冲进了工厂的大门。他用一枪将门后的爱德兰步兵打成尸体后,又跑在“卫生胡”前面窜进了工厂内部的一个房间里。不过门背后的敌人显然有备而来,接敌后他立刻甩出了手中的刀刃。维德下意识地向后仰躲过一击后,这个共和国士兵已经被冲锋枪打出了好几个窟窿。
“谢谢。”
“这种小事打完再说!”
…………
十五分钟后,工厂上插上了帝国的鹰旗,维德参与的第一场战斗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