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蔷薇之血

作者:飘渺小悠 更新时间:2022/4/7 14:01:31 字数:2259

圣汀罗要塞,酒馆。

这座两层高的酒馆坐落在中央广场的西南角,它的前身曾经是要塞的一处军营,后来被人们改造成了娱乐场所。原本用来放置武器的排架替换成了奢华的檀木柜橱,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葡萄酒,成桶成桶的麦芽酒随意堆放在角落供人们畅饮,地下室则成了全圣汀罗最大的酒窖。

人们还给这个酒馆起了个富有诗意的名字,“蔷薇之血”。

酒馆的每一张桌子上都摆放有瑰红色的浮水蜡,同时还用黄铜铭牌标柱有编号,座椅上铺有绒毛靠垫,今夜这里座无虚席。

众人高举着酒杯相互敬酒,因为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神明曾在这一天创造出世界上的第一个生命。传说当神在混沌中刚刚诞生的时候这片大陆什么都没有,猩红色的江海从天穹逆流而下,大地荒芜而凄冷。

当神明第一次睁开眼注视这个世界的时候,太阳也随之出现,逆流的江海停止流淌,于是万物开始苏生,时间仿佛被瞬间加速了无数倍,汹涌茂密的森林迎着阳光雨露盛大生长。接着出现的是动物,游鱼、飞鸟、虎鹿熊狼,以及人类。

神明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赋予了世界生命,从那一刻起时间本身也有了意义,那是世界最初的模样,所以这一天也可以算作是神明的生日,值得每一个人类为之庆祝,圣汀罗自然也不例外。

兰泽缩在酒馆的某个角落里,一个人捧着酒杯时不时抿一口。他来这里的时间不长,还没来得及多认识几个朋友,而他自己也不擅长搞社交,所以平时总是独自一人。

他远远看着人们拎着酒瓶子互相吹嘘酒量,喝高了的猛男光着膀子在掰腕子,汗水顺着壮硕的大块胸肌成股流下,看得好不让人激情澎湃。

“兰泽兄你躲在这里干什么?来跟我们一起嗨皮啊!”一张白皙干净的面庞突然凑到他脸前,深色的眼眸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流淌着一丝妩媚。她离他那么近,连呼吸的气息都隐约飘了过来。

希诺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笑得那么灿烂那么没心没肺,顿时整个酒馆的喧嚣声都迅速隐去,眼前这个女孩仿佛成了全世界的焦点,如同一道明媚的白光占据了他的全部视线。

“拜托请你自重……”兰泽慌张地缩了缩脖子,“你你你满身的酒气熏到我了!”

他只能这么做,否则希诺就会发现他老脸通红,跟猛喝了十大杯麦芽酒似的。

“真没礼貌。”希诺撇了撇嘴,很自然地挨着他坐了下来,“还记得我之前答应你的承诺吗,等你顺利完成委托平安归来就请你喝酒,我可是言出必行的,今晚你就敞开了喝,全部开销由姐姐我来买单!”

“冷静冷静!”兰泽赶紧按住她高举而起的酒杯,“酒全都撒出来了!”

“我不用你请客,我自己也有钱。”他说道,“虽然还不够还清之前欠你的那些钱。”

“我才不在意你欠我的那四百一十二块钱呢!”她不屑地耸耸肩。

“你已经把精确的数额都说了出来!”兰泽忍不住吐槽,“我看你根本就没喝醉吧?”

“那当然,我的酒量在整个圣汀罗都是数一数二的!”她极为自豪地拍了拍胸脯。

她捧着酒杯满脸认真地盯着兰泽,“来跟我说说这一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这可是你完成的第一个委托,还是很有意义的。”

“其实没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兰泽嘟嘟囔囔,“我没骗你。”

“真的吗?”希诺的表情似笑非笑。

“……在森林里遇到一对冒险兄妹,由于顺路我就跟他们一块儿走了。”

希诺有些意外,“居然还有人来这里探险,不怕魔物么?”

兰泽的眼角不经意地抽搐了一下,他默不作声地喝了一口酒。

有时候他也会想是不是自己害死了那对兄妹,或许他们的相遇就是个错误,如果不是他要找什么冷月草,他们根本就不会踏入那个该死的洞窟。

可是已经迟了,那对兄妹已经永远沉睡在山脉边缘的裂缝里了。而他们本应该在边陲城镇采购独特的纪念品,体验当地特色的温泉。

可是已经迟了……再怎么后悔都毫无意义。

“我想参加圣汀罗的格斗训练。”沉默了很久,兰泽突然说道。

“参加那些训练有什么用?”希诺的语气不以为然,“实战才是最好的老师,改天我会带你一起执行讨伐委托的,绝对比拿剑对着木桩挥砍一万次有用。”

“行了,不说这么多了,我继续喝酒去了。”她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总一个人垮着张脸缩在角落,你现在的样子真的衰爆了。”

“好啦知道了,我一会儿去楼上转转……”兰泽完全拿她没办法,只好点头答应。

“嘿嘿。”希诺难得露出蠢萌蠢萌的笑容,在兰泽到来之前她就已经喝了很多酒了,现在神智多少有点不清晰,迈着轻快的狐步渐渐走远了。

兰泽默默地望着那个纤瘦的身影一蹦一跳地消失在视线中,心里也莫名变得空荡起来。

明明就是自己想喝酒嘛,非要义正言辞地说是为了完成对他的承诺,结果反而自己喝得比谁都开心。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杯中的麦芽酒一饮而尽。

……

酒馆的二楼相比楼下人稍微少了一点,但依旧热闹,拱状的穹顶上雕刻着北方的世界塔,巨大的吊灯将这里照耀得一片通明。

吧台上围坐着一群人,调酒师正有条不紊地摇晃着酒杯,他的身后是高耸的红木酒柜,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类红酒。吧台上方悬挂着一颗巨大狰狞的牛骷髅头,长角弯曲而锋利,在灯光下反射着柔和的光晕。

喝醉了酒的人们充当起了吟游诗人,他们高举酒杯即兴演唱着悠扬恢宏的歌谣,引得一阵掌声和喝彩。

兰泽漫无目的地在过道里晃荡,他其实并不太喜欢这种太过热闹的氛围,总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好像自己只是个多余的存在,再怎么努力都无法融入人群。

直到他在某一处角落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靠窗的位置,坐在那里可以很轻易地欣赏到外面的夜景,远处中央广场的锥形雕塑仿佛一柄刺破天空的长矛,雕塑表面呈现出水波般流畅优美的花纹。那座雕塑在圣汀罗要塞建立之初就诞生了,在风雨中伫立了几十年。

女孩一只手托着下巴,安静地注视着窗外的风景,明亮的烛光映照在她脸上,浓密纤长的睫毛鸟翼般微微弯起,美好得让人忍不住叹息。

她明明出现在如此热闹的地方,却又像是远离世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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