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清坐在酒店前看着鱼缸里的鱼游来游去，鱼不知道被什么惊到了吓得乱窜。
“好可爱。”尘清指着锦鲤说，聊天框跳动着很吸引人，旁人看着她像游戏里聊天的NPC一般。
“可能鱼有点怕你。”龙灵子垂下头望着躲在假石后面的锦鲤。
尘清温和地笑了起来，一滴口水沿着她嘴角滑落。
“欸，这是观赏鱼，不好吃的。”龙灵子小心翼翼地用纸巾给她擦了嘴角，他们身后很热闹，这里是落龙城的一处酒楼。
“可是真的好想游进去抓两条啊！”尘清伸出手摸着鱼缸，她连忙收回手臂，她的爪子忍不住刺穿手指伸了出来，那是她坚硬的骨骼。
“其实我刚开始见到你，觉得你好像化了妆，皮肤白得像牛奶，很自然很美丽。”龙灵子低下头陪她看着鱼缸。
“没晒过太阳是这样的。”尘清有点尴尬。
“嘿，去山上太阳能晒到你爆头，你在博林格勒也是晚上活动的嘛。”龙灵子笑了起来。
“我不喜欢太阳，好热。”
“山上会很冷哦，给你买多两件衣服，喜欢裙子吗。”龙灵子问。
“有没有那种军大衣。”尘清问。
好，龙灵子承认尘清确实有自己独特的审美。
尘清在通讯器上悄悄给龙灵子发消息。
“这里装修好豪华，我不会消费不起吧。”
“这里和路边摊一样价格哦，你应该在博林格勒待久了吧，星晨人其实喜欢路边摊多点，这里都是旅游的来。”龙灵子笑了起来。
“为什么啊？”
“因为环境改造，外面的风很清爽，死亡之翼军团的到来给这里带来了灵气，而且有近地轨道平台来给指定城市部署天气，晒太阳很温暖舒服哦。”龙灵子回答道。
“我见到强光眼睛会变得尖尖的，不好看。”尘清小声说。
“没关系啊，都很好看。”
恍惚间尘清从玻璃倒影中看见那条满是纹身的手臂，吓得抖了抖。
“尘清。”尉迟雨打了个招呼。
“她现在不方便起身，不好意思。”龙灵子好奇地打量着尉迟雨，是个冰冷的女人，眼神犀利，黑色整齐的长发，穿着件单薄的黑色运动外套，挽着衣袖，露出密密麻麻的铭文。
“没关系，尘清，没想到你伤得这么严重。”
“我总感觉这场博弈我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位置。”尘清轻声说
“其实你只需要扮演好一个来旅游的阳立宸就行了，戴上白头骨清离根本定位不了你的位置，不过你选择了当行动人员，本来林长生可以扮演好你的，他可以化形成任意外形。”
“妈的…不早说。”尘清叹了口气。
“我们得保证成功的几率，所以不能让你过早知道我们的计划，不过你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在暗地里猜得差不多了。
我很早就注意到了你体内的另一个存在，来回揣测清离在现实世界的投影，只要你戴上白骨头骨她就定位不到你的位置与分辨不了你的真假。
还有一件事其实阳休雨能够看见清离，一直都能。”尉迟雨说。
“我感觉我永远都看不透星王，他对我是真心的吗…还是说只是逢场作戏。”
“他对每个人都是真心的，在旧星晨的时候他喜欢在酒馆喝烂酒，偶尔有人在垃圾桶旁边捡到就拖到内城门口让卫兵给他丢城主塔里去自生自灭。”
“那个时候的他很颓废？”尘清问。
“那个时候的他很幸福。”尉迟雨轻轻抚摸着尘清脸上的纱布，悄悄摘开她的眼罩。
只余下个暗红色空洞，尘清局促不安，自卑地垂下头可是没有阻止她的动作。
龙灵子阻止了她的动作，给尘清戴好眼罩。
“摘了就不好看了。”尘清小声说。
“我记得你好像不怎么在乎自己样貌吧。”尉迟雨笑了笑，第一次见到尘清的时候感觉尘清呆呆的，有些怕生，还很怕事，但又很勇敢。
“我怕他不喜欢，我其实无所谓的。”尘清垂下头。
“一起吃饭吧。”尉迟雨推着尘清走了，龙灵子连忙跟上。
他拉走尉迟雨，用只有两个人能感受到的灵能波交流。
“她现在很敏感，很自卑，不要刺激到她，也不要可怜她，将她当成一个普通人对待。”龙灵子说。
“不知道她有过怎么样的经历，能让她坚定地选择在文明的一方。”
“她从未接触过虚镜，有人说那里是天堂，有人说那里只有野蛮，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一个完美的世界，野蛮，美好，自由，草芥般的生命，永无止境的贪欲，永无止境的极乐，享之不尽的资源来自掠夺银河的物质，所以是银河文明永远的宿敌，双方都没有错，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活着，生存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很客观的回答。
“一山不容二虎？”龙灵子觉得远不止这些。
“许多人的贪欲是永无止境的…但尘清没有，她只是想活下去，看看这个世界，就像个好奇的小猫，你觉得她很勇敢，很玩命，杀了许多人，冷血又残暴，但她做的没有错，生存是所有生物的本能，她只是想活着，但她有着人性，这是她痛苦的根本原因。”尉迟雨点完了菜单，用自己的账户支付了饭钱，然后离开了。
龙灵子坐到了尘清前面，尘清在玩一个像是小孩子玩的游戏，她在试图把多把叉子交叉起来，想要立在桌面上。
这里的每张桌子都被金属立柱隔开，清冷的灯光与金属的镀层反射出独特的质感，磨砂的正方体磨砂缓缓从墙壁探出，然后落到桌面上，三叠新鲜的悄然散落成片，随后各种小料，配菜，肉丸都落到了桌面上。
“火锅？”
“对，电加热的。”
尘清用自己的通讯器又点了许多东西，牛肉碟子从天上不断落下，那本该是天花板之类的东西，上面隐藏着运输通道，落下后就变成了菜碟。
“这是怎么切好的。”尘清觉得自己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机器做的，很模式化，怎么吃都一个味道，街边摊做的风味不一，这里不是火锅，是自助餐厅。”龙灵子敲了敲身旁的墙壁，底下烧着柴火的铁锅弹了出来。
“你不会指望我给你做饭吧，你看我像会做饭的人吗？”尘清愣住了。
龙灵子缓缓回过头来，表情凝固。
“我也不会。”
“硬炒。”
两个人对着锅挠了半天头，许久后尘清慢慢站了起来，尘清率先把牛肉倒了进去。
“你不下油吗…虽然是不沾锅。”龙灵子冒汗。
尘清直接把整瓶油朝着锅狂灌，然后添了勺盐，接了一锅勺酱油。
“卧槽！”龙灵子看得心惊胆战，这架势跟打仗似的。
尘清看着沉在在油水下的牛肉片，陷入了沉思，食用油哗啦哗啦炸开被她直接用灵能护盾按了回去。
不久后她拿出捞火锅的勺子，捞出那碟被炸得面目全非的牛肉。
虽然不是什么黑暗料理，但看起来也不大好下口。
“熟了，但我记得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尘清把油抖干净，牛肉黑不拉几的，反正卖相一般般。
尘清吃了口，确实能吃，但是一般般。
“尘清，你认为自己是普通人吗？”龙灵子那边已经烧开了水，看得出来两个人没一个技能点点在烹饪上，不过尘清也吃出来了她的炸牛肉不好吃，默默吃完了。
“是吧…我总觉得我很平庸，因为我总是事与愿违，会觉得自己无能。”尘清小声说。
“但你的心气比我见识的人都厉害哦。”龙灵子夸道。
“我想平平淡淡地生活，以前对于我来说好像很遥不可及，但好像我争取到了。”尘清淡淡笑了起来，看着龙灵子煮开的水。
“这是很困难的事吗？”龙灵子思考了许久。
尘清没有回答他的话，默默垂下头，她大约记起来了阳休雨那碟家常菜是多少的比例，欣喜了起来。
她悄悄挽起衣袖，那个三角形内错中复杂的图像与附在皮肤表面的纹理。
“我觉得这是个诅咒，这是他对我最大的复仇，因为我的父亲让零司变成了轮回之终末。”
她来自看守者帝国，要变成银河文明推进的燃料。
“你自愿的吗？”
“是，我要对整个虚镜完成复仇，除了在这个过程中死去我永远不会停下。”尘清笑着说。
“但你也不想这么累吧…不需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平平淡淡的生活也很棒啊！”龙灵子震惊之余只觉得尘清这个想法很疯狂。
“没有关系的，我应该在余下的日子里慢慢地死去，我已经失去价值了，现在我很开心。”尘清倒是不难过，她认为她的价值已经至此，在50岁那天迎接清离的决斗然后死去，她不是绝顶的天才，也不是特别聪明，只有一头倔得跟驴一样的心。
“我听说你以前喜欢过一个伊文克斯人。”
尘清觉得她的过往似乎永远都是遗憾，也是，谁他娘是主角呢，她也曾认为自己是主角，那种骑着铃木隼抄着冲锋枪闪亮登场的特种兵，结果只是枚横冲直撞的棋子。
“不谈以前的事好吗…”尘清轻声说。
“对不起。”龙灵子似乎有些失意。
“苦难永远都是苦难，不会帮我锤炼出钢铁的意志，不会让我拥有任何值得歌颂的价值，我以前很悲观觉得好像一切都完寄吧蛋了，现在我觉得生活才刚刚开始。”尘清依旧很平淡，不过脸上露出些许幸福。
龙灵子把煮好的鸡蛋用灵能捞了上来，轻轻摆到尘清的碟子上，是用水煮的蛋，把烧开的水将剥开皮的蛋放进去烫熟，还要维持着蛋不落入锅底。
尘清轻轻拿起刀，切开了蛋，里面金灿灿的蛋黄流了出来。
“哇！好厉害。”尘清觉得龙灵子厨艺比她技高一筹，勺子轻轻入口，很鲜美带些甜味的蛋液，龙灵子心理涌起巨大的满足感，他脸红了，心跳加速。
“我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以前我吃饭很怕周围人掏枪。”尘清笑着说。
“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山上人，第一次下山就动了俗心，不过我觉得我现在很满足，也很幸福。”龙灵子回答。
他们吃完了饭后，龙灵子推着尘清走了，尘清吃饱了就犯困，休闲地打着盹，被抱上了车后就睡着了。
……
……
她突然惊醒了，一把拉住龙灵子，他正背着她爬山，尘清一脸惊恐。
“龙灵子！”
“啊？做噩梦了吗？”
“不是，我感觉我要尿了。”尘清深吸了口气，缓缓说。
“你再忍忍，就要到了。”龙灵子的脚步加快，开始狂奔，结果越颠着尘清越大感不妙。
“我！我忍不了啊！”尘清急促地大喊，她用力猛推龙灵子，从他背上滑落，右手猛刺出爪子，在地上疯狂地扭动，竟然以每小时10公里的时速滚进了山林间。
“你要跟过来你就死定了！”尘清急得要哭了出来，因为她已经来不及了，她的灵能消耗殆尽，裤子湿了大片，她看着水迹慢慢蔓延，许久后捂着脸，很沮丧。
“没事，没事。”龙灵子在寻找她的位置，安慰道。
她真的很难过，她只是不去想这些事，却被悄悄抱住了，对方的胸膛带着竹林的清香，不嫌弃她肮脏的模样。
“医学上人类的血液比尿液脏多了，你浑身是血的时候我很想擦干净你的脸，血干了后粘在你的脸上擦都擦不掉，我当时心跳都要停了。”龙灵子将她抱了起来。
她一巴掌打在龙灵子头上，直接给龙灵子打蔫吧了。
“这他妈是两个性质！当人的面尿出来超级丢人的好不好！”尘清贴着他脑袋的怒吼震耳欲聋，不过下一秒她和龙灵子都傻眼了。
白离愣了下，轻咳一声假装没看到，扬起衣袖，转头离开了。
“我知道很丢人，但没必要吼出来吧。”龙灵子小声说。
“呜呜呜…没脸见人了。”尘清真的绝望，委屈得哭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