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们这下就可以真的变成一个人了。”
穆斯贝尔海姆的斧刃劈进了少年的身体之中。想象之中血肉横飞的画面却没有出现,少年的身体如同蒲公英的花絮一般散开。
随后,花絮飘到了穆斯贝尔海姆的身上,像是本来就属于同一个身体一般融进了穆斯贝尔海姆的身体之中。
“你终于能拥抱我了,哥哥。”
少年病态的声音中透露出喜悦与满足。
“你怎么不说呀,哥哥。”
然而,此时的穆斯贝尔海姆已经没有办法再发出任何声音了。少年的身体化成的红色花絮不断钻进他的口中,一下子就填满了他的整个身体。
红色的流光不断从巨蟒头顶的浑浊左眼中向着红发的少年涌去。穆斯贝尔海姆纤细的身体上发出“咔咔”的响声,像是全身的骨头都被弄断了一般,四肢都以微妙的角度扭曲着。
“是因为被我填满,所以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了吗?呵呵,哥哥这个样子还真是可爱呢。”
穆斯贝尔海姆的双瞳渐渐变的模糊起来,视线仿佛失去了焦点一般在不断游移着。
直到少年大部分的血肉已经灌注进了他的身体之后,他的左眼才恢复了一丝清明。紧接着,挣扎、疑惑还有焦急种种情绪一起从他的瞳孔中迸发出来。
“繆月……快……”
从浑浊的独眼之中钻出的血肉还在不断地侵占少年的身体,穆斯贝尔海姆的嘴唇张开后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微弱声音。
随着一声如同雷鸣一般的巨响,被赛兰的冰环扣在火山石壁之上的巨蟒身体猛然炸开。无法被火焰融化的坚冰在血色的烟雾侵蚀之下也逐渐消融。爆炸让火山的半个山面直接被扯出了一个巨大的裂缝,赤红的岩浆从裂缝之中涌出,开始淹没焦灼的土地。
赛兰和初在血红的烟雾之中看到了一个女孩子的身影,但随着烟雾散去,那个身影也一起消失无踪。
本该在那里的穆斯贝尔海姆也就此失去了踪影。
“发生什么了……穆斯贝尔海姆不是说他要取回‘左眼’的力量吗?”
初不解地问到。
“我也不知道,看来在我们没注意到的时候,发生了一些变故。”
赛兰的面色变的凝重起来。
“我已经感受不到穆斯贝尔海姆的气息了……还有刚刚那个明显是女孩子的身影,初你也看到了吧?”
银发的少女点了点头。
“看到了……总觉得有些熟悉。”
“是吗……初也觉得熟悉啊,我也觉得好像在哪里看到过那个身影。总之,我们还是先躲一下吧,岩浆马上就要蔓延过来了。”
冰蓝色的魔术礼装褪去,带着温暖和厚重感觉的棕色长裙出现在赛兰的身上。
赛兰和初脚下的土地被分割成一块宽敞的石板之后,在魔法的牵引下逐渐升到空中。
“……赛兰,在空中飞行的魔法,之后能教给我吗?”
“哎?”
这还是第一次,初主动提出了想要学习魔法。
初的剑技并没有什么流派和章法的说辞,一直以来都是凭着本能在战斗的初,横刀与敌人相对之时,脑海里想着的唯一一句话就是“如何击溃对手”。与其把初看成是剑士,赛兰更愿意相信这个面无表情的银发女孩其实是一个杀手。
“初对魔法感兴趣吗?”
“……并不是,只是能在空中更加灵活的移动的话,应该会方便很多吧。”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
“那个……其实就算能够在空中飞翔,也没办法自由的行动哦。初凭着自己的跳跃力,还有大量锻炼获得的灵活身体才能在空中做出各种自由的动作。如果换做是我,就算是用魔法离开地面,呆在空中的话也没办法让身体做出太困难的动作呢。”
“嗯……我大概明白了。”
“如果初想学的话,等到出去的时候我是可以教给你啦……虽然我没办法保证你能不能使用魔法,再加上我自己其实也就是想着让双脚离开地面,身体就这样做出了自然的反应呢,具体操纵魔力的方法,全都是身体自己就完成的。”
赛兰像是一个迷糊的老师对自己的学生讲解一般,用手摸着自己的头发傻笑道。
“感觉赛兰的性格也有一些改变呢,刚刚穿着蓝色裙子的时候就冷冰冰的,像我们之前看到的王女,现在穿着棕色的裙子给人感觉就很温暖……像是平时的赛兰。”
“啊?”
经过初的提醒,赛兰这才注意到在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
刚刚的自己在行动的时候几乎是不带有任何感情的,仿佛注视着他人在行动一般,明明是自己的身体却连自己都觉得冰冷。而在使用了让地面上的土块升入空中的魔法之后,赛兰身上的魔术礼装也变成了棕色的。穿着棕色魔术礼装的赛兰,在不知不觉中又回到了往常的自己……
现在的身体才有自己操纵的实感。
这是为什么呢?
岩浆漫过了赛兰和初下方的大片土地,在地表之下的那个硕大的火红色花苞被流动的火炎浇灌之后颜色显得愈发妖艳起来。
被三羽星辰刺穿的花瓣随着岩浆的流入像是得到了能量的补充一般,被切断的部分在缓慢的愈合。赛兰和初总有一种错觉……现在这些流动的岩浆就像是花朵中孕育着的生命的血液。整个世界其实都是为了这么一个生命的孕育才会存在……穆斯贝尔海姆的左眼到底还能否被称为是泰坦的一个器官。
“泰坦都由两部分组成……火焰与灰烬泰坦的力量来源于他的左眼与右眼……被蝴蝶刀刺穿了心脏的红发少年……左眼的世界中出现的火红色花冠……这样……”
所有的信息像是碎片一般开始在赛兰的脑海中慢慢拼凑起来,但距离真正的答案,这些还远远不够完整。
真正的泰坦到底是一种什么生物?
赛诺莉所说的泰坦就是上个循环末尾活下来的英雄,在这个循环开始的时候本来没有实体,需要非常苛刻的条件才能在这个世界降临。
而穆斯贝尔海姆口中的泰坦则是由两个部分组成的,来自深渊的恶魔与上个时代的英雄……英雄有固定的形象,而恶魔却往往扮演着破坏与毁灭的角色。在穆斯贝尔海姆的描述中,泰坦是创造一切的古神,也是让这个世界走向毁灭的元凶。
然而,这一切真的是这样吗?
至少在被称为火焰与灰烬泰坦的穆斯贝尔海姆的空间之中,赛兰所捕捉到的是与赛诺莉与穆斯贝尔海姆亲口所说的答案稍微有一些出入的感觉。
“他说谎了。”
被岩浆浇灌的花苞在一点一点舒展着自己的花朵,似乎马上就要绽放了一般。
“穆斯贝尔海姆又骗了我们……不,恐怕连伊索尔也都被他骗了……很有可能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穆斯贝尔海姆,好在我从一开始就没怎么相信这个混蛋。”
“……他应该没有撒谎。”
“严格来说确实不算说谎……那是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左眼之中产生的一部分意识。穆斯贝尔海姆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庞大……作为泰坦,作为这个世界的古神,它的力量不可能就只有我们看到的这些。这里发生的事情对外界或许会有影响,但是情况应该说还是对我们有利……因为不管是谁拿到了穆斯贝尔海姆的力量,那都比穆斯贝尔海姆本人取回力量要容易对付的多。那朵花应该是关键,但刚刚穆斯贝尔海姆站在独眼巨蟒的头上发生的事情应该也是关键,现在我们忽略掉了其中的一部分,恐怕还需要时间来解除这个谜题了。”
花朵绽放的那一刻,整个空间之中都猛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天空摇摇欲坠,大地在不断撕裂。
“……我们要出去了,初。”
“嗯,出去以后就去找叶藏老师吧。”
初闭上了自己鎏金色的眸子,握住了赛兰的手。
刺目的光芒吞没了两名少女,眨眼之间,这个火焰的国度就此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