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玄归分别以后,和往常一样去雨焦小苑去找七长老去要通行令,不料在我印象中这个向来足不出户的女人居然第一次不在小苑闺阁之内,看着大门紧闭的院子,我暗自揣度,估计今天这长生楼是去不了了,至少暂时是没办法去了。
若此时去剑舞坪和我们一辈的人练剑,肯定又难免被大师叔教育一番,说些剑法,剑道之类的唯心话题,想想就觉得烦躁的紧,思来念去,还是作罢了回剑舞坪的想法,打算去天一阁看看,玄归师兄刚刚又说执璃在找我,相比而言这丫头片子我更惹不起,打定主意后就往天一阁走去。
长生楼地处高地,若不用轻功,每日徒步前往都能给走吐了。但天一阁倒是不远,从芭蕉小苑出来晃晃悠悠,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能到了,天一阁比石墨居要大上数倍,它有着自己独有的修炼场和藏书堂,所以寄居于此的人不用特地去山河道,剑舞坪修炼。这里是绝大部分二代弟子修习的场所,当然也有一小部分长老们的亲传弟子混迹其中,玄归和执璃就是其中一员。
对于普通四代弟子来说,属于归鹤山庄的雏儿,四代是一个门派的新生血液,是门派延续的象征,但是同时也是最被限制和歧视的,所以正常来说我是很难在没有师叔们批准的情况下自由出入天一阁的,门口有派内高层设置的法阵。需要有内部人士开启方能进入。
悲剧的是此时天一阁大门紧闭,四周法阵的气息激荡,连一个内部弟子的影子都看不见,本来想着只要在附近看到个二代弟子,唤一声师叔,套个近乎,至少把执璃找到门口来是不成问题的,哪知道算漏了这个时间段正是天一阁闭阁自修的时候,嗯,有六个字可以来总结一下,又吃闭门羹了。
没办法,这下真的只能回剑舞坪听大师叔对着我讲道说经了,我不甘的捏了捏披在身上的道服,正打算原路返回。忽然耳边响起了一种细微噪音。还没来得及判断是什么,习武之人的本能已经让我在这短暂的刹那,拔出腰间的长剑格挡住自头顶刺来的一击,并立刻用长河剑诀借过力进行反击,几乎是同时我和来人都使出了二式——“长河之水天上来”
黑铁长剑撕开空气,咬在一起,发出清脆的交击声,下一刻,由于力的使然,我和对方都被余力震得向后退了数步。
“一月未见,除了内力境界上提升了一点,其余的,居然还是停留在长河剑诀的前几层。”
清脆的声音中夹杂着些微的冷意,我抬起头,与我面面相对的女子也缓缓抬起头,映入我眼中的是细腻的清眉,有微微邪气的眸子,慵懒的搭在肩头的长发,以及身披着天一阁亲传女弟子独有的白衣白裙。比我早三个月入门的执璃师姐此刻手拿宝剑直直的对着我。
“不能对我要求太高啊 ,师姐你毕竟是内阁弟子,天资聪颖,向来不消半月就能突破瓶颈,看刚刚的交手已经领悟有长河剑诀心法第七层了吧。”
看着前方面无表情的女子,我苦笑的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执璃早在一年前就因为剑术突出被挑选成为天一内阁亲传弟子重点培养,而我俩人几乎是在练入门剑法就比试至今。
“内阁弟子?那年入阁大会上不是你故意收剑,输掉和我的比试,现在我和你的身份怕是要换了吧。”执璃淡淡的瞥了我一眼,然后收剑入鞘。
我耸耸肩看着她:“呵呵,当年也不是一定就能赢你的,而且内阁弟子约束管教多,我这样的人可受不了。”
也许论天赋我和执璃都属于上乘,在大部分别的弟子还在修炼入门剑法的时候,我和她都早已熟练运用,被师父们遣去和更长一辈的师兄师姐学悲山剑诀。结果一年多的功夫我和她又修完了基础的悲山剑诀,很快被天一阁那边的师叔们发现单独教授起了长河剑诀,开始了真正的剑侠之路,几乎领先了同辈人两个档次。
但是我和执璃不一样,可能是执璃早我三月入门接受了更多迂腐的教育,也可能是天性如此,她痴心剑术,好学好战。而我则是喜欢混吃等死,坐吃山空,所以最后进入内阁的是执璃而不是我。
算起来过去一年里同辈间数我和她交手最多,不下百次,相比而言,虽然剑招,心法上执璃在我之上,但是天生的速度,气海中内力的浑厚,和交战的本能则是我更强一些。所以总结下来反而是她输的次数略多一筹。
听到我丝毫不在乎的回答,她皱了皱眉:“你总是这样。”
不过我是真无所谓入不入内阁,觉得执璃比我更合适,而且我不太想在这个事情再纠缠下去,于是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听玄归师兄说你最近在找我?”
执璃定定的看着我,握着剑的手似乎也用了几分力,可旋即就放松下来:“剑冢开关之日将近,这一次剑冢的守关人是我来担任的,本想这些日子让你陪我多练练剑,可是看到你这副懒劲,反而是没兴致了。”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皱起了眉头:“守关人?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执璃似玩味的用手撑住腮边,半笑的回答:“因为你权限不够。”
我明白她还是在纠缠内阁弟子的事情,所以也不接话:“你倒是说说这个守关人怎么当。”
剑蓦的被女人拔出,紧接着居然向我笔直刺来,伴随着一声低喝:“怎么当?自然是这样!”我大惊,立刻向后跳出一大步,避开剑芒。想着对方一定会扑过来,正打算拔剑抵挡执璃的下一招。
可执璃却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不攻不守,似乎刚刚那一剑只是忽然兴致好捉弄我一下:“剑冢是归鹤山庄的秘地,自第一把剑被埋入开始,要想归鹤山庄为其剑冢之门就要闯过我派的试炼,那就是由天一阁弟子的守关。”
执璃手中剑的剑尖从指向我变为点向地:“作为一块墓地,剑冢不是什么好地方,但作为名剑集聚的宝地,剑冢又是很多江湖人士神往的地方,对于醉心名剑的人而言,守关只是一个小小的测试罢了。”
我忽然想起之前那个红衣女子,于是看着她问道:“测试什么?”
看着我迷惑不解的表情,执璃莞尔露出笑颜:“大概是测试他们对于死去的那些东西所抱有的执念吧。”
听她这么讲,我倒觉得并不是这样,人之所以对往事怀念,对死物执着,是因为太坚信某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愿意放下,甚至不愿意相信既定的事实。内心的强大是源于此,内心的脆弱更是源于此。
“对了,要不你和我一起来守关吧,四代弟子有两人的上限,你功力和我相当,到时候和师傅说一下,应该能通融通融。”执璃当然不知道我在想的事情,见我半天不语,换了个话题。
“呃,还是免了,天一阁的事情条条框框,我实在提不起兴趣。”我有些倦怠的伸了个懒腰,在门派里无聊惯了,我的确有些好奇剑冢的事情,但却不愿意和天一阁那些倚老卖老的人扯上关系。
执璃微弱的笑容冷了下来:“你可知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个样子,在四代弟子里,你若是积极几分,这天一阁里重点培养的人里怎么会少了你。”
我对此不置可否:“师姐说的也许很对,但那样的话,我就是第二个执璃,第二个玄归了,这样的人归鹤山庄里太多,但是如今的执墨却只有一个。”
师姐这次没说话,却第三次拔出了铁鞘中的剑,“清冷半月几何开,长河之水天上来”所使得乃是长河剑诀里我所最熟悉的起手两式,执璃手持铁剑飞身而来,速度快的几乎让我看不清,归鹤的剑法本就是秉承一个快字,而执璃将这个理念发挥到了极致。
所以若比拼剑式,我没有任何胜算,但一旦把一切都交给自己本能和意识,执璃要赢我就没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