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时期,那还是个只要听到“爱”等字眼班级会唏嘘声一片的年纪。
临近毕业,我知道正常的恋爱关系是怎样的,知道男生与女生的区别。但是,似乎周围朋友议论的帅气偶像我却并没有太多感觉。反而悸动的,是那些在电视荧幕或杂志漫画上看到的精致漂亮青春可爱的女生。
我向同为女生的朋友询问,她们的反应整齐划一表示疑惑不解。甚至在最后一个学期中,我们的相处时间理所应当逐渐减少直到没有。
那一学期过得不免有些孤单寂寞,毕业后的烦恼依旧不止。终于我像是为了发泄情绪和挑战自己,写了这样的小说。仅有一万字,大概是有位无忧无虑的死神少女可以随意凭借自己的能力带走他人生命。偏偏她厌世,可以没有感知地随意赴死,可以死亡后重新出现在一旁无事发生。
直到遇见了“我”,“我”给她带去了她需要的,她也给“我”带来了救赎…甚至发现了可以阻止她随意死去的秘密。那便是她喜欢的人不希望她死去时,枫是无法死去的。取而代之我付出的,是她可以知晓我对周围人的心意。
玛丽苏又少女心,还带着对世界满满的恶意,这就是我第一部作品。
当然,她在我那时的想象中就已经是很漂亮的角色了。
直到她真的出现在我面前,大概发觉到她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漂亮吧。确信是自己喜欢且向往的类型,对于这点我可是能欣然果断接受!
话说我已经忘记为什么要给她取名为“枫”了,只注意到她倾泻而下的长发与千簌有些相像,如嫩芽新绿的翡翠色眼眸更像是春与夏的颜色。
“所以,从书中的设定延续到现实,她一直喜欢着你。加上之前你写的好像也是女生间亲昵的举动,临溪你是…百合嘛!”
“诶?”自己承认还好,但从别人嘴中听到还是会感觉怪怪的。“一开始确实有这种想法…但是后面,后面就抑制了啊!一开始是拿自己做主角没错,但升学后就变得成熟懂事了!总之后面书中的故事彻底没有我参与!我是写故事的人,为什么会把自己代入到故事里呢?!”
“这点我们的觉悟差不多嘛。”
不知是夸我还是在损我。“越长大自己的性取向越清晰,确实不那么喜欢异性。但又不可能是每个同性都喜欢!这点放在异性恋也是这样的吧!难道会有人见着异性就扑上去的吗?!动物界都不敢这样的吧!所以请千簌同学请勿自恋!”
不知道在警告什么,但就是在郑重其事地警告她了!
“我也没想这么多,反倒临溪有点像是不打自招。”
像是因祸得福,我与她的关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但是…看着前方走在路边的小坎上的枫,正像鸟儿张开翅膀一样高举着双手。只要注视着她,果然就无法让人平静。
因为枫的出现,对她而言我是唯一熟悉且陌生的那个人。甚至于要说的话,其实自己对她也早已有些淡忘。如果只是停留在写过的故事上,那恐怕我自己都喜欢不起来。可她切切实实地来到了我面前…
我不知道原因,枫也不知道。
所幸枫并不关心这些,自恋一点的话似乎可以称之为满世界都只有我。依旧自由散漫,和我一样乐观开朗。
也许我要传递给她:我并不是那个喜欢她陪伴她的小说中的“我”。当她站在我面前时当然也会觉得她是位美少女,只是…似乎不是恋爱的感情。
沉闷地歪着脑袋想事情时,枫似乎有意慢了下来。不曾想停下时正好来到我身旁,随后我就感受到自己的臂弯被搂起落入她的怀里。即便写过许多恋爱情景的我,可自己始终还是单身。所以这温柔乡一般的亲切关照,瞬时对我造成了不小的惊吓与伤害。
“诶?”自己现在的感受是激动吗?还是被喜悦冲昏头脑不知所措?
愣在原地无动于衷,虽然手臂被挽着的触感是温柔且柔软(这是准备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了吗?!),但脑袋却像发烧身体更是僵硬到不敢动弹。
枫警告着千簌:“临溪喜欢的是我,你应该要自觉保持距离吧!”
首次的肢体接触意外就很亲密了…虽然这种感觉不错,之前不论是自己避讳还是人际关系的原因都没有机会和漂亮女孩子近距离触碰,现在却是对方主动拥上来的。但我可没渴望到这样的地步!而且心中一直隐隐感觉到对不起她,所以稍稍冷静下来后的如坐针毡根本也称不上是享受。
“你看临溪那不愉快的表情,说明你惹她讨厌了吧?”千簌在一旁偷笑着,见时机已到也插一嘴。
这趁机报复营造出的争宠感觉是怎么回事?!
“我…我只是一时间不太习惯肢体接触而已…没有讨厌的意思,当然可能喜欢也…也不全是。”终将无法避免,只要她还在这我就必须要面对。
“那个…枫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担心这是禁忌问题,只要她回答就会突然消失。不过她本来也是突然出现…
“我知道啊,和临溪的相遇我是不会忘的。”
“不是指这个…而是,枫知道自己本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她的表情突然黯淡…沉默了。但很快又重新鼓起劲:
“如果是临溪认真告诉我这件事,我会相信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带给我希望的人就是临溪没错吧?!所以哪怕我真的是小说中的人物,我还可以再向临溪告白!我喜欢你!”
“不…不是这个意思啦…!”被告白了,也许这是我此生仅有的机会,我却连喜悦都来不及。“那个…你所喜欢的,和给你带来救赎的临溪不是我…我是做不到这些事的。”
“但你就是临溪没错啊!”
确实是没错啦!那时候的我完全是照着自己写的!只不过不知现在的自己有没有成为那时理想中的模样,或许也能算得上是悲剧吧。
不过,有生之年我居然会因为告白而不知所措。千簌却在一旁捂嘴偷笑连带着肩膀也轻耸颤抖。
“难道枫不担心,这会是个很痛苦的结局吗?就像你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枫会出现在这里。”
“早上,等我发觉时就已经在学校里了。看见临溪上了车,我也跟了上去…”她回忆着,逐渐失落地低下脑袋。脚步放慢落到了我身后,我只听得到她沮丧的声音:“抱歉…是我太心急了。”
“我…”单纯的她被我伤害,于心不忍自己做错了事。可我真的没有办法给予她肯定的答复。“抱歉,我已经戒恋爱了?你看这回答…合适么?”
“纸性恋?”
人不可貌相!千簌也太毒舌了!
但这回答显然不合适,我又不是要出家什么的。而且枫能知晓察觉我的心意,她说过对千簌出手的原因,我也知道那是自己曾有过卑劣的心境。只是更多被喜欢占据,所以那时候并没有发觉。现在却尽是晚来的愧疚…
正去往千簌家,这事也是措不及防又突然。起初是我不知道要如何说服父母将多出来的这位枫安置在家中,结果还是千簌站了出来。
“因为创作需要所以早就独居了,家里只有我一个正好挺空的,如果这位…枫不介意的话不如来我家吧?”
看得出来千簌在纠结枫的称呼时考虑了好久,那表情绝对不是遗忘而是在想奇怪的称呼。折磨和调戏人可有一手了,只不过出于什么理由没说出口。
“不行!临溪不在身边我也不去!”
好任性!但是,似乎这任性的性格也在千簌的预料之中。不禁让人怀疑她在拿我们取乐嘛!
“也不是不行,三人也挺热闹。而且有枫在我也不用担心临溪乱来了…枫同学应该能管好她吧?”
“嗯?!”下意识的双手挡在胸前保护自己。
怎么反客为主了?这话也在暗示什么吧?
只是千簌未免真的温柔大方,就这样接受了我们。抛开她的小心思不谈,至少枫有了暂时的住所,我也有了学习绘画的机会。甚至可以更好地了解千簌…只是不知道目前为止她已经暴露了多少。
所以,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有机会对母亲说道:“这次期中成绩退步了,我去朋友家借宿学习…”
可母亲回以我的眼神分明在意外我的哪个朋友?我有朋友?
一路上连哄带闹,我们到了千簌家楼下。再往上走一层就到了,然后停在了门口。
先进门的当然是千簌啦,只是进门后就难为情地半掩着:“抱歉,家中可能有点杂乱,所以可能要麻烦两位稍会儿啦。很快的!”
好、好有少女的感觉!面对我和枫还会在意家中的环境,说明至少还是把我们当做客人对待的。虽然侧面反应了可能平日里的千簌也很散漫吧…
隔着门也听得到她在里边一顿折腾,不过很快也就打开门让我们进去了。
室内空间大房间也多,三人生活意外地挺适合。只是遗憾在晚餐的厨艺方面没能帮上千簌,因为自己在家很少动手做饭,枫也丝毫没有涉及到厨艺,所以几乎都是由千簌一个人完成的。
这点让人感觉更厉害了!反正也没什么别的事情需要关照,所以从头到尾盯着千簌大展身手。不过这也给了千簌很多话题可以发挥——
“怎么了?见识到我的厨艺之后更喜欢我了?发现女友力过高?不过可别想着对我动歪脑筋,枫可就在那儿紧盯着呢。我还是…想多活些日子的。”
确实如此,枫满满的情绪丝毫不想掩藏。不过好在没有嘟起嘴巴,脑中迅速幻想一下感觉还是很可爱的?但想象她的身份,果然还是不想惹事了!
“这不是为了提升自己,努力学习嘛。”
勉强搪塞过去,得以顺利地享用晚餐。不过,晚餐后我有机会可以参观千簌的画室了!
“不是画室是房间!”
房间…似乎这更让自己的心跳莫名加快了。为什么要用这种称呼哇!
“房间很自由呀,可以随意使用画画的姿势,也可以随意躺下来休息…毕竟画画是生活,学习是被迫。”
诶?这算是分享隐私了吧?如果我是她漫画粉丝的话应该会很开心…当然作为她的同学而言,乐意和我分享也是准备和我成为朋友吧。
“咦?这样就脸红了?临溪未免也太纯情了吧,不过我好像又想到了什么。”
“诶?我脸红了嘛?”
镜子镜子,我试图寻找镜子。不过因为对房间的布置并不熟悉,所以还是只能捂着滚烫的脸颊埋下头了。
“看她这样,枫如果攻势再猛烈一点,岂不是很有机会?”
“你说拿千簌同学来威胁临溪的话是不是更容易得逞?只是好像有点过分。不过临溪本来就喜欢被动…”
什么喜欢被动?!不要把枫教坏呀!
为什么平日里她没有这副狡黠坏坏的笑容?!甚至她要是之前就已经这样可能我就不会对她抱有奇怪的注意力了。
“喂!你真的是千簌吗?难道千簌就是为了看戏才同意我们俩一起借住的嘛!”
“那没办法,毕竟在外人面前还是要注意形象的嘛。”
“我们不算外人吗?!”
“字面意义上的生死之交?而且我不是知道临溪的秘密嘛。所以就不是那么忌惮了,之前也简单地交流过,感觉应该能相谈甚欢。”
之前?之前也是我单方面的受裹挟吧!
虽然之前在门外等待时她已经进屋收拾过了,但此时看去桌面还是杂乱的。都是自己不认识的各样笔和工具纵横交错,应该是漫画的辅助道具。
或许只是我这位门外汉看来乱糟糟的,用到时只有她知道在哪儿。还有那作为画师不可缺少的,耀眼的数位板。
除此之外房间倒是挺温馨漂亮的,漂亮的女孩子住着漂亮的房间。床距离桌子也靠得很近,像是画累了可以随时躺下休息。
这就是画师的生活嘛!
“话说我们的关系进展好快,之前千簌对我的请求也还没答复来着。”
“勉强算是生死之交?”
“这话已经说过了。”
似乎站着聊天也不是事,但附近也没有可以坐下的地方。千簌一拍床上的被褥,示意我们躺下。
“诶…”
似乎,心情又有点微微悸动了。
床是软绵绵暖乎乎的,味道什么的因为不敢凑得很近所以芳香并不明显。
“毕竟千簌知道我那不能见人的秘密,而且现在奇怪的秘密和经历又变多了…但主要原因还是千簌根本没有想威胁我的意思吧!”
“嗯~可如果我们两人的立场反过来的话,临溪就不好说了对吧?”
“不要污蔑人,强扭的瓜可…”
还没说完,枫倒过来的脸庞已经映入我的眼帘。爬…爬过来了呀!
我一个激灵已经在床上坐起,随后就是很严肃的表情面对她们。幸好枫还是向着我这边的。
“已经想到用威胁来做坏事了吗?”枫与千簌对峙着。
“说出口了嘛…”不对吧。“话说,枫确实是不会威胁的那种人呢…虽然选择直接动手。至少对千簌就是这样,都可以算是见面礼了。甚至于…”我差点都没记起来。
“谁让临溪跟她腻歪在一起。”
腻歪…这都是跟谁学的。虽然我也知道这肯定又会引来千簌的吐槽…
“明明是小学毕业时候写的,就已经这么会了吗?对了,为什么那时候的小说内容却关乎高中的事呢?”
呜!有些悲痛。但我还是强忍着伤心回答道:“因为那时候感觉高中…是最开心的时间了?”
“那你现在开心吗?”
“开…开心…你快去洗澡吧!”
明明这儿是千簌的家,我却想用这样的方式结束话题。结果,枫反倒是第一个进浴室的。
只留我们两个人,似乎又可以畅谈一些话题了。但是人少了,该操的心却丝毫没能放下。
“你说,自己创作的角色…作者应该对她是什么感情才对呢?”
“喜欢肯定没错吧?”
“之前是喜欢没错…每一位角色我都喜欢!但是,我哪曾想她会走出来站在我面前,还会对我表达爱意呢?!”
不是什么我的朋友,就是指的我和枫!
“笔下的角色…可能会更像是女儿?”
千簌冷静的回答倒是点醒了我!是喔!是像女儿一样的存在,是用心创造渴望她幸福和成长的!所以即便在写作时也是倾注满感情,希望她过得开心!
“是女儿没错!”
她的遭遇和经历都是我创造的,因为疼爱所以喜欢放在女儿身上很合适呢!
霎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枫了!
“才不是女儿!”
惊吓的声音让我俩一同从床上挣扎着坐起,看着浴室门口的雾气缓缓退去,她从水雾中现身,最后光明正大地了站出来。
呜!就算是母亲,怎么说也是同龄人啊!看着洗澡洗到一半跑出来的枫完全无计可施!这种任性就像是…像是小学生没错!因为在创作的时候我自己也只是小学毕业,创造的角色心智也不够成熟啊!
“你再不回去,临溪可能就要坚持不住了。”
绝对是小孩子!甚至这么大方的走出来,换做我哪敢!所以她之前的种种行为也都解释的通了,虽然是高中生的外貌,不过心里还是存在着一丝单纯幼稚的!
最后还是千簌把枫赶回了浴室。同样,我的正事也不能再拖延了。
“呐,千簌。请问,可以教我画插画吗?”
她轻轻一颤,像是受到了惊吓。随后千簌便安静了,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没能保持像以往那样优雅淡定的她。
“为什么…临溪会想着插画呢?”
“是千簌不擅长的领域吗…抱歉。”
“我当然会啦!”
随后千簌便翻出了自己早期使用的数位板交到我手中。
“这个!只要临溪在这里就可以随意使用,等会儿就连接上电脑试试板绘吧。”
“好…好的!”小心翼翼地接过数位板,这可是…可是!自己的未来!
虽然第一次在数位板上乱涂乱画,呈现出的效果像第一次拿到画笔的小孩子。但心中那股激动和喜悦可是无法掩饰的。
新手这样倒也正常,也不会激动到大吼大叫。而且枫已经洗漱完毕现在是千簌在浴室,我还是试着先熟悉上手吧。
但不小心手肘好像蹭到了什么,视线连忙转移查看情况。横侧的书页里有一份书签,似乎是什么事情的记录。
我只是好奇,所以拿起本子试图看清上面的文字。随即清楚地看到了千簌在那页记下的内容:我将愿望用给了图书馆中的临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