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前尘事

作者:踩着影子唱歌 更新时间:2016/7/12 23:05:43 字数:7792

苏凄儿在错月庄一住就是一年,这一年里,苏凡除了偶尔会带上一些东西装模作样的来看看她,、或者询问关于法阵探测的情况,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指示。一年的时光也许可以做很多事情,但也许又只能做寥寥几件事情,苏凄儿在不忘温习剑法的时候,不断地利用内力去试探错月庄法阵的反应,持续了一段时间居然真的摸到了法阵的一些核心边缘,只不过那个法阵的力量太过强悍,苏凄儿一时间无法和它形成内力同调。

值得一提的是苏炜,每一日都会在天亮前为她送来早餐,有时候也会给她带些在市场上淘来的新奇物件。苏凄儿虽然还是冰冷冷的,但我晓得,苏炜的这些做法肯定融化了她内心一部分冰冻,以至于到了现在,苏凄儿已经愿意正常的和苏炜对话,有时候甚至还会不自己的盯着他的身影发片刻的呆。

我就这种状况和执璃商量过,执璃说这叫情愫,心上有某个人的时候,就会不可遏制,情不自禁的去思念他,即便那个人在你身边。而且这种情愫是种剧毒,中此毒的人可能会越陷越深,直至无法自拔。

我不能理解这种感觉,但我记得温雪对苏凄儿说过,一个刺客不需要情绪,可苏凄儿现在的内心却慢慢滋长那些复杂的情绪。所以对于她而言,这很危险

随着天气的转凉,指使者苏凡似乎非常的忙碌,慢慢的他来见苏凄儿的次数越来越少,间隔也越来越长,甚至有时候连探查法阵的情况都不再过多询问,只是简短听一听苏凄儿对庄内情况的汇报便匆匆离去。但是在某个深夜,苏凡却反常的约苏凄儿在错月庄外的树林里相见,苏凄儿这一次借着月光打量苏凡,发现他身上的气息流动已经非常反常了,神色也多了几分凶暴。他开口直接进入主题:“你应该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和使命吧。”

苏凄儿没有说话,但作为附身的意识我能感觉到她身体有着非常细微的颤抖。这种颤抖源自于什么我不知道,但很明显苏凡是看不出来的。

“我需要准备的事情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可因为那错月法阵的存在总还是有很大的风险,所以我在等。”苏凡声音平静,抬起头看了看天上惨白的明月,发出奇怪的笑声。

苏凄儿止住身体的颤抖,用淡淡的嗓音回答:“那个法阵的设置过于巧妙,我还需要时间才能去掌握它的蛰伏期。”

可苏凡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摇了摇头:“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你找到这错月法阵的奥秘,只是我希望你记好自己的使命,也记住你是我最隐秘的一把刀。”

苏凄儿视线垂向铺满枯叶的地面,身体又开始微微发抖,但声音还是好好发出去了:“凄儿自然记得。”

本以为苏凡在这个夜里忽然的约见会有什么变态危险的任务交付给苏凄儿,却不曾想苏凡却没有说任何的实质性话语,似乎真的只是单纯的想提醒一下苏凄儿而已,然而令我完全没想到的是后面事态的发展。

农历八月初七,八月节,阴气渐重,夏季的酷暑开始消退下去,秋风何冽冽,白露为朝霜,整个东洲武林迎来每四年一度的品剑大会,错月庄作为东洲最大门派之一,自然早就受到邀请。其实这种武林大会看着声势浩大,高手如云,但就我们中州的情况来看,不过就是各门派相互试探,重新确定同盟利害关系罢了。

故而每个门派不能表现太强横,毕竟过早暴露实力会成为各门派的众矢之的,但也不能表现的太弱势,这样会失去盟友。那次品剑大会错月庄派出的负责人是二庄主苏凡,带着门内半数的高手,同去的还有以苏炜为首的数名错月新秀,以及大量诸如苏凄儿这类外院弟子。

这一年的品剑大会轮到在东洲饶山的坛城做东道主,错月庄与之呈对角线状的最远地势,一路可谓跨越山河大海,从马车到船舶,交通工具坐了个遍,十余日的颠簸劳顿,却在大部队费经周折终于进入绕山境内的时候,出了事故。

错月庄在绕山脚下遇到了不知何方的伏击,一开始大家都只以为是不开眼的土匪劫道,可等到交起手来才发现,这些“土匪”武功实在过于高强,而且彼此间配合默契无比,不下十个回合,己方身手一般的外院弟子就倒了一片,对方甚至就像摸透了错月庄的阵容配置,队伍里武功最高的苏凡被四个高手重点照顾,其余高手则是布阵对付,对于武功低微的外院弟子便投入少数人力。

这场大乱战持续了很久,几百个回合下,看上去虽说双方势均力敌,其实对错月庄来说有暗藏的不利,苏凡虽然武功高强可是那四个高手配合的实在完美,目的很明显就是缠住他,而苏炜他们武功高低良莠不齐,交战也几乎是各打各的,面对对方精心布置的阵法,已经渐渐落入下风。至于苏凄儿这边的外院弟子们,由于苏凄儿不愿意暴露自己的真正实力,仅仅出剑防守自保,结果是几乎十个回合就会死一个人。

我看着局势干着急,作为一抹意识,纵然很想出手帮忙,可实在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一直不发一言的执璃好像也感觉到了我的急躁,淡淡在我脑中发出声音:“你在这里急着也没用,静下心来好好看吧,局势就要出现变化了。”

果然如她所说,几息的功夫,错月庄这边便露出了剧烈的颓势,最先发难的是苏炜那边,旷日持久的交战下,敌人似乎也看出了错月庄人员的实力不均,开始变换打法,几人专心对付第二梯队里最厉害的苏炜,这个方法很快奏效,之前一直帮己方掩护的苏炜,被逼的只能防御。战局立即变化,缺少了苏炜的掩护,那些内院弟子竟然一个接一个的被撂倒,致使第二梯队的劣势越来越大。很快苏炜的肩部和左臂也挨了敌人几剑,几回合后又被重重的砸到背后的树干上,一口鲜血顿时从他口中喷了出来。

被数个敌人团团困住的苏凡看到错月庄少庄主被敌人重创,大喝一声炜儿,一时激动欲图立刻破阵相救,不知敌人等的就是这刻,正是苏凡这不到一息的破绽,霎时数把冰冷的铁剑把他扎成了刺猬,错月二庄主就这么被围殴致死,实在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原以为这个深藏不露的老家伙肯定能掀出什么风浪,结果居然只是个炮灰路人甲。

我暗自唏嘘之时,战斗还没结束,苏炜看着自己叔父和同伴一个接一个的倒在自己面前,不知道从哪里又来了力气,满身是血的站起来,发了疯的冲进敌人之中。但我清楚他这是打算以命相搏了,到了这种境地,基本就是杀一个够本,杀两个算赚。纯属回光返照之势。我唯一不懂的是,苏凄儿这个人,为什么到了这种绝境还要假装武功平平,甚至还故意避开要害逼真的被敌人刺中,装作苦战不敌的样子。

但下一刻苏炜的行为,却让我大吃一惊,他且战且进,往苏凄儿这边靠过来,身上已经吃了不下数剑,虽然也算避开了要害,但这样下去最起码会死于失血过多,我不知道他为何还要执意靠过来,苏凄儿显然也发现了苏炜这种疯狂的举动,当即大喝:“你这是做什么?别过来!”

正是这一声怒喊,喊出了事情,苏凡死于一时分心,苏凄儿也因这一时分心,再发现敌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开劈来的刀子,作为刺客的她很明白,若中了这一刀不死也半死了,人类的本能使她闭上了眼睛,哪知等了半晌却没感受到本应该传来的痛楚,睁开眼睛,苏凄儿和我都愕然了,苏炜居然用血肉之躯挡住了这一刀,冰冷的刀子切开了他左边的琵琶骨,鲜红的血喷薄而出,整个染红了他的白色衣裳。

苏炜脑袋还很清明,他冷笑一声,右手抬剑一刺穿透了敌人的心脏,然后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倒在了苏凄儿怀里。

但他还要装作很乐观的样子,对苏凄儿摆出笑脸:”哈哈哈,好像不太妙,凄儿,你要是还能动的话,就快点跑,我来掩护你,不然今次我们错月都得在这里丧命。”

苏凄儿伸手抚摸他沾满鲜血的脸颊,声音有点发抖:“为什么要救我?我应该说过,凄儿不是你能随意玩弄的人。”

苏炜咳嗽几声,依旧呵呵的笑着:“这次,可能玩的有点大了。”敌人已经包围了上来,苏凄儿小心翼翼的把因失血过多而奄奄一息的苏炜放平稳,缓缓站起身子,抬起的眼眸里染上了杀意,她冷冷拔出腰间的胭脂剑,声音毫无感情:“你们人多势众,凄儿自认没那本事杀掉全部人,所以今天我奉上这把胭脂剑,取三人的性命,救一个人。”

说罢,苏凄儿的身形已经飞快的动了起来,血曼剑法灵动诡秘,出招迅速。苏凄儿猛然使出这套剑法,令人猝不及防,就像那时候玄归和我交手一样,会被突如其来变化多端的剑招迷惑的应接不暇,苏凄儿果然抓住了这个时机,快如闪电的交手间,三个人的头颅已经不知何时掉落,随之掉落的还有半截赤红的剑刃,剑刃落地的瞬间骤然从地上升起一团浓浓的烟雾。

“胭脂剑断裂之时,会伴有剧毒气体产生,吸入体内会致命的哦。”

团团的紫烟将人们隔离开来,唯有声音可以传递出去,我不知道这个气体是否真的有毒,但事实证明一切都和少女说的一样,她杀了三个人,毁了一把剑,并趁乱救走了一个人。

摆脱绝境以后,一介女流的苏凄儿背着生命垂危的苏炜使着轻功一路狂奔,大概跑了有一整天,直到少女把体力透支的一干二净方才在附近找了个洞穴停下休整。那时已经是天色昏暗,乌云滚滚了。

幸运的是苏凄儿作为刺客的习惯起了用处,没人知道她的半截胭脂剑里一直装着一罐伤药,但这也是指标不治本的,如此重伤下,区区一罐伤药起不到太大作用,必须尽快找到郎中治伤。

和大多数故事的发展如出一辙,正处白露时节的饶山下了场大雨,洞穴本身阴冷,苏凄儿不懂如何钻木生火,已入秋季,这大雨一落,洞中石壁更加寒气逼人。苏凄儿还好,但满身是伤的苏炜被冷的瑟瑟发抖。少女不会医术,只好把身上外衣脱下如数裹到苏炜身上,自己则是穿着内衣蜷缩在他身边守了一夜。

看着黑暗中的偎在一起的两个人,执璃冷不丁的叹了口气:“患难见真情这话说的真是一点不错。”

我也为之动容:“谁说是一个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的刺客,她这不是也救了人吗。”

我不敢肯定苏凄儿被冰封起来的心是不是终于被苏炜融化,但至少苏炜用自己的方法让一个已经没有心的姑娘,愿意不顾一切的救他。毕竟在不久之前,就是苏凡死在苏凄儿面前,她都没有动一点救人之念。

天晴日出之后,苏炜却没有醒来,虽说苏凄儿为他做过止血包扎,但是无法阻止伤口的感染与山洞寒气的侵蚀。苏炜一直都是处于气若游丝的状态,苏凄儿也明白不能再于山洞中逗留下去了,纵然她已经耗尽体力,却还是毅然背起男子继续赶路。

只能说他们运气太差,坛城所处的饶山向来人迹罕至,别说医馆,连找个地方喝水都困难,况且苏凄儿虽然一身武艺,但也不是头水牛,在疲惫不堪的状况下背着一个病人,能走的路太过有限。在我看来,这种滴水未进,颗米不食的境遇下,濒死的苏炜能活过三日已经是奇迹。

不过也正是这绝境之中,苏凄儿的坚强和隐忍又体现了出来,这些时日来,她既不怨天尤人,也不自暴自弃。苏炜能苟活这些日子,完全是基于苏凄儿的坚持。寒气冲体之时,她就脱衣为他取暖,高烧昏迷之时,她就将残存的内力引入他体内,山中无水,她便取清晨寒露。林中无食,她就采摘野果。

不知不觉,两人风餐露宿已有七日,那夜,整日赶路的苏凄儿依旧没有找到人家,只好找了一个洞穴歇息。但苏凄儿由于并不知道自己的行走路线,他们误入了深林,和之前山中的浅林不一样,这里是有大批豺狼寄居。他们两人身上伤口散发出的味道,很快就吸引了狼群。

苏凄儿在听到狼群的低吼和磨牙声以后,才发现自己不会生火的短板有多致命,倘若在平时,一些豺狼也算不得什么,但此刻苏炜重伤昏迷,苏凄儿内功殆尽,唯一能用的只有一把断裂的胭脂剑。身处危机之下,她似乎也不存在恐惧这种情绪,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山洞外,透过她的感官,我已经能够听到洞外狼群渐渐临近的脚步声了。

或许是本能的危机意识,又或许是回光返照的作用,这一刻苏炜居然从昏厥的沉睡中醒了过来,他不傻,野狼饥肠辘辘的低吼声已经让他发现了端倪,漆黑的洞中,少年有气无力的开口:“凄儿,你走吧,我知道你现在的体力最多支撑自己逃走,不要再管我了。”

苏凄儿回过头去看着苏炜,其实她应当是什么都看不清的,因为我透过她的眼睛是什么都看不到的,但少女却怔怔的看了半晌,然后开口:“我以前杀人的时候,没有谁是不想活着的,每个人都是磕头求饶的让我放他们一命。她好像不知道怎么开口,顿了顿:“我不懂,唯独你,为什么不顾性命也要救我?现在又劝我撇下你独自逃命?”

黑暗之中传来呵呵一笑:“人会因为有贪恋的东西而贪生怕死,但若在真正想要保护的事物面前,为其了却生死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苏凄儿的身子僵了一下,接着拿起半段胭脂剑,朝洞口走去:“我不懂你的话,但是我不想让你死掉。”

半个时辰以后,苏凄儿踉跄的重新回到洞中,丢下半截短剑靠到苏炜身边,如果他的伤没使他丧失嗅觉,应该能清楚闻到浓烈的血腥味,她杀了接近三十头狼,全身也裂开了不下二十处口子,漆黑的夜色下,苏凄儿全身浸透着鲜红的血液。

她睁大眼睛凑到苏炜的面前,很近:“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不过这就是我以前的样子,少庄主你确定要救这样的恶魔吗?”

我凭借稀疏的星光辉映,盯着苏炜,看到他皱起了眉头,但却又很快舒展开来,接着苏凄儿就被直直的搂了过去:“要是我们都能活下来的话,以后我不会再让你这样了。”

听到这句话,苏凄儿的意识终于暗淡了下去,我的意识也随之被封闭起来,等到外界的声音,光亮再次映射入我的视线时,四周的场景已经变成了一个豪华的屋子,或许真的是上天不忍心再去折磨他们,在被狼群袭击的那一夜过后,得知消息后的坛城所派出的救援部队居然在这个深山老林中找到了濒死的两人,甚至错月庄还有着一些弟子苟活,由此看来那些神秘的高手可能也畏惧有援军,连是否赶尽杀绝都没敢检查,就匆匆离开了案发现场,当然我觉得也有可能他们主要目标就是来杀苏凡的也说不定。

总之,重伤的苏炜没死,苏凄儿也好好的活着。而原本最大的隐患苏凡却死了,所以按照理论,应该没有什么可以阻止这两个人花好月圆了。当然事实已经证明,能让苏凄儿以一个人的身份存活的也只有苏炜能做到。

苏凄儿伤轻些,养了一个多月,而苏炜则是重伤养了整整三个月,这三个月苏凄儿几乎每天都会去内院探望他,可她又从不走进苏炜房中,只是站在外面默默的透过窗子注视着他,看够了就默默的转身离开。

那一天,苏凄儿和往常一样进入内院却没在窗子里看到熟悉的身影,她按捺不住的焦急起来,步子也慢慢凑近窗子,我觉得这一举动实在有些鬼鬼祟祟,被人看到说不定还以为是什么盗贼,我这想法刚刚升起,就果不其然的,在头顶传来一声轻喝:“这是哪来的小贼,在我错月庄内院放肆啊?”

可仔细听听这一声居然带着温柔和调侃,不用看也能知道是谁,苏凄儿许是觉得被这样调戏实在没面子,保持着那个姿势,回答道:“若说我是贼,总该拿出证据来。”

苏炜从屋檐上轻轻跃下,在离苏凄儿非常近的地方落下,两人看着对方,彼此间的呼吸都能感受到,良久,他扬起眉毛开口:“你偷走了错月庄少庄主的心,还不是贼吗?”

我的意识存在于苏凄儿身体内,此刻能感觉到她整个身子都在发抖,我不知道她是因为开心还是难过,但她好歹开口了:“我应该说过凄儿不是你能随意玩弄的。”

苏炜的笑容消失了,他的表情严肃起来:“我生的富贵,从小到大什么也不缺,似乎此生就是为了成为错月庄主而存在,我的人生顺风顺水。身边的那些接近我的女子也都是一样,要么为了家族,要么为了金钱利益。”顿了顿,他继续开口:“我一度以为这世间的每个人对我而言都是一般模样,可是凄儿你不一样,叔父说你孤身依靠尸体过活,你说自己不是可以任人戏弄的。明明看上去如此娇弱,明明比我还要小上几岁,我却想不通为什么世间能有如此坚强的女子,不过我想通了一件事,你只是需要一个可以陪伴你,挡在你身前的人。”

他忽然用力拥紧她,她也任由他如此抱紧:“凄儿,我想成为那个人。”

安静的听完这些,苏凄儿终于缓缓抬起双手抱住少年,多年未曾流泪的眼中再次大水蔓延,但嘴上仍要偏执:“是看我没有胭脂剑了,就敢如此轻薄我吗?”

苏炜抚摸着她的头发,笑道:“我会帮你再铸造一把剑的,一把更能配得上你的剑。”

到了这一步,苏炜终于彻底打开了苏凄儿的心扉,是无数个日日夜夜的陪伴,是无数个食盒的堆积,是绝境时刻的奋力相救,是不顾一切的投入。想想苏凄儿真是运气好,会有人愿意不计较一切的为她了却生死。但苏炜运气也好,苏凄儿闭合的内心还愿意为他打开。

这之后的半年以后苏炜果然倾尽毕生所学,履行对苏凄儿的诺言开始打造新的宝剑,掌门曾经在自己写的铸剑谱中告诉过我们,名剑的铸造说起来其实步骤很简单,首先需要集齐铸剑相应的材料,比如苏炜铸剑所需要产自西域深海雪山下面的寒月精魄,南疆万金难求的火纹璞玉,北岭破金山险峰开采的浩金石等等,这些材料可以说一般人一生难求,但毕竟错月庄这么大的门派要弄到这些奇材也并非不可能,但这样铸造出来的剑只能算是利器,不能算是神兵。

所以苏炜在铸剑快要完毕的时候开始召集东州各方的秘术师,让剑在熔炉之中焚烧了几天几夜,并且挑选雷电之夜,借助秘术师的法术给宝剑加护天法,到了铸剑的最后时间就连苏凄儿都不再去踏足那里,只敢遥远的观望,给苏炜这种已经有些逆天的行径祈福。

当然结果我早已知晓,苏炜成年以后在当时被称为东州铸剑第一人果然也算不负盛名,当苏凄儿把绯念花丛剑鞘中拔出来的时候,剑身通体暗红,但如果运用内力催动,剑刃则开始缓慢变成浓烈的血红色,并且会映现出蔷薇花的轮廓,此剑渗透出来的清澈剑气,就连我这一抹意识都能清楚感觉到。更让人吃惊的是苏凄儿之前与我描述的没有错,在绯念花的旁边果然还躺着一把相同长度的剑,相同模样的宝剑,只不过与另一把相反剑身通体宝蓝,里面隐含着的似乎是海浪的轮廓。

苏凄儿同时持起两把不同颜色却模样相仿的宝剑,抬起眸子看着面含倦容的苏炜,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这两把剑……是眷侣吗?”

苏炜宠溺的笑出声:“你说呢?”

苏凄儿抿起嘴唇,又低头仔细的看了看手中的剑:“既然如此那他们叫什么?”

苏炜笑意更盛靠近她一步,口中念念的将两把神兵的名字说了出来。不过我倒是没注意去听苏炜的回答,我听到的是执璃在脑海中轻柔的声音,她说:“剑寄冬雪念绯花,情始叶落水雨忧。”

绯念花,春暖花开的时候他遇到了一袭红衣,如同带刺蔷薇的她,从此被她的一举一动所牵引,思念成伤。水雨忧,大雨滂沱的夜晚,两人命悬一线,他身受重伤,被山雨淋湿,寒气入体。她不露痕迹的焦急与担忧,如同瓢泼落下的水滴,延绵难绝。

就如此,两人以剑为信物正式缔结婚约。本来以为错月庄的庄主会百般阻止,谁知道苏然庄主居然没有反对,转念一想,错月庄虽然是一个大门大派,但再怎么说也只是江湖人士,在儿女事情上大多性情豪爽,不似官宦人家讲究什么门当户对,媒妁之言。

所以苏凄儿嫁的毫无外界阻力,时间一晃到了大婚那一晚,错月庄上上下下都换上了新衣,苏凄儿仔细的打量着镜子里那个穿着大红喜服,头戴金色凤冠的自己。好像做梦一般她愣愣的转了一个圈,红色的裙摆扬起,就像把过往的种种苦难,种种纠缠熬成了一碗暖心的红豆汤,这一刻我惊讶的发现,镜子里的那个女孩居然笑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如此的笑容,明明含着泪花却还是不自主的要扬起嘴角。

看着她幸福含笑的样子,我不自主在意识中低低感叹一句:“果然她还是这个样子最美。”

结果我的话语刚刚落下,就听到另外一个冷淡声音:“果然是看到女子就走不动路的色狼。”

我赶紧闭嘴,虽然不知道执璃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老是呛着我,哪怕是在这片意识里我也不敢惹她,虽然大部分时候执璃对武学之外的事情都漠不关心,但也会有一些时候莫名其妙的瞎管事,而且会非常的偏执。所以我总结出心得,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接她的话。

等到重新去留心梦中的场景,那些不知何时的封存的记忆被重新唤醒,时间的车轮滚滚前行,一转眼已经是苏凄儿和苏炜新婚之后,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这个定理在苏炜身上似乎毫不适用,他几乎是千方百计的对她好,教她棋艺,送她学舞,还耐下性子为她做各种各样的食物。当然苏凄儿也敞开心扉真心实意的对待苏炜,以前不会的女红烹饪都为了他一一学会。

可谁也不会预料到,情节的急转直下也正是那在半年里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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