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灵子慢慢推着尘清，在学院古老的大道上，时不时有目光打来，不过尘清也都习惯了。
亚度尼斯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有人在议论博林格勒发生的事，听说阳立宸死在了那里，而尘清重伤回来了，一死两重伤的实习虽然成功了但是显然这次特派任务前所未有的艰巨。
况且死的还是阳立宸，太子年纪轻轻陨落让所有人开始担心星晨的未来，不过星晨没有世袭，大家倒也不关心，只是惋惜星王没能留下自己的传承。
赛琳娜那头蓝发很吸引人，她默默看着经过的尘清，校道内的人议论纷纷，灵能学院，指挥官学院和陆军学院三名精锐在博林格勒惨胜的事早就传开了。
赛琳娜走了过来拦住了尘清，尘清抬头默默看着她，赛琳娜依旧是那副冰封的面容，龙灵子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便停了下来。
“阳立宸到底在哪？”
“死了。”尘清回答。
“起码得留个尸体下来吧，这么草率地就判定为死亡怎么看都很不对劲，如果他都死了怎么可能你活了下来。”赛琳娜质问道。
“我不知道。”尘清摇了摇头，不过令赛琳娜震惊的是短短不到半年尘清似乎变了个人，至少她现在对她那充满侵略性的目光并不畏惧。
“你们就这么确认阳立宸死亡了？”
尘清默默摘下了眼罩，只余下血色的空洞，慢慢拆开脸上的绷带，天使与恶魔交错的面容让赛琳娜愣住了。
她身上有枪伤，灵能疤痕，钝伤，锐器伤，脸上的伤势还在被某种侵蚀禁锢着无法恢复。
“我被发现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我已经尽力了。”尘清淡淡地说，龙灵子为她打上绷带，戴好眼罩。
赛琳娜看着尘清被龙灵子默默推走，她只是站在原地，校道两旁全是学生宿舍，吃瓜群众默默看着赛琳娜阴沉的面容。
“至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赛琳娜慢慢跟了上来，龙灵子发现她竟然哭了。
“我始终对你未抱有敌意，你是个占用欲很强的人，看见阳立宸和我说两句话就恨得牙痒痒，甚至还跑去和陈乔森谈恋爱。”尘清发现赛琳娜其实就是个很小女生气的公主。
“死了就是死了，调查局给出了死亡证明，蛇家派去调查的人也没有收获。”尘清回头看向赛琳娜。
“你在意陈乔森，你以为我不在意阳立宸吗？”赛琳娜慢慢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咬着牙看着她。
“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复杂，我是很简单的人，你和陈乔森在一起当时的我也很难过，阳立宸死了我和你的感受也一样。”尘清回答。
“你就没一点伤心，我从来见到你都是一副淡如水的样子，我无时无刻怀疑你是我最强大的竞争对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赛琳娜轻声说。
亚度尼斯有点看不下去了，上去拉了下赛琳娜。
“因为你眼中只有简简单单的恋爱，我那个时候还读不懂人类之间的感情，其实你喜欢阳立宸可以大大方方追求他，这是你的自由，你是来给自己学历镀金的公主，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星际主义者。”
有些话戳穿真的是很不美好，就像少女的面纱，掀开了那份神秘感也消失了。
也是，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从来都是把理想和现实分割开来的，什么大道理都懂，但是什么都无可奈何。
赛琳娜无法接受一个成绩和态度都比自己差的人能说出这种话，可尘清真的很认真，她也确实被眼前的生活迷惑了双眼，等到这一天降临反而不知所措。
“这里是枪打的，额头这里是钢管砸的，这里是被人撕烂的，眼睛是人家打得我眼球破裂被迫摘掉的，我现在还有耳鸣，下半身瘫痪只能穿着纸尿裤来学校…亚度尼斯还掉了半截肠子在博林格勒。”
尘清默默盯着她说，星晨帝国不仅战胜了陈擎苍还让时间之主的到来延迟了四十年，连阳休雨都跑去遥远的星际战场来镇守边疆。
“还有阳立宸，他不存在，也永远不会回来了。”尘清扔下最后的话，只留下默默看着她的赛琳娜。
谁他娘能想到啊，老子自认为天生主角本来应当当个龙傲天拯救世界什么的。
尘清也叹了口气，似乎世界真的不会按她所想的来运作，无论她努力与否，都一直活在博弈者的杀局之中。
说出话来也算她精准的灵能控制力，能强行模拟声带的震动。
龙灵子终于带她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星晨教堂，自动门识别了她的身份缓缓打开，场地清空，百米高的三代星王雕像默默对着成排的座椅，底下封闭仓内整整齐齐摆放着几个池子的太阳武士勋章，站台前依次摆放着象征帝都海军的海洋蓝军旗，太阳颜色的黄橙色军旗，还有死亡之翼的白黑色军旗，地面防御部队狮家的血红色军旗。
那把横刀在顶光的照射下默默摆在上方，很端庄，尘清知道阳休雨把称王的力量交给了她，她很疑惑，她对人类善良吗？显然并不，她很有能力和足够聪明吗？她也不认为。
正像是阳休雨给她的致歉，她叹了口气，看向了阴影中的数十道目光。
“至少在你做出选择前，我们没有任何阻挡你的权利，在这里你是安全的。”圣堂的领袖率先开了口。
“什么选择，拥抱王权？成为第四任星王？”
“我们一向相信第三任星王的选择，所以也相信你。”
亚度尼斯慢慢看着尘清，但尘清眼底更多的是迷茫和迟疑。
“你配得上的，尘清，这是阳休雨能留给你最好的东西了。”亚度尼斯说。
“我靠，真的完全没有准备好，这么突然，明明几个月前我还什么都不懂。”尘清捂着头轻声说。
“没关系的，阳休雨会为你争取足够的时间来领悟那个力量，预估虫主会被拖住百年，再花上四百年时间攻到第三悬臂的时候，你也不会惧怕虫主了。”蛇家的领袖说。
尘清突然下定了决心，一步一步站了起来，面容有些狰狞，她大口喘气着，想要唤醒身体残余的机能。
太快了，她的一生就是场不要命的狂奔，被裹挟着无法停下，连悲观和绝望的时间都不会留给她。
她触摸了那把古老漆黑的横刀，然后消逝在了原地。
……
……
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她望着这片天地漆黑的穹顶，上面记载着密密麻麻的字符，扭曲的语言，图案，浮雕，数字。
九头巨龙伏在漆黑的大地上，远处宏伟的三角形△上盘旋着一个金色的核心。
这是…她残缺的身体呆呆看着那方，这里不是灵魂领域，也不是通过灵能传送，似乎是现实宇宙的某个缺口，指引她来到这里。
好孤独啊…身旁有人叹息，但不过是阵金色的虚影。
那金色的盔甲和英俊的面容，坐在王座上轻叹着。
旧王…
尘清看着那片虚影，震撼之余，这不是某种精神世界的投影，一切真真实实发生。
在她灵能要耗尽之时，一道身影稳稳当当地扶住了她，黑金色的战袍和漆黑的盔甲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手上还有枚月冰石戒指。
“尘清，等了你很久了。”阳休雨好像很久都没见过她一般，本来高大的身形此刻完全变成了个老人，佝偻着身躯，面容依稀能看出往日的余辉，纯白色的头发被扎成高高一束，从头盔后方披撒而出。
“这里是哪……”尘清愣着神。
“宇宙的控制台，你脚下踩着的，是第一位制定者留下的宇宙规矩。”阳休雨依旧很有耐心，很温和，尘清像拥抱长辈一般附在她的怀里。
“为什么龙灵子，这么像你。”
“你以前说早生个五百年就好了，我的二十岁也是个普通的少年，我把二十岁的我留了下来，陪着你，永远爱你。”阳休雨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你你！出轨！”尘清明白了什么，猛捶了几下阳休雨。
“我是千来岁的时候和陈琳结婚的，没有出轨哦？要捋清时间线。”
尘清低着头看着那些天机般的符文。
“第一位制定者，留下了什么。”
“这个宇宙，1+1＝2。”阳休雨说。
这满天的铭文和诡异的法则，构成了整个复杂交错的现实宇宙，并且永远无法修改。
“我好像明白了。”尘清看见了阳休雨留下的字，似乎不存在这个宇宙又或者过于艺术化处理让尘清不明白那是哪种语言。
“你知道制定规则都要付出代价，第一位制定者叫做盘古，是个神明，在这里写下了一加一等于二，然后永远地消逝了。”阳休雨耐心讲解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