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莱斯城的钟楼之下,名为穆斯贝尔海姆的巨蟒向世间宣泄着自己的火焰。
伊索尔与太宰叶藏在一栋建筑的顶端,静静看着事态的发展。
“……你从一开始就注意到赛兰了吗?”
太宰叶藏坐在楼顶的边缘上,摇晃着自己的双腿,看起来始终保持着一副轻松的状态。
“嗯,是啊。”
伊索尔则是站在她的身边,视线一直在注意着场中赛博纳的动作。
“她到沃马城的第一天就被我盯上了,包括她后来遇到的人,住的店都是我一手安排的。在第一天晚上,我还让露米娅给她种下了精神魔法,让她在第二天醒来之后以为自己的身体变成了男性。”
“她身上的那个魔法……可不是什么简单的精神魔法,你是怎么做到的?”
太宰叶藏仰起头,把视线投向了被火焰灼烧的天空。
“吸血鬼的城堡之中有一种叫做魅魔的生物,你知道吗?她们会用幻术迷惑年轻的男子,在合适的时间让被种下了魔法的男人们自己投入到虚幻的场景之中,最后在幸福中死去。”
“那种程度的精神魔法……你觉得‘盛装王女’会中招吗?还有,你把那个女仆小姑娘培养成自己的魅魔,还真是恶趣味啊,伊索尔。”
“别这么说啊……我这个吸血鬼可是冒牌货,真正的赤龙还没到苏醒的时候呢。露米娅对我来说也不是魅魔,她从来都不是我的属下,而是我的伙伴啊。”
伊索尔用手指搔了搔自己的脸颊。
“……虽然她一直都叫我大人呢。”
“我对你和她的过去虽然有兴趣,但在这之前,还是请你先把自己对赛兰都做了什么和我坦白一下吧。”
伊索尔的眼睛眯起,嘴角咧出了一个有些危险的笑容。
“噢?要是我不小心说错了话,您会杀了我吗?”
“不会……我只是单纯想听故事而已。”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啊。”
男人坐在了太宰叶藏的身边。
“如果是三年前的‘盛装王女’,想要让她陷入精神魔法或许太过困难了……但是啊,现在的伊里卡斯·赛兰,很明显是出了问题的。”
“……噢,你还挺敏锐的嘛。”
“现在的王女殿下一直都受着精神魔法的影响和暗示,在她住在沃马城的那个晚上我就发现了。”
“喂!你不会对她的身体做了什么吧?”
“当然没有,只是稍微看了一下裸体而已……”
“你这个混蛋!”
“先不要生气啊!不是说好了不会杀了我吗?而且王女殿下那种小孩子一样的身体,我可没有什么兴趣。”
“哼!你继续说吧!”
“总之呢……我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个被隐藏极深的符文法阵,而且是长期控制的精神魔法。那个法阵的具体作用应该是压制记忆和制造精神世界……而且,最有趣的是,从法阵本身的构成来看,这就是王女自己的手笔。为什么王女殿下要给自己种下这种精神魔法呢?她和‘终末的贤者’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果然嘛……那个魔法原来真的是奈拉自己种下的啊。”
“失落在月之祭坛三年的王女殿下,再次出现时却完全忘记了过去的事情。使用伊里卡斯·赛兰这个名字的同时,还给自己设定了‘本来应该是个男孩子’这种信息……她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呢?那时候的我非常好奇。”
伊索尔的眼中露出了回忆的神色。
“所以……我就稍微帮了过去的王女一把。利用吸血鬼的魔力,让露米娅使用的精神魔法成功地把赛兰身上的符文法阵掩盖下去了。”
“那让赛兰早上醒来以为自己的身体变成了男人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单纯的恶趣味吗?”
“当然不是!我怎么会是这种变态?虽然露米娅总是一副快要坏掉的样子……但我可一直都是个懒散的男人啊。要把脑筋浪费在这种无聊的地方,实在是太对不起我自己了。”
伊索尔的辩解听起来完全没有说服力。
“我只是想误导一下现在的王女……要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就太无聊了,不是吗?”
“伊索尔,你是不是认为三年前的王女和现在的伊里卡斯·赛兰并不是同一人?”
太宰叶藏的提问让伊索尔皱了皱眉。
“为什么您会这么想呢?”
“你给赛兰种下的精神魔法除了让她的行动发生细微的变化同时也是为了看看在她的身后是不是隐藏着真正的王女吧?奈拉是掌控欲很强的人,如果赛兰是她安排的棋子,你私自动用绝对会被她盯上的。而你的目的也就是想看看奈拉会不会出面对付你,是吧?”
“不愧是叶藏老师!真让您给说中了!‘盛装王女’的报复什么的,我一个人可承担不起,所以就只能想办法拉奥姆赛尔帝国的那些笨蛋一起下水啦。”
太宰叶藏斜瞥了伊索尔一眼。
“你会承担不起?我才不信。”
“当然,要是‘终末的贤者’也一起行动,就算是我也没有苟活下去的信心。毕竟,赛诺莉大人可是绝对的最强啊……这对师徒如果想的话,要掀翻这个世界也不是难事吧?”
“守护者并不是破坏者……诺莉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难说哦,毕竟我们没有人能够看透她在想什么。”
伊索尔摇了摇头。
“在巴恩斯号上的时候,另一个王女的出现真是让我大吃一惊。但是……那一位王女的表现也让我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我在赛兰的身体上种下的精神魔法,因为另一位王女的到来竟然有了要崩溃的预兆。绝对是被她发现了我动的手脚,在和她四目相对的时候,我能从她的眼睛中看到这个信息。但是,出乎我预料的时候,她没有让我种下的魔法崩溃,而是选择了无视我的一时兴起。难道说我会做什么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吗?因为这个,我更加确信了那个傻乎乎的伊里卡斯·赛兰和之前的王女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不要说得那么绝对啊,伊索尔。”
太宰叶藏翘起了自己的手指,一只赤色的蝴蝶立于她的指尖轻轻扇动着翅膀。
“就算你再怎么猜测,王女殿下其实也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而已。太过阴谋论是对少女的失礼哦。”
“难道说您认为现在的赛兰就是当年的王女殿下吗?”
“嘛啊……谁知道呢?”
蝴蝶从太宰叶藏的指尖起舞,飞向了前方的战场。
羽翅逐渐生长,蝴蝶的身体也从最开始的小巧一只变成了可与穆斯贝尔海姆比肩的庞然大物。
处在战场之中的赛博纳,一手缠绕着漆黑的锁链,另一只手上则挥舞着银色的锁链。看到赤色的蝴蝶迎来之时,他正站在巨蟒前方的废墟之上,拼命的用锁链顶端的刀刃在蛇的身体上留下伤口。
圣言之枪·雷萨此时也已经投身战场,老将军手握着“圣言之枪”,操纵着脚下的机械巨兽克拉肯二型一直在与穆斯贝尔海姆正面相抗。
太宰叶藏在楼顶站起,再次抬起头望了一下天空。
“果然……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呢。”
“露米娅、乔·约瑟夫还有庞吉尔·格拉迪尼……这三个人,到底最后谁能获得穆斯贝尔海姆的力量呢?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叶藏老师。”
伊索尔的背后,黑色的蝙蝠翅膀展开。
“与其是赌他们三人,倒不如说是看赛兰会选择谁……我虽然嗜酒,但对打赌却没有什么兴致。要猜测赛兰的选择倒是不难就是了……你忘了我能看到命运吗?”
太宰叶藏嘲弄地对着伊索尔笑了笑。
“您说的也是,但您忘了我本身就是他们‘命运’的一部分吗?”
“……我选庞吉尔,奥姆赛尔的皇帝虽然讨厌,但绝不是个笨蛋。”
“那我选露米娅,毕竟她是我的伙伴。”
看着伊索尔的笑容,太宰叶藏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啊……伊索尔你还真是优秀……这场茵莱斯城的灾难,就是你终结一段命运的前奏啊。”
赛兰,你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
埃尔克莱港口,沉浸在海水中那多硕大的火红色花冠之中沉睡着两名少女。
露米娅拥抱着赛兰的姿势,就像是少女在拥抱着恋人一般。
红色的火焰缭绕在她们身边,露米娅的肌肤上也开始出现好像爬行类一般的鳞片。
翠绿色的藤蔓交缠着她们的身体,两人的表情都是那么的安详。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种在赛兰身体中的精神魔法时至今日终于编织成了巨大的幻想。
露米娅在最开始的目标就是要夺走穆斯贝尔海姆的力量……只有这样才能向她的父亲庞吉尔复仇。
而现在,所有在争夺穆斯贝尔海姆力量的人都被迫要和赛兰一起沉浸在露米娅的世界之中。
即便如此,埋在左眼与右眼之中的两人分别是庞吉尔与乔,三人之间的斗争如果没有别人参与,最后的结果还很难说。所以,在穆斯贝尔海姆复活的前夕,露米娅故意牺牲了自己让身体吸引了“蛇”的力量,然后沉睡在花冠之中。
而种在赛兰身上的那个精神魔法……就是这场胜负的关键。
残缺的古神必将被人们的欲望瓜分。
冰冷的海水之中沉睡着的正是少女熊熊燃烧的复仇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