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迁引擎启动时产生的重力漩涡将舰船四周的可见光全都扭曲成了蓝色的波纹,而装备着I-6装备的AOS早就与母舰之间拉开了十分遥远的距离,仿佛此时的AOS是一个追击者而不是附属在母舰之中的队伍一样。
“敌方貌似没有追过来的意思,只是这样远远的看这么?”
菲恩娜如此的想着,她展开了机动武装背部背包上的所有可用组件,面对着距离自己如同母舰一样遥远的敌人,明明都在射程之内,但是他们却没有选择继续开火,而是井然有序的按照原队列继续的高速前进着。
没有向着自己这边来袭的火力,自己这样留下完全就是没有太大必要的,跟敌人的任务目标相比,消灭一个机动武装还是有些太微不足道了。
“难道要我主动去拦截么?这样的话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冲动了?而且根本没有办法用武力和他们抗衡……”
菲恩娜依旧自言自语着,机动武装则一直保持静止漂浮在那个空间之中,就那样默默的注视着敌方舰队在自己的面前加速脱离。
“回来吧‘切姆拉’,趁现在跃迁还是初始阶段,重力漩涡的影响还不是很严重。”
来自母舰的通讯如此的说着,而透过通讯器,菲恩娜仿佛也能够感受整个舰桥里的气氛都很失落,毕竟任务算是完全失败了,完全没有任何挽回的可能性了。
“错不在我们,而且,你还有六十秒钟,这边已经减缓引擎的激活时间了。”
通讯器内的生意如此说着,而菲恩娜仍然有些不甘心,毕竟她知道自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现在却不能对任何自己周边的人去说,因为自己已经不是法尔娜了而是菲恩娜,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绝对不可能知晓一切的人类。
所以,留给自己的选择就是,在之后的某一天里再次得知了那支舰队的踪迹,而只有那个时候才发现其运载的不仅仅是物资那么简单,但是自己真的没有办法去彻底改变什么,就算是以一己之力突入到了舰队中,也不会对那两艘巨大的运输舰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害,而如果远距离进行炮击,估计自己也会被对面的防御火力完全消灭。
无论怎么模拟,最后都没有办法让那两台星门无法展开在它们计划中该展开的地方,该失去的还是失去了。
“咚咚”
两声沉重的敲门声从隔舱外面传来,而菲恩娜只是尽可能的躺在床上,尽管没有被惊吓,但是仍觉得有些不爽。
“喂,菲恩娜?你已经躺在里面两天了,没事吧?就算是不想吃东西,也要适当的和别人交流一下嘛。”
男人的声音对于菲恩娜来说很熟悉,在记忆里很容易就能看到那个男人的脸,卡迪尔·洛克森,隶属于母舰上的陆战队,军衔为宇宙军上士,与菲恩娜平级。但是从内心深处慢慢的摸索的话,菲恩娜觉得这个男人对于自己来说的价值没有那么随便,仿佛在记忆深处的每一刻都能够看到这个男人,唯独这个时候是没有任何的记忆留存的。
就算是之后,也没有听到过菲恩娜再次提起过这个叫做卡迪尔·洛克森的男人。
“菲恩娜,我从后勤管理那里找到你的ID卡了,这次来主要是要把这张卡还给你,而且你的队员们也说要见见你,可能是因为……”
“我知道了。”
菲恩娜打断了卡迪尔的话,只不过她还是侧卧在自己的床上,并没有想要下床的打算。
“好吧,ID卡放在门口了,你也不要过于失落了,任务失败的原因也不是出在你身上,更何况……”
卡迪尔话说到一半,做了做深呼吸后才接着说:
“舰长说若不是你的决定,可能整艘船都会被歼灭,他说要代替这艘船上的一千四百名官兵向你转达这份谢意,我走了。”
随着卡迪尔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菲恩娜也决定坐起身来,身为人类的自己现在感觉十分的疲倦,而且自己的身体仿佛也很虚弱的样子,而自己本身仍旧是法尔娜,完全不知道菲恩娜所处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她打开了隔舱的灯,下了床看了看不远处镜子中的自己,头发乱糟糟的,深陷的燕窝黑黑的,而自己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吃些东西么?作为一个人类来说,是需要主动摄取能量以恢复体力的,而且自身的外在还需要打理,看来我还是把菲恩娜的世界想的有些太简单了。”
她自言自语着,然后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盥洗室,仿佛自己从机动武装上下来后便一直没有进入过这个房间,而自己现在的身体感觉十分的疲倦和不便,就像是曾经那一刻自己没有办法远程控制菲恩娜的身体一样。
“有着几分不适应,是么?”
脑内的声音,还是能够听得到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仍旧能够感受到自己并不应该再去感受得到声音。
“不用害怕,既然那时候我选择过了,就不会再去思考其他的了。”
那声音继续说着,而菲恩娜却只是站在原地,根本不知道该向着那个声音说些什么。
“我看过所谓的未来了,是通过你的双手哦法尔娜,而且我知道你的秘密了,因为你还是学不会撒谎和欺骗。”
那个声音很坦然的说着,而法尔娜自己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那声音很像自己却并不像是菲恩娜,就仿佛自己在自说自话一样。
但是现在自己不就是菲恩娜么?
“通过那条缝隙,我和你看见的未来并不是这样的,这证明你一定是做错了什么,但是这样反倒是对的,而我和你也预料到了在某一条时间线上你会这样做,请加油。”
“难道说你并不会恨我?”
法尔娜如此的回应着那个声音,她很困惑,因为毕竟自己属于间接性的杀掉了另一个完全不知情的菲恩娜,而现在呈现在脑海里的声音并不带有任何的敌意。
“并不会恨你,因为我知道我所牵扯进来的事情有多么的离谱,这并不只是关于卢尔撒,他只不过是这偌大机器中的一枚小小的齿轮罢了,而你我也是,小小的齿轮罢了。只不过这台机器是一台十分精密的机器,即便是其中的一枚齿轮崩解了,整台机器也会随之瘫痪的。而你在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反而让这台机器的齿轮逐渐的变得多了,也让这具机器变得更加的紧密了。”
那声音如此的说着,声音依旧很平和,跟法尔娜所认识的菲恩娜完全不是一个样子,比如说那无时无刻呈现在菲恩娜思想深处的仇恨,此时此刻完全感受不到了。
而还没有等法尔娜想要问些什么的时候,菲恩娜又接着说道:
“想要一劳永逸的拯救卢尔萨以及之后所有的人,你需要去发现这个机器的起始,也就是那个设备被放置在萨尔利亚的原因,之前我们所做的事情虽然不是徒劳的无用功,但是那时候的你所做的就算成功了所能拯救的也只有卢尔萨一个人,而得到那台机器的家伙们,甚至只是得到那台机器残骸的家伙们仍旧进行着他们所不知道的但是却依旧运转着的计划。”
“什么计划?”
法尔娜如此的问着,但是菲恩娜并没有再次作答,只是那份思想变成了幻影,映射在了法尔娜所替代的菲恩娜的面前。
“这头生物并不拥有眼睛,因为在它的外围已经没有任何需要观望的东西存在;它亦没有耳朵,因为外围没有任何需要聆听的事物;外围没有任何的气息,所以它不用呼吸;它没有任何的器官,因为在它身边没有任何东西会被它吸进或由它排泄,所以不需要进行任何消化。在它被生育出来的时候,它的排泄物就安排成为它的食粮,它的行为及其行为之影响都源于它,亦受之于它。造物者构想出这头能够自给自足的生物,这比其它缺乏一切东西的生物来得完满。另外,它不需要向任何对象采取任何防卫的措施,造物者认为没有必要给予任何献牲到它的手上。它亦没有足与脚,它的整体本来就是一种移动的手段。它虽然拥有无上的心灵与智慧,但它对移动的概念却相当模糊,因为它只在同一个位置上存在,所以它的移动轨迹有如圆球;可是随着它本身的局限,它只能不住地环状旋转着。而它的名字就是衔尾蛇,就像是你之前一直所做的那些事情一样,无休无止的循环,但是现在你做出了别的选择,就仿佛它生长出了足与手,以及只属于它的眼睛。”
菲恩娜的幻影逐渐走近到了法尔娜的面前,她的眼睛仍旧是那记忆中的淡棕色,只是不再是那种警惕这一切的神色,仿佛在对法尔娜说出她所想要说出的话语时,已经对自己周边的一切都看得透彻一般。菲恩娜伸出手搭载了法尔娜所代替的菲恩娜的肩膀上,直视着她的眼睛接着说道:
“打破这个该死的循环吧法尔娜,无论是你和我还是卢尔萨都已经化作这条该死的蛇的食粮了,无论再怎么活着都已经没有了所谓的意义,除非放弃之前所有的顾忌完全突破掉这十分可悲的现实,然后好好地代替着我活下去。”
“可是……”
还没有等法尔娜的话说出口,作为菲恩娜本身的幻影便在一瞬间消散了,就在自己的面前,能够接触得到菲恩娜直接小时的无影无踪,没有在这个世界留下任何的痕迹。
“我只不过是想要让一个人好好活着而已……”
菲恩娜低下头,自己的思索着刚刚自己所听到的那段话的含义,只能依靠记忆,因为自己已经只是一个有着不同记忆的人类罢了,而现在自己在思索所谓意义的时候,仍旧能够感受得到自己这幅身体无时无刻的抗议。
“那张ID卡的话,根据菲恩娜的记忆来看,应该是在这艘船上生活的重要因素。难道说上一次离开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么?”
菲恩娜还是打开了隔舱的们,看到了那静静放置在地面上的白色小卡片,上面除了一个仿佛是旧世纪遗留产物一般的带有磁性识别的条形码之外全然无物,不过这样的设计倒也是简单,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标志,反而能让一些所谓的“军事爱好者”省心一些。
而按照菲恩娜记忆中的一举一动,法尔娜也操纵着这具躯体一点点的按照那一举一动完成对整个躯体的清洁,尤其是自己那一头略显毛糙的黑发,无论自己怎么去思索都没有办法让它变得很整洁。
而就在自己感到有些烦心的时候,脑子里却忽然闪过了卡迪尔的名字。
“那个男人,对于菲恩娜来说,到底是相当于谁呢?朋友,还是别的什么?”
凭借着记忆,菲恩娜还是走到了卡迪尔巡逻时的必经之路上,她轻轻地靠在一旁走道的扶手边,等待着那个记忆中很重要的男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只不过越是期待,菲恩娜就越是感觉到自己的头颅变得沉重,眼前的世界也变得十分的昏暗。
“我到底是怎么了?仿佛已经控制不住这具身体了,这种脱力感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是菲恩娜的意识在抗争么?这不应该的啊……”
法尔娜的意识如此的分析着,只是自己已经无力再靠在那扶手之上,最终她还是坐倒在了地上,而眼皮也不受控制的缓缓闭合。
只是在闭合的那一刻,自己仿佛看到了那个叫做卡迪尔的男人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满脸的焦急仿佛就像是怕要失去自己一样。
“为什么,他会这样想呢?自己没有办法介入进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分析这份情感,而菲恩娜的记忆中也不对这个男人有着十分特别的印象啊,为什么……”
仿佛自己的意识也开始涣散了,四周什么都接触不到,一片漆黑,而自己连声音都没有办法发出,想要挣扎却没有任何的力气,仿佛周身的黑暗一直在告诉自己“放弃吧,你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一样了。
“明明自己还什么都没有做呢,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说菲恩娜的意识被我强行驱逐的时候,她也是如此的感受么?有些可怕了,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
意识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的变得透明,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的思考缘由了,周身的一切只有黑暗,完全不知道该去想些什么了。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终点吧……”
黑暗之中的法尔娜仿佛看见了菲恩娜的影子在远方向着它招手,而自己想要抬起手臂却没有丝毫的力气,只能强颜微笑着,迎来自己所认为的末日。
“过于劳累了,而且一直没有进食,可能是她自己有些过于自责了吧,毕竟任务没有完成,但是至少也是让部下全都返回的队长,这种人还是少见的……”
“总而言之先谢谢了,真的是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声音……”
法尔娜的意识感觉到了什么,在那一片漆黑之外的地方,有着不同人的声音。
“倒也没什么,毕竟只是劳累过度,而且按照安排本舰要停靠休整了,对于她的身体恢复……”
这声音听起来稍显老成,但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苍老,而声音主人的样子也逐渐浮现在了那一片黑暗之中,是军医官索菲,那么自己现在到底……
“在聊什么呢?”
这是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而且自己很熟悉。
“舰……舰长!”
异口同声的,仿佛有很多人的样子,还伴随着稀里哗啦的椅子被撞开的声音。
“仿佛意识恢复了,眼睛的话,应该可以睁开了。”
法尔娜的意识如此的暗示着自己,的确,那深刻的黑暗变得不再黑暗了,远方的缝隙中仿佛有着雪白的光芒,很耀眼,也很让人痴迷,就是那里,自己即将看到的地方……医疗仓的天花板上的盏盏明灯。
“我这是怎么了?”
菲恩娜开口问道,是啊,自己还能够听到声音,证明自己的意识还没有消失,而随着自己的一声问询,四周所有的人都凑到了自己的面前,而那些面庞都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些人,唯独没有那名军医官,只是能听到她的声音平和地说:
“睡倒在走廊里了,真是不知道你到底逞什么能,好好地注意一下身体。”
话说一半,军医官喝了一口水滋润了有些干涸的喉咙继续说道:
“下次也别睡在走廊了,隔舱里面的床应该比我这里的床软和一些吧?”
“哈哈……”
是笑声,是那些围在自己身边的那些人,仿佛是听到什么比较可笑的事情一样,虽然作为菲恩娜的法尔娜也想和他们一起笑,但是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明白此时的笑点到底在哪里。
但是当自己努力想要做起来的时候,靠近身边的两个人连忙上前扶住了她的肩膀,好让她能够稳稳的靠在身后那自然随同变体的靠背上。
“大家……”
“不要说话了队长,若你觉得困得话再睡一会儿也无妨,这艘船有我们呢。”
“是啊队长,真的不用过于担心什么,如果不是你当时的决定可能我们现在就不能站在这里了,真的不需要因为任务失败而感到内疚的。”
“就是啊队长……”
“……”
而在隔舱的门口,舰长早已经慢慢的退到了那里,他看着那些围着菲恩娜的年轻人微笑的摇了摇头,然后打开了右侧口袋的古典怀表,传统纸质照片上的一队青年对着镜头笑的就如同面前的这些年轻人一样灿烂。而舰长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转过身独自一人向着通往舰桥的走廊慢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