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盛装王女’是否会从月之祭坛出现,茵莱斯城的这个行动都是早就预定好的。复活穆斯贝尔海姆这么危险的事情,如果只是为了给明显是假象的王女的死亡做一个解释,那我们国家的那些大人们也太愚蠢了。”
赛博纳摊开了双手,说话的样子就像是个在煽动群众的演说家。
“作为目前为止复活次数最多的泰坦,穆斯贝尔海姆在我们的认知中是实力比较弱的泰坦。强大的英雄或许一个人就能够战胜这位泰坦,但是……真的是这样吗?为什么穆斯贝尔海姆是复活次数最多的泰坦,而在那么多次被打败之后还能够再次回到世间。按照神话的记载,就算泰坦们都是‘不死’的,但万物都不可避免的有生命力的极限。穆斯贝尔海姆之所以能数次的出现在世间除了是被人们刻意引导以外……更多的可能是他没有一次是以自己完全的生命状态回归的。”
军人们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所有人都保持着正襟危坐的状态,对赛博纳的话语毫无任何表示。
“大家还真是都没有吃惊啊。也对,像是这种程度的推论,除了我以外一定也有不少人都已经发觉了。那么,接下来我要说的才是我想要阻止这次行动的重点。”
赛博纳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看了两眼庞吉尔,似乎是在征求自己的长官能否继续进行自己的发言。
庞吉尔微微颔首,赛博纳再无疑虑。
“我们的国家在进行以遗族血脉为根本的人体实验,这一次复活穆斯贝尔海姆也是为了能够制造出更加强大的士兵。为此,就算是牺牲掉茵莱斯城的居民们,皇帝陛下也没有皱一下眉头。”
士兵之中有一些的表情明显发生了变化,但是更多的人依旧面不改色。
“我没有足够的证据能够证明这一次穆斯贝尔海姆的复活将不同以往,但我们也没有足够的信息去保证这次的牺牲也能够控制在我们预期的那样。现在让我站在这里支撑着我做出如此不符合军人身份发言的理由,就只有在月之祭坛看到过的那个宛如地狱一般的预见场景。”
猎人的声音充满了与他俊秀的外表截然不同的力量,站在他身后的庞吉尔不禁在心里感叹,这个看起来像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的贝拉蒙斯末裔,在各个方面上还真的都是强的不像样子。
“提问。”
坐在第二排的一名军人看向庞吉尔举起了自己的手。
这一幕让赛博纳感觉自己是站在讲台上的人民教师,但学生想要举手提出疑问却得向身为校长的庞吉尔请示。
“问。”
庞吉尔抬手示意。
“是!”
军人向庞吉尔行了一礼后转向赛博纳。
“遗族的实验,我们作为对魔族特别行动部队的军人,早就应该有这个觉悟了。为了奥姆赛尔的荣耀,这些都是必要的牺牲。如果说茵莱斯城这些靠着国家的扶持发家致富的废物们能够因此为国捐躯,这也是他们的荣耀了,不是吗?”
“不是,绝对不是。”
赛博纳走到了军人的面前,竖起了自己的手指说道。
“您的观点实在不适合以一介军人的身份表达出来,这已经不是我能不能苟同的问题了。是无法理解,绝对的无法认同和理解。我真是很难想象一个应以保家卫国为本职的军人能够说出这种好像战争贩子一样的发言,我国的军队教育现在已经可悲到这种程度了吗?真的,如果您的问题已经愚蠢到了这种程度,我还真是不想再多费口舌和您争论或者解释什么。”
“拉吉尔特,不要油嘴滑舌,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啊,真是没办法,庞吉尔这么说了的话。
“是,长官!”
赛博纳把视线转回了面前的军人,用轻蔑的眼光注视着他。
“好吧……那个,您叫什么来着,雷宾是吧?听好了啊,我是不知道什么狗屁荣耀对你来说有多重要,在我看来,命最重要。不只是我的命,你的命,还有那些被迫进行实验变成了怪物的可怜人的命以及在这个茵莱斯城生活的人们的命,都非常重要。在生命面前,荣耀什么的都是闹着玩的……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没说为了生命你就可以背叛其他美好的品质,但是拿别人的生命来实现自己的荣耀,那可就太人渣了。”
“你这种没上过战场的人能懂什么?你有资格在我们面前谈论生命和荣耀?笑死人了。”
人群中传来了配合的嗤笑。
赛博纳摇了摇头,回头看了一眼庞吉尔。
“长官,我可以骂人么?”
“不行。”
“好吧,那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就这么放弃了?真不像是猎人的作风啊。
庞吉尔挑了挑眉毛。
“赛博纳,你看到了吧,大家都不同意你的观点。我个人倒是对你的演说十分感兴趣,如果坐在这里的不是我们这些穿着军服的粗人,可能你就真的成功了。”
“恕我直言,长官。在座的各位,包括你,都已经被复仇两个字给支配了。我也渴望复仇,灵魂深处也一直燃烧着名为仇恨的火焰,但我还有理智,还保有自我。像你们这些被仇恨吞噬了的人最后肯定会死在仇恨之中,你们根本就不配称之为复仇者。”
“闭嘴,小子!你又懂得我们的什么?”
那名叫雷宾的军人抓起了赛博纳的衣领,眼神中的怒火表明如果庞吉尔不加制止,他就会把面前这个瘦弱的青年撕碎。
“……真难看啊,现在的你。”
赛博纳用像是在看可怜虫一样的表情看着雷宾,燃烧的怒火让这位军人挥动了手中的拳头。
“去死吧!你这个娘娘腔!”
“住手!雷宾!”
庞吉尔的命令还是晚了。
雷宾的拳头重重的击在了赛博纳的身上,作为对魔族特别行动部队中以体术能力见长的士兵。正常情况下雷宾的一拳就可以打死一只公牛。
被愤怒所点燃的雷宾自然要比平时下手更重,但想象之中猎人喋血的场面并没有发生在众人的眼前。
赛博纳的身体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撞在了墙壁之上。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年轻的猎人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真可惜啊,长官,我受伤了。”
“……你早就这么打算了么?拉吉尔特。”
庞吉尔凝视着俊美的青年,期待着能从他的眼睛中读到什么。
“当然不是,我可不想平白无故就挨这么重一拳。别看我现在还能和您说话,我可是差点就被打死了哦。”
作为新兵,在行动开始之前受了伤的话有权选择在后方进行替补行动。
赛博纳的意图很明显,既然无法说服这些人,那就只能让自己暂时自由一些,尽自己所能去阻止事态向最坏的方向发展。
“抱歉,拉吉尔特。复活穆斯贝尔海姆是皇帝陛下的意思,我们只能执行。”
“是的,我理解的,长官。”
“你可以暂时以后勤的身份参加这次行动,说好的关于泰坦的资料在任务结束后我会给你。到时候你是去留,我都不管。”
赛博纳躬身向庞吉尔行礼致意。
“我这是可以理解为自己即将退役了吗?还真是短暂的军旅生涯啊。”
“本来你也没打算做多久士兵吧?”
庞吉尔摇了摇头。
“最开始我就不看好你,啊……算了,随你高兴吧,我们要用的装备你可以去领一套,剩下的就这样吧。”
“我不要枪,也不需要什么装甲,给我两个通信装置可以吗?”
“噢?”
“然后我愿意再付出七千索兰币,再从您这里再购买一个通信装置。”
还真是不小的手笔啊。
“可以,我答应你的条件。祝你好运了,猎人。”
“谢谢您的慷慨,长官。”
赛博纳转身向着出口走去。
“就像我说的,我永远都是您的士兵。”
我可没有你这种士兵。庞吉尔摇了摇头,摆了摆手示意那名叫做雷宾的士兵坐下。
“接下来,我们就要为今晚的行动做出布置了。”
军人们的眼中都燃起火焰,庞吉尔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都是心怀仇恨之人,本该保家卫国的军人们选择了去做屠夫,而本该是屠夫的猎人却准备去当救死扶伤的好人先生。真是讽刺啊。
……
赛博纳从埃尔克莱港口的据点离开后,马上前往了自己曾和赛兰见过面的那家小咖啡馆。
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坐在里面等着自己的人比预计之中多了两位。
“流浪的魔术师”星辰和她的女儿无名此时也坐在这里,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一杯甜牛奶……
“抱歉,我稍微来晚了一点。”
场间的气氛似乎有些尴尬,赛兰一脸苦笑的坐在无名和初的中间。
在赛博纳的视角看来,就像是左拥右抱的人生赢家正面临着修罗场的幸福煎熬。初那边倒是还好,只是在面无表情的喝着牛奶,另一边的粉色双马尾少女就总是会露出微妙的表情了。
搞什么啊,王女殿下,你就这么受女孩子欢迎吗?
“啊!赛博纳,你终于来了!”
露出了好像是等到了恋人的小媳妇一样的表情,赛兰笑着握住了赛博纳的袖口。
“……那,那个,总之快坐下来吧。”
是想让我把你从这个位置上救出来吗?抱歉了,赛兰,我也不适合应付两个不喜欢我的女孩子。
赛博纳最终还是坐在了星辰的身边。
“先,自我介绍吧,大家都。”
赛兰再次使用了隔绝声音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