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被密封在木桶,然后贮藏在酒窖中的酒水是不可能传出这么远的气味的。能够在这么远的位置就能闻到酒味只能说明有人打开了酒桶和酒窖。
藤蔓愈发密集,赛兰踩在藤蔓上,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响声。
然后,在酒窖的库房门前,赛兰遇到了一只野兽。
酒窖就在前方,赛兰却停下了脚步。
就算是不使用“阿尔蒂尔之瞳”,赛兰也能够认出面前这只怪物的本质。
如果说那些被藤蔓吞噬了的生命最后会被转化成穆斯贝尔海姆的眷族,那眼前的这只怪物就更像是从那些藤蔓本身钻出来的。
赤色的鬃毛披满全身,背部和前肢上拥有着大量的腐肉,赛兰几乎能从里面看到蛆虫在爬来爬去——那些蛆虫也是红色的,显然也是已经被穆斯贝尔海姆的血液污染过的生物。
外形如同一只受伤的野狗,怪物的眼中除了燃烧的火焰外什么都没有。就像是骷髅的眼窝一般,连眼瞳都没有……除此以外就是它两只后爪,都是褪去了血肉后的骨骼。野狗的尾巴是一节一节的白色骨刺,但在尾巴的顶端出现的却是一个好像死亡之后的蟒蛇留下的头骨。
鳞片附着在了它身体上的大部分毛发上,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妖艳的光彩。
扭曲的美感,腐烂的美感。
这就是穆斯贝尔海姆的造物吗?
赛兰不由得缩紧了自己的瞳孔。
恐怕是之前的某个生物的尸体正好被从地底生长出来的藤蔓给吸收了之后才重新拥有了生命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恐怕在它的身体中所流着的属于泰坦的血液要远超其他的遗族。
似乎在这些遗族之中也有领地意识的说法,赛兰在这个酒窖周围的地区里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其他的遗族的身影。恐怕都是被眼前的这只野狗给杀掉或者赶跑了吧?
可即便如此,赛兰也没有什么需要畏惧的。
沟通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抢在敌人之前,赛兰率先发起了攻势。
冰刃从赛兰的手中飞射而出,遗族身体略微躬起,仿佛蟒蛇遗骨的尾巴向前甩出,尾巴顶端的蛇头忽然张开,赤红色的火焰汹涌而出把赛兰的冰刃化为了水汽。
白雾弥漫,赛兰仿佛回到了自己和费舍尔战斗的那个晚上。
但现在自己却是被面前的遗族给牵制了脚步,站在白雾中央,赛兰竖起耳朵聆听着周围的动静。就算用“光之屏障”笼罩了自己的全身,赛兰还是难以放心。
如果对方的攻击过于迅猛,屏障支撑的时间太短,自己最后的处境还是可能不太妙,虽然像是这些防御魔法自己可以继续瞬发,但能够拖延的时间太短,全部被破开之后自己还是会陷入被动的局面中。
自己无法根据听到的信息来让身体做出及时的应对,这是每一个魔法师相比于战士都有的缺点。
作为“盛装王女”,自己该如何去战斗,扭转这个局面。
赛兰已经有了答案。
银色的电弧从手中弹跃而起,赛兰向着白雾中的不同方向都射出了一轮雷击魔法,然后她的靴子上,绿色的符文亮起,赛兰直接从地面上腾空而起,眼看就要从空中钻出白雾。
就在赛兰即将让自己脱出白雾的瞬间,野狗突然从下方扑了上来。
赛兰的嘴角露出微笑。
赌对了。
赛兰的脚下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冰块,朝向赛兰的那一面,冰块是光滑平整的,但朝向遗族的那一面则布满了锋利的冰刺。
遗族愤怒的嘶吼传来,赛兰脚踩光滑的冰面,在半空中翻转身体让自己的头面向地面,然后对着身下的遗族张开了手掌。
“再见啦。”
火球,电弧,风刃和冰块从赛兰的手中一起涌出,向着野狗的身体一股脑的轰击而去。
不行,还不够。
赛兰的手中,更加巨大的冰刃出现。
比起三个成年男子的身高还要长的霜色冰片从赛兰的手前刺进了遗族的身体中,然后带着遗族的身体向地面猛然轰去。
烟尘激荡而起,遗族的身体在地面上轰击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这下该结束了吧?
赛兰没有再去看遗族的情况,他径直向酒窖走去。
叶藏老师,你在里面吗?
然而就在赛兰刚刚把脚踏进酒窖一步的时候,他的身后忽然出现了空气撕裂的声音。
来不及做出反击了。
赛兰连忙低下身子,在自己的背后释放了一个小型屏障。
出乎意料的是遗族似乎并没有要攻击赛兰的意思,他直接越过了赛兰的身体,沿着地下甬道跑进了酒窖深处。
这是为什么?
赛兰的眼中开始流露出不解和疑惑。
这个遗族的行动不符合自己用“阿尔蒂尔之瞳”所透析的结论。明明应该是没有神智,只想着毁灭和破坏。可现在这个遗族看起来的样子是很在乎这个地下甬道的酒窖。
领地意识……这么说。
赛兰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搞不好这只遗族是在守护这里。
它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自己刚才一连串的魔法轰击应该已经让这个遗族死掉了,至少也是无法再移动的状态了,可对方却还是出乎自己意料的冲了过来。
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它?
赛兰有了一丝好奇。
当然,作为穆斯贝尔海姆的眷族,它可以使用火焰的力量。在这个已经有大量酒精挥发出来的地下空间中。赛兰可不想逼迫那个遗族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自己本来也打算把太宰叶藏,酒水和食物都一起带回万灵殿的。如果因为自己的过失把这些食物毁于一旦那就太可惜了。
果然,自己还是太疏忽大意了。
不过赛兰也对这个遗族的行为产生了好奇和探寻的心理。
也许这个酒窖中藏着秘密吧?是和穆斯贝尔海姆有关吗?难道这里就是穆斯贝尔海姆的藏身地。
想到这个之后,赛兰的目光忽然变的凝重起来。
她不认为现在的自己可以正面和穆斯贝尔海姆交战。恐怕就是全盛时期的“盛装王女”也未必就能战胜残缺的火焰与灰烬泰坦穆斯贝尔海姆。
要想办法在自己踏足险地之前就先把下面的情况看清楚。
魔法感知只能在元素流动平和的地方才能够使用,在这个已经被穆斯贝尔海姆的魔力所影响的城市之中,魔法感知能作用的范围已经特别小了。
赛兰需要更强的魔法。
“阿尔蒂尔之瞳”和魔法感知相互结合的魔法,只有这样才能够让自己还没下去就能看清下面的情况。
赛兰闭上了双眼,努力让自己的意识安抚着周围狂躁的元素。
粉色的女子力从她的身体上散发出来,这些女子力包裹着赛兰的精神慢慢潜入了地下的甬道中。
有些潮湿的地面,空气中浓重的酒精气味,还有熏肉和火腿的味道……
腐肉的质感……某人的尸体被堆在了放置酒的房间。
尸体还没有被完全分解,赛兰“看”到了对方腰间的银色腰带和落在旁边的褐色牛皮帽子。
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应该是这家酒庄的工作人员……
排的密密实实的酒桶,还有那只奄奄一息的野兽。
在野兽的身后则是一个黑色的铁门。
这些就是赛兰看到的全部了。
就算是用了女子力,赛兰也没办法看到门那边的情况。或许魔术师有办法做到“透视”,但赛兰却没办法了。
好在即使是用了“阿尔蒂尔之瞳”赛兰也没有感受到更多的穆斯贝尔海姆的气息了。
……
另一边,赛博纳和繆所在的街区。
粗壮的藤蔓肆意盘踞在街区之中,硕大的火红色花冠缠绕贝利克尔大教堂的雕像前。苦难的神像四分五裂,象征着灾厄与祸患的艳色侵蚀了这片庄严。
赛博纳和繆站在贝利克尔教堂的顶端,静静注视着周围的场景。
茵莱斯城的教堂去维持着它往日的平静,酒精与音乐很少会麻痹当地居民的心。至少在不久之前,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虔诚的信教徒,唱着圣歌,在每个礼拜天携家带口前去教堂进行庄严肃穆的祷告。
而现在,教堂街附近游荡的少数生物,都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了。
他们的身体上布满鳞片,四肢和躯干依稀可见狰狞的伤口,猩红的血肉裸露,狰狞可怖。这些伤痕不仅来自于他们同类间的撕咬与吞噬,更多的则是接受穆斯贝尔海姆的洗礼时候身体的主人灵魂被苦难摧残,肉体被焚烧毁灭所致。
此刻,教堂聚集的街道就成了茵莱斯城的生命禁区。幸存者三三两两,缩在自以为安全的街区,煎熬地等待救援或者死亡。
好在徘徊在教堂附近的这些恶魔也很少会做出大肆的破坏行为或是发出什么令人战栗的嘶吼,这些幸存者便也能咬紧牙关坚持下去。
赛博纳一边抚摸着繆的头发一边把目光移到了神像之上。
猎人没有宗教信仰,他从不去信奉什么神明……毕竟,他早就知道世人信奉的神明原型都是那些传说中的古神泰坦。在把他们视为敌人之后,猎人还怎么可能去信仰神明呢?
赛博纳之所以会把目光聚焦到这里正是因为和那个男人的交易……
“繆,你还真是个特殊的孩子。”
赛博纳不会被那些遗族注意是因为使用了猎人隐匿身形的能力,但繆似乎从一开始就不会被那些遗族视为敌人。
“……妾身是来自远古的使者,区区神明的走狗自然是不敢对妾身抱有敌意。”
繆抓住了赛博纳的袖子。
“那个男人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妾,妾身感到非常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