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炜的花间辞是依靠院中蜀门道士的内力作为支撑,而自己作为阵眼来发动的,为了保证施法道士们不被伤害,苏炜必须分匀出一部分内力操纵花间辞保护他们,但苏凡这次带来的帮手很多,而且都是高手,苏炜错月庄这边,虽然在花间辞掩护下庄中成员拼死与敌人抵抗,但时间一长仍然暴露出了颓势,渐渐的有很多高手已经往蜀门施法道士身边靠近,尽管苏炜保留了部分内力控制花间辞帮他们御敌,但很明显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我知晓这一点,苏炜当然也知晓这一点,当即开始运用所剩内力,收束身边的藤萝花,无尽的花朵慢慢聚拢空间,将屋顶上的四个人的活动空间压缩起来,当然我认为他会这样做的另一个原因是由于控制苏凄儿的蛊虫已经很明显失去了力量,逼近是蛊虫操纵,它不知道节制的消耗宿体的内力,此刻的苏凄儿已经颓然在原地,虽说挣扎着要再进攻,但身体机能已经不再允许。
苏炜终于也得以不再被苏凄儿纠缠而放开了手脚,单凭温烬和苏凡似乎根本无法和此时的苏炜抗衡,虽然从表面上看,温烬凭借着迅捷的身法可以避开苏炜大多数的进攻,而苏凡力量强悍能够生生硬抗下对方的招式,但他们都没有展开实质性的进攻,温烬数次配合快速的身法丢出暗器,都被满天的花朵挡下。
电光火石间三人又是一次交锋,温烬和苏凡的手臂都被藤萝花的攻击贯穿,两人都是粗重的喘了几口气,跌坐在地上。在我看来这一次对决已经定下了胜负,苏炜只需要再发出的最后一击便可,但终究只是我的以为,苏炜的这一击没能发出。
在这最关键的时刻,苏炜周身的竟然内力加持全部散尽了,满天的藤萝花也开始无力的坠落,苏炜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双手,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迎风蛊术还真难实行啊,若再晚半刻我可真的要丧命与此了。”温烬捂着手臂,脸色惨白的发出苦笑:“战斗开始前我就已经在风里撒了幼蛊,它会顺着空气飘入人的体内,不过这种蛊虫很弱,起作用时间也很长,而且大概只能限制你内力的十息吧。不过……”
“也足够了!”温烬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抄起刚刚掉落的短剑,迅速支起身体将幽流步催动到极致,毫不犹豫的一剑刺向苏炜的胸口,这一招其实不算快,或许连我都能险险避开,放在平时这一剑对苏炜而言只是个玩笑,但此刻苏炜却呆然立在原地,想动也动不了,剑刃滑断那些坠下的紫色花朵,挑起鲜艳的血色,剑穿透脆弱的肉体,我似乎听到了清晰的撕裂之声。
鲜血如同绽开的艳丽蔷薇,温烬这一剑刺穿的不是苏炜的胸膛,而是苏凄儿的心脏,或许是蛊虫没有了活力,或许是苏凄儿意识最终摆脱了控制,又或许是回光返照的原因,苏凄儿结结实实为她的丈夫挡下了致命的一剑。
她跌落在他的怀里,心脏的破裂导致鲜血不断地从她口中一股一股的涌出,她张着口似乎想要说什么,可那些止不住的鲜血让她发不出声音。
捱过了十息,苏炜缓了几口气终于可以正常说话,开口的第一句却颤抖的不能自已:“凄,凄儿,为什么要这么做。”
由鲜血浇筑的蔷薇花在苏凄儿的身上一朵朵绽开,又很快被她艳红的袄子掩盖掉,就好像她没有受伤一样,但神智却不断的在涣散消失,鲜血流到快要干涸,她憋了很久终于说出一句:“阿,阿炜,对不起。我……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不对。也知道……一旦那样做了你不会再原谅我……我都知道的,只是我……还是自私的希望你能一直陪着我。”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的气息越说越虚,之前那些嘴硬和逞强在死亡面前都变得不复存在。
苏炜不住的点头,全身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我知道,我都知道。”
苏凄儿像是露出了一抹凄凉的笑容:“我的一生都在……为别人而活,一生都在……犯着罪孽,所以没有人……希望我好好的活着,除了……你”她用尽最后的力量抬手抚上他的脸庞:“只是如果……还有下辈子……阿炜,你不要再做庄主……我也……不要再做刺客了……”
紫花翻涌的夜晚,苏凄儿满是血渍的右手无力的垂下,留下没有说完的话和没有表达清楚的感情。苏凄儿死去的同时,周遭的空间开始如同墙壁坍塌一样,渐渐剥落,无穷无尽的紫色藤萝汹涌的蔓延着所有人的视线。我的视线也开始模糊不清,只能隐约间看到苏炜紧紧的抱着苏凄儿,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可很快我便连声音也听不见了。身边的一切都在迅速退去,我很确信自己站在原地没有动。但所有关于苏凄儿的过往不知道为什么却浮光掠影一般在我眼前晃动,接着很快化作灰烬,变成烟尘。
以太梦境在消失,我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那些黑暗蔓延过一切再次爬了上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之间我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仍旧看不见任何东西,声音却愈加清晰。纷纷落下的雨中,有人似乎在踩着积水靠近过来。
可是我的双眼却还处于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但能听到渐渐雨声消失,然后传来很多无法辨认的念咒声,奇怪的耳语声,急匆匆的脚步声。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进行一场什么严肃的仪式。
我竖起耳朵打算仔仔细细的听明白,那些声音却又不再发出了,似乎一切又回到了混沌状态,渐渐的我连意识都开始模糊,如同强大的倦意袭来般,我挣扎着想要抵挡这股困倦,可最终还是无法摆脱,在最后一抹意识消失之前,我在思考,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死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