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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清摸着古朽的围栏，她等了有些时辰了，闭眼沉思，清离还在她耳旁轻声说着话。

“你已经在迷惑与清醒间徘徊。”

“怎么，你不是一直都期望我疯掉吗，希望我离开我的躯体，让你触摸这个世界。”尘清叼着烟，白色的头骨面具下瞳孔闪烁着辉光。

“真正我早就是个死人了。”清离靠得很近，尘清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样，像个乖巧的女孩见到情人一般，但这种感觉很奇怪，真的就像姐姐和妹妹一样。

“死了还能说话啊。”尘清脸上露出些许讥讽。

“在很久以前我已经把话都说完了，所以现在才能对话。”

尘清愣住了许久，破旧港口的海风，带来清凉的触感。

“你什么都料到了，对吗，我的未来会如何，我今天与你的谈话，都是过去的你看见的吗。”

清离没有说话。

“真的有宿命这种东西？”尘清轻声问。

“没有的，当我观望未来的时刻，未来就会变得变幻莫测。”清离轻声说。

“那你怎么知道……”尘清轻声说。

清离别过头，不再看她。

“你怎么知道的，我会发生这样的事？”尘清从茫然，变得猜疑，最后是恼怒。

“你以为你的选择很多吗？尘清，你最大的悲哀就是作为一头龙亲眼看人类的文明世界，你以为你有无限种可能，可实际你的选择又有多少呢？”

清离大发慈悲地看着她，像是高等生物看待某个可爱的小动物般。

尘清下意识想要反驳，她不喜欢那个眼神，她有些茫然。

“那我的选择有多少。”

“第一次，你选择了文明而不是回归属于自己的地方，或许因为懵懂无知，第二次，你选择告诉陈乔森你的起源，直接引来了星晨调查局，还有伊文克斯官僚主义让你痛苦至今的献祭，我只能把你救下。”清离轻声说。

“到现在你还喜欢那个背叛你的人渣。”清离此刻的嘲讽已经要化成冰，刺到了尘清的心脏里，可惜尘清没有感觉。

“也对，有些龙就是奴性重的贱种，历代喰煞兽只有你爹能够坐上那个位置，他的冷血，霸气，掌控，统御，至高，你是一个都没有，如果我没被那个人一枪刺死……”清离说着。

尘清看着清离，突然笑了起来。

“你又如何呢，时间之主，你的躯体流落第二宇宙，已然无力争夺我爹灵魂的身体控制权，只能凭着和谈想起死回生，结果像被宰畜生一样一枪戳死，你又有什么选择呢？”

清离的表情顷刻间变得极其恶毒，她一瞬间扑倒了尘清，尘清猝不及防，仰倒在地，她骑在尘清柔软的腰上，扼住她的喉咙，尘清简直难以置信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两个人的重量压倒了那有些老旧的围栏，就要朝着海边的乱石堆坠落。

尘清不在乎任何人的嘲讽与见证自己的失败，她这一辈子除了在游戏中就没经历过大胜，她也在努力让自己变得没有存在感。

她不追求自己的胜利，而清离接受不了自己的失败。

她感受到了头颅撞击石堆的闷响，她的犄角惊人的质量保护了她的头骨，碎石锋利的棱角刺穿了衣物，在她的皮肤划出一道道细长的血口，她喘不上气。

清离是真的生气了，或许今天她要死在这里。

“那么所谓代价也是假的，都是选择导致的结果吗？”

尘清说着。

“废话…我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怎么可能引导世界的走向。”清离说。

尘清猛地拔出腰间的匕首，狠狠地贯穿了清离的胸膛，她那细小的手腕打出惊人力，凶狠的刺拳竟然打出重炮的闷响，直接将清离的鼻子打进了脸里面。

她发了疯似的大笑，好像赢得了某种意义的胜利，她总是误认为清离是某个聪明绝顶的疯子灵魂。

神也可以是个普通的灵魂，拥有掌控规则的能力。

而尘清坠入潮汐中，不再做任何挣扎，看着清离竟然恐惧地望向尘清。

她眼底没有丝毫对死亡的恐惧，没有使用任何能力保护自己，这一刻清离真的感觉尘清完全摆脱了她的控制。

清离本有一万种手段撕碎尘清的灵魂，她错了，她以为她完全了解了尘清，没想到林长生的头骨让她拥有了真正独立思考的时间。

清离突然真的怕她死了，那她将永远失去恢复巅峰的机会，她浑身颤抖，想触摸那个女孩。

清离感觉灵魂都凝固了，她突然意识到第四十四任喰煞是真的一步又一步把她逼入死局，她颤抖地伸出了手，而尘清微笑着道别，转身游入海底，炽热的蓝光将她挤压开来。

“你怎么会。”

清离突然记起了零司说过的话，喰煞兽这种东西，是根本不可能被驯服的，即使自己如何封存她的天赋和能力，让她相信没了别人自己一事无成。

她真的化身了一头灵动的蛟龙，游入了深渊，很幼小，十余米长的身体，修长的犄角，有着冷血动物的眼睛。

此刻的她杀心四起。

尘清轻声说，“我们来决斗吧。”

清离猛地将她拽入虚空之中，身旁的一切变得寂静无声，水的声音消逝在她的耳中。

尘清猛然惊醒，

她们身处一个不见尽头的祭坛之中，尘清又恢复了赤裸的人型身体，浓厚的云雾飘过她的小腿，修长的尾巴摇晃着。

尘清抬起头，那是数个宏伟的环形区域，古老又腐朽。

尘清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地球仪之类的物品。

这场战斗其实并没有任何悬念，即使是现在，尘清完全没有把握能伤到清离分毫。

决斗场的迷雾之中，似乎多了抹白色的身影。

这个巨大的，违反所有物理学常识的命运之轮开始了诡异的不规则转动，无数道流光指向清离。

那个凶狠残暴的疯子渐渐地变得纯粹，时间逆着长河倒流，清离的气质陡变变成了个清冷的女孩，穿着刺金的汉服，眼中带着世间第一的傲气，她的武器竟然是把折扇。

她回到了上个宇宙的十八岁，而尘清依旧是平平无奇的尘清，如果是白离在这恐怕会吓死，他穷尽千年想要触摸的大道在少女面前似乎变得触手可得。

18岁的清离，三阶段中后期。

18岁的尘清，二阶段探头。

如果是在现实宇宙，清离随手掐死尘清绰绰有余，可惜清离的灵魂毕竟来自上个宇宙，与虚镜这个地方水土不服。

尘清完全承认，她像是出生于某个王朝的贵公子，而她是个彻彻底底的黑社会少女，会被长辈评头论足的那种，她穿着男人们穿的马丁靴和陈煜城的宽松皮衣，短裤露出白净匀称的腿。

在这个命运之轮决斗场，决斗者可以使用其认知以内的所有武器，十八岁的清离，想要碾压尘清随随便便。

清离轻微踏步，折扇张开，拢共二十四页，每页内都藏有洞天，山水鸟兽，日月星辰，车水马龙，灵兵利器，这是清离的十八岁，触及世间万物的璀璨灵性。

“你要怎么打。”清离自信地挥了下扇子，光是扇出的清风都带着浓郁的灵气，身后浮现二十四洞天都让她随手召唤。

尘清冥想片刻，阳休雨的横刀凭空出现在她的身前，那把可斩杀神明的利刃。

横刀一出现便连带着剑鞘深深没入了地面中，整个大地都颤抖了下。

“你拔得出来？你真以为强的是这把刀吗。”清离不屑一顾，尘清使尽全力都无法撼动分毫，这是那把横刀真实的形态，不同于平时在现实的投影，就是把普通的刀。

清离手上凝聚出一把亮银枪，已经做好了斩杀龙型尘清的准备，就像她曾经闯荡四千世界时斩杀的异形一般。

尘清笑了笑，随手丢出了个归零立场。

清离身形一晃，漂浮的姿态落了地。

尘清终于明白了阳休雨为什么被称为最强凡人，他做不到成为神明，但他可以让神明变成凡人。

尘清穿上了阳休雨的漆黑绣金的战袍与自己带来的林长生头骨，她挑选了三个能力和两件装备，这已经是她承受的极限了。

阳休雨的归零立场，林长生的不死之身，还有陈煜城不在五行之中的身躯，这些能力和装备都不会超过尘清的极限，也就是说，都是极弱的不完全体，只是她暂时掌控罢了。

尘清随手拔出了那把横刀。

“今后共三次决斗，18岁，50岁与百岁，成王败寇，我等你。”

清离依旧自信，她是全能的，她的每一个境界天上与天下都无敌，整个世间除了那个逆长河行舟的阳休雨与轮回之终末，还没有多一个能被称为对手的。

她们之间有一道无形的屏障被接触，尘清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强悍，铺天盖地的灵压卷来，被归零立场吸收殆尽，战袍飞舞，命运之轮寂静无声地飞速转动，大雾顷刻间消散，整个巨大的空间一瞬间闪耀了起来，而后归于一片漆黑，最后闪烁变为纯净的天空。

她们兵刃相交，从此再无血肉之情，虽然本身也没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