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遗族和魔族,我是说所有……都应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说话时,男人赤裸的胳膊上肌肉夸张地隆起,暴起的血管宛若青蛇般蜿蜒。他一只手抓着单兵重炮,另一只手夹着雪茄,对着面前俊美的青年露出了一个不屑的表情。
“看看国家付出的代价,要不是那些恶魔只会想着让战火燃烧,一天平静日子都不让我们过,奥姆赛尔现在肯定会更强盛。”
“是的,长官,您说的没错……只是,您知道,严格来说,我们也算是泰坦的遗族之一。泰坦创造万物,开启灵智,这件事我们都不可否认。”
青年恭敬地低下头,用他特有的轻柔而又慵懒的语调反驳。
“而且,恕我直言。要不是我们的国王太想扩张领土,奥姆赛尔与魔族之间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势同水火。”
“这是你的和平宣言么?猎人?”
“我没有这个意思,长官。要知道我们现在会坐在这里就是因为……或许我可以加入你们的行动。”
“作为士兵吗?”
“是的,一名普通的士兵。”
男人嗤笑一声。
“说实话,在我眼里你就像个女人,你的四肢太过纤细了,像你这么弱小的身体在我的军队中是完全排不上用场的。”
“瘦弱的身体不一定没有力量。”
“少来那一套,你又不是法师。”
“但我同样善用智慧。”
青年微笑着回答。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的任务可能会需要你这种专家……你明白我的意思,这和以貌取人无关,军队有军队的规矩。”
“是的,我明白。”
“那我再确认一遍,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当然。”
“军人的天职是?”
青年用自己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坚定地回答。
“服从命令,长官。”
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深吸了一口雪茄。
“很好,你的态度我很满意。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件事要确定了……你有心理准备吧?”
“请您手下留情。”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让我们养伤了。”
男人披上了白色的军服,青年则脱下了黑色的大衣。男人一手提着重炮,另一只手握着军刀,青年赤裸的手臂上缠绕着漆黑的铁链,分别走进了不同的擂台。
“你先。”
“是,长官。”
在他们的面前缓缓升起的是两个巨大的铁笼。
铁笼之中的是有着细密的鳞片,像是人形的爬行类生物。穿着白色军服面前的那只是有着猩红色皮肤的,而青年面前的那只则漆黑的如同暗夜。两只怪物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那充满了残忍与暴虐情绪的金色双瞳。
失去自由又如何?
从铁笼中走出的那一刻,他们必要让这两个自大的人类付出代价。
“这就是军队抓到的遗族吗……比我想象中的个头要大得多啊,我还从来没和这样的猎物交过手呢。”
“小心点,年轻人,不断掉几根骨头别想搞定这些家伙。”
铁笼从四面散开,戴着镣铐的恶魔张开巨口咆哮着冲向面前的青年。这个瘦弱的人类在他看来不堪一击,即便如此他依旧不会掉以轻心。
看似鲁莽的冲撞,实际上,在他鳞片覆盖下的大脑中正在迅速计算着青年的进攻路线。他的眼睛全神贯注,盯着面前纤细的身影。他的身体也保持着极速与勇猛,利爪从血肉中弹射而出,他几乎能看到青年被他撕碎的画面了。
预料之中的胜利并没有到来,披满鳞片的怪物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嚎叫。
他挥动的右臂已经被青年手中的锁链缠住,如同在火焰上淋上酒精一般,胳膊上的血肉如同被熔岩包裹一般逐渐消融。
他愤怒了。
这个渺小的人类怎敢这样伤害我?
怒火化为力量让他的心脏燃烧,后背上高高竖起的几排肉刺中,已经化为实质的火焰开始燃烧。
“这就是我为你挑选的对手,怎么样?比起那些外面才几米高的小个子是不是凶多了?”
男人还在另一边的擂台中抽着雪茄,兴致盎然地盯着旁边的青年。
“您不提醒我小心一些么?长官。”
如同在花园散步一般,青年迈着悠扬的步子让面前的野兽抓不到任何机会。他灵活地避开了敌人每一次的进攻。被戏耍的恶魔如同疯牛一般,不断用自己庞大的身躯轰击地面。金刚石铸成的擂台因为恶魔的捶打而出现了凹陷,青年的锁链不时挥向恶魔,将他的身体斩断。
锁链顶端连接的刀刃闪烁着银色的光芒,在青年熟悉了恶魔的进攻方式后,失去了兴致的青将刀刃插入了敌人的头颅。
就在这时,恶魔的眼睛里露出了凶光。后背上燃烧着火焰的肉刺爆射而出,就像是燃烧的箭矢一般冲向青年。
根本就来不及躲掉。这是恶魔一命搏命的最后手段,插入头颅中的锁链成为了连接生死的纽带。从囚笼中离开的那一刻……他就没打算再回去。
将他化为灰烬吧!
这些该死的人类。
杀戮的快感还没有传达而至,巨炮的轰鸣声已经响起。恶魔的胸前开了一个椭圆形的孔洞,硝烟在其中弥漫,那些燃烧的肉刺也被炮弹轰炸成了灰烬。如同被灼伤的天空一般,硝烟的形状像是残云。
站在另一个擂台之上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重炮。
“谢谢。”
“这没什么,本来我也是为了向你展示奥姆赛尔的力量……要是你因为和这些遗族的战斗受伤了,我也不好交待。”
男人摆了摆手,示意擂台两侧的士兵们把铁笼从台上撤下。
“把这只带下去吧,我们给国家省下了一个实验材料。”
“这些遗族真的天性如此凶残么?”
“如你所见……我们用这些遗族来锻炼士兵们的近战技巧和防御能力,这些囚犯即使被关在牢笼中也依旧是凶残至极,因此伤亡一直都存在。如果刚刚我不开炮,你知道的,恐怕你就真得养一个月伤了。”
“真的是这样吗?”
青年若有所思。
自己的感觉应该没错……身为猎人的自己,在那个瞬间,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名泰坦遗族的记忆。
对他来说,死亡是解脱吗?
求死之意?
还是猎杀人类之意。
“你的身手完全没有问题,那么一个月后就让我们在茵莱斯城见,现在就去领军服吧,年轻人。”
为什么,那么的悲伤。
青年像是没有听到男人的话语一样,他站在擂台上久久没有行动。
那个死去的遗族在倒下的那一刻,青年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些画面。
那是一个平凡的牧羊少年的记忆,也是面前这个已经死去的遗族的记忆。
是被污染的灵魂毁灭之前的痕迹……不会错的,自己是世界上最强的猎人,自己的感知不可能出错。
那是死去的遗族的憎恨和解脱。
那些穿着白色军服的男人抓走了他的妹妹……如果没有这些人,也许现在他依旧在河畔与草原边唱着牧歌。只有配合实验才能够让妹妹获得自由,穿着白色大衣的男人冷冰冰地宣告到,而最终的结果却是自己和妹妹一起变成了所谓的“泰坦遗族”迷失了自我。
这就是真实。
“怎么了?如果现在害怕了退出还来得及。”
“不是的,长官。”
青年走下擂台,宝蓝色的瞳孔中泪水就快要溢出。
“您为何如此憎恨遗族。”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我讨厌你眼睛中那些懦弱的东西。”
男人丢掉了雪茄。
“我的家人全都被遗族杀掉了,整个城镇活下来的人就剩下那么几个,难道我不该把这些魔鬼送回地狱吗?”
“哪怕为此要牺牲更多的人吗?”
“……你是我的士兵,服从命令,去取军服。”
“所谓的泰坦遗族,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在我面前被杀死的他会拥有人类的情感和记忆?他在倒下前,我分明看到了一些他生前的画面。我们的国家到底要做什么?我们的敌人到底是谁?”
“我再说一遍!去取军服然后离开这里!”
“他们明明不是真正的遗族!你们是疯了吗?”
沉默蔓延了只一小会,面对青年的质问,男人本来要爆发的怒火也收敛了起来。
“你不明白。”
他转过身,语气忽然变的柔和起来。
“你不会明白的,我们失去了什么……这些牺牲都是必要的,他们的身体里或多或少都留着泰坦的血,就算放任不管也是潜在威胁。我们要保护的是更多人的安全,这些都是没有办法的。”
“……那所有的英雄都应该去死。”
“或许确实是你说的那样,但我知道,无论是人类还是精灵,都不能再失去更多了。”
男人颓丧地坐在地上。
“魔鬼都该下地狱,你也是,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