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知道的事情有很多,但是我不能全部告诉你,因为你现在还没有办法接受你眼前的既定事实,不要尝试狡辩,那没有任何作用。”
法尔娜的投影就站在驾驶舱的舱口,在卢尔撒的面前,虽然自身没有任何体积,但仍然尝试着住当着卢尔撒前进的步伐。
它先发制人的说道,将卢尔撒想要开口问的一切都憋了回去,只留下他在自己的面前手足无措地站着。
卢尔撒的眼神迷离的看向别处,有着面前这位从未谋面的人的警告自己竟然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菲恩娜与自己告别的太快,给自己留下的乱子和谜也更多,自己真的想要知道她向自己隐瞒的一切,不过已经没有机会亲口问她了。
“首先,菲恩娜·迈耶所做的一切都与你没有关系,所以你不要自责,错不在你。不过我现在希望你能帮我做一件事,这件事可能会让你好受一些。”
“一点都没关系么?我觉得……”
“你不需要回答,只需要帮我做事,只要你做了这件事,至少还有可能挽回什么。”
法尔娜打断了卢尔撒的回问,她缓缓地蹲下自己的投影,那血红色的瞳色也逐渐转变为蓝,那不自然飘荡的金发也终于遵从了重力落了下来:
“现在,坐上来,帮帮我。要记住,你并不孤单……
随着法尔娜的声音消失,它的影像也从卢尔撒的面前消失,这着实有些让卢尔撒有些不解,但是随着法尔娜投影的消失,那原本被它所遮挡的驾驶座也出现在了卢尔撒的面前,两枚标准操纵装置分开两侧,而那个像躺椅一样的装置则直接面对着卢尔撒。
“我并不孤独么?”
相比这个在自己眠琴消失的少女,卢尔撒更关心的是这个金发少女所说出的那句话,那句自己曾经幻听过得话语,连声音都是如此的一致。
“为什么?”
卢尔撒向前走着,踏上了AOS那冰凉的装甲板,走进了那并不狭小的驾驶舱。
“难道是我们更早相识?还是说这仅仅是错觉?”
驾驶座的触感让卢尔撒觉得有些硬,那冰凉的金属则根据卢尔撒的坐姿不断地调节着长度与角度,直到卢尔撒感觉到舒服的那一刻才停止自身的动作。
而随后,那一开始分别置于两端的操纵杆并没有收拢,只有那用于注射纳米机器的探针从驾驶舱的上方伸出,直接对准了卢尔撒所空出的后颈。
“对不起了菲恩娜,我只能这样做了。”
法尔娜自言自语着,而同时那探针也刺入到了卢尔撒的体内并释放了数以万计的纳米机器,而卢尔撒只是觉得后颈传来了一丝刺痛,之后便再也感觉不到什么了。
“我需要你的身体卢尔撒,尽管这样做你会很难受,但是没有办法,求求你,不要抗拒……”
法尔娜的声音连同面前的视野一齐变得模糊,最后卢尔撒所能看见的只有那永无止境的黑暗,虽然自己还能看到自己所抬起的手掌,虽然还能感觉得到脚下所踩踏的地面仍旧殷实,但是这深不可测的黑暗还是让卢尔撒从内心之中感受到了一丝恐惧。
“我想带你回顾一下你未曾了解过的过去,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并不想要伤害你。”
那是远处的方向,那个穿着白色纱裙的金发少女,就是自己之前所看到的那个人一样,她如此的说着话,如同天神一般缓缓地降落在自己的面前。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我不会告诉你我是谁,虽然这样对你来说感觉不是很好,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首先你放心,你并没有死去,我只是借用了你的身体,会还给你的。”
“但是我并没有想问这些……我想知道我能够挽回什么?”
卢尔撒如此说着,他的声音扩散的很广,没有任何的回音,但是面前的一切都是那么诡异,都是那样的让人难以安心。
“你能挽回的是整个世界。”
说罢,卢尔撒的视野瞬间被白色的光所充斥,而法尔娜的身影也没入了那白色的光辉之中,卢尔撒想要伸出手去,但是所看到的只有法尔娜没入光辉之后的一脸笑意。
“公元2260年1月7日,萨尔利亚王国女王艾米莉安·C·鲁尼塔西亚被处以绞刑,安葬于萨尔利亚国都米比安的王宫墓园之中,女王是自愿走上去的,就如同你现在所看到的一样。”
就在法尔娜的声音重新出现的那一刻,刺眼的白色光芒也随之消失了,卢尔撒也重新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就在不远处自己正对面的高台之上,一具雕琢精美的刑具就伫立在那里。没有金属的寒光,只有那淡棕色的木与略深的木纹色,只有那悬挂在横杠正中的绳稍显逊色一些。
而在那高台之下,那些人们没有吵闹,而是选择低下头沉默着,没有人抬头去看那高台,也没有人去流下泪水。
女王站立在高台的左侧,身着的那身紫色裙装一尘不染,而面庞上也没有一丝惶恐地神色。
押送她的士兵手中的枪也是抬高的,没有去指向女王的背,只是站在她的身后一步一步的随着她前行。
女王摘下了她的王冠递给了身后的一名士兵,而那名士兵也没有表现出对女王的一丝不敬,而是放下手中的枪,鞠躬将双手举过头顶接下了那顶王冠。
没有任何的督促,也没有任何的强迫,女王所做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的自然。
“那是你的母亲,想知道为什么她是自愿的么?请回头。”
法尔娜的声音在卢尔撒的耳边所响起,而卢尔撒也是认真的听从了它的话,回过头看向了与那高台所对的地方,那是一个仍在襁褓中的婴儿,一名女仆正把他抱在怀里,而一边的士兵则抬着手中的枪时刻瞄准着婴儿那柔弱的身躯。
只是婴儿并不知道,他**着自己的手指,用着他那青色的眸子天真的看向对面高台之上毅然决定赴死的母亲。
他伸出手去探,去探那个在他眼中十分小的人形,去探那个在他的世界里被称为Mamma的人。
但是他的声音太小了,甚至连那名用枪指着他的士兵没有没有在意他,只是向着女王所在的方向低垂着自己的头颅,表达着身为一个士兵所能表达的敬意。
艾米莉安没有能够流露于外的表情,她的眼神虽然向上微微眺着,但是自己又强迫着自己不能过于的去在意自己的儿子。最终她收敛了自己的眼神,看向了那些向着自己致意的人们。
“为了萨尔利亚。”
女王如此的说着,声音并不低沉,但是又仿佛没有任何希望一样,的确,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希望,但是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对的,也只能如此做了。
而就在她那不大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之后,除了士兵之外的所有人都面向着她跪倒了下去,甚至还能够听清人群中有着不大的抽泣声。
卢尔撒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那位被称为母亲的人,她的动作与记忆中的画面完全重叠,都是那样的从容,只是自己完全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又回头看向了那个仍在襁褓中的自己,仍旧用着自己拿不谙世事的眼睛看着面前所发生的一切,那时候的自己完全不懂得,甚至现在自己才懂得所谓的死亡到底是什么。
但是自己真的懂么?
女王踏在木架上的脚步声十分清晰地在房间里回响着,没有人去帮她拿下缴绳,是她自己将那粗大的绳子套在自己脖颈上的,而在束紧它之前,女王甚至还不忘将自己的长发从那绳套中撩起。
卢尔撒想要抬起脚步,想要冲上去,想要去抱住那个即将自我终结生命的女人,不想让她那么早的就离开自己。
但是自己迈不开脚步,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甚至连跪倒在地狠狠地哭一场都没法做到,那些泪水只在自己的眼眶中打转,却怎么都不忍掉下来。
“为什么给我看这些?为什么?明明我一直刻意的想要去忘记的东西,明明自己一点都不想要想起的东西?”
卢尔撒压抑着自己的抽泣问向法尔娜,他知道法尔娜能够听到,只是不知道她到底在何方。
“你实际上是知道悲伤的,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让你看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到底失去了什么。”
“于是我就必须受这样的苦么!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看着两个对我十分重要的人在我眼前离我而去,为什么是我?”
卢尔撒大喊道,而法尔娜也没有急于打断他,只是强行的控制了他的视线,让他不得不看向了那已经做好准备去赴死的母亲。
卢尔撒想要闭眼,但是不能。想要扭头看向别处,也不能。红色的血丝爬满了他的眼白,他大声的嘶吼着,但是别人又听不见,甚至自己都没法听见。
只有那木制机关开合时以及女王的脖颈被自身重量扭断时那清脆的响声在耳边十分的清晰。
“女王的死是很自私的,你并不明白我给你看这些画面的原因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个东西而已。”
一瞬间,那些束缚着卢尔撒的力量消失了,他严重的泪水流了下来,自身也仿佛拭去了所有力气一样直接跪倒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虽然视线依旧模糊,但是卢尔撒也感觉到哪些画面消失了,自己周身的一切再次化为黑暗,而自己也只能听见泪水滴落在地的声音。
只是同时,法尔娜的声音又出现在了耳边,它语气十分缓和,没有一丝急促的说道:
“那场革命所导致的后果你之后已经见到过了,除了这座宫殿之外的所有地方都漫步着致命的粒子烟雾,并不是因为你,而是在这座宫殿之下的一个设施必须得到保全而已,现在抬起头看看吧卢尔撒,看看你母亲牺牲掉除你之外全部生命所换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