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刹的话语让我们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执空身上,不可思议的是,满屋子的黄色符咒居然停滞在空中不曾落下,像是有股奇怪的力量使它们漂浮在空中。
“小心,这是凝平道的符权万里!”青禾的声音从下方响起:“看来他们是想要驱鬼。”
我低头看向一直处在原地未动的几个黄衣道士,居然正以双手捏起术式,很明显是在共同发动什么方术,忘忧教的教众撒完符咒立刻回到原地,将那几位道士团团围住,目的很明显要保护他们到施术结束。
一张张黄色的符咒开始围绕着执空盘旋,并形成一个牢笼将他隔离开来,这期间执空数次想要以蛮力破除这些符咒的困扰,但每次碰到那些纸片居然像触电一样被弹了回去。
虞湫姐也非常着急,她知道就算现在去打断被忘忧教保护的凝平道众已经来不及,只好拼命用剑刃去劈砍那个符咒牢笼,可奇怪的是以虞湫姐的内力居然都不能伤害到那些符咒分毫。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一起运功攻击那个笼子。”说话的依旧是玄归师兄,毕竟除了虞湫姐之外,他便是我们辈分最大的师兄了。
听到指令我们所有人皆是点点头调用起气海里的内功,并以之加持到长剑之上,可没想到数余柄利刃同时挥砍过去,那些符咒却如同钻石般坚固,任凭内力冲击依旧是毫无反应。
“归鹤山庄,别白费力气了,符权万里是半鬼道方术,只为驱鬼,虽无法困人,可一旦施放人类也别想打断。”凝平道的几人不断变换着法决手势,忽然怒喝一声:“收!”
似乎为了回应那个声音的号召,原本大开大合的符咒猛然拉近距离,一张张符纸似乎拉成了一条锁链将执空紧紧捆住,并且越缩越紧,任凭执空嘶吼,发力,哀嚎都无济于事。
“纳!”又是一声断喝,黄色的符纸居然散发出来淡淡的光芒把原本干瘪的黄色辉映成了璀璨的金色,在这金色光芒中,鬼化的执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同时我能感受到他体内的元力正在不断锐减。
“焚!”吸收完鬼力之后,紧接着便是焚烧那些符咒,团团的大火包裹了已经被吸干元力执空,而我们所有的救援都无济于事,根本扑灭不了那团烈焰,只能绝望的看着执空跟那些符咒一起被焚烧殆尽。
那团火焰烧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直到把执空烧的只剩灰烬才熄灭罢休,那半柱香所有的归鹤弟子都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门死在自己面前,可以怒号,可以求救,可以呼喊,但真的毫无办法。
我们悲痛,但凝平道的人却不为所动,吸纳了执空的元气,还要阴阳怪气的做了一番评论:“鬼化的人类居然只有这么一丁点的鬼力,真是浪费符咒。”
听到这句话的同时,我想不只是我,在场所有的归鹤弟子的头皮基本都快炸开了,整个大堂陷入了沉默之中,但杀气却不断的积压,虞湫姐提着长剑,站在离敌人最近的地方,声音已经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颤抖:“忘忧教,清阳凝平,居然杀我门派之人,你们莫不是真以为我虞湫对付不了你们这区区八九余人吗?”
局势面临失控的时刻,对方还是摩刹站了出来:“我们现在无意与你们厮杀,贵派弟子已经鬼化,浑身元力皆成鬼道阴气,只有驱除一法,如若不信,这点你可以问问你们的盟友太虚一脉。”
我们转过头去看向青禾他们,后者只是无奈的点了点头表示对方说的确实没错。
“就算执空已经无可救药,那也该由我派清理,轮不到你们来动手。”说话的是玄归师兄,他狠狠的迈出一步,将剑尖指向摩刹。
摩刹却仍旧一脸轻松,丝毫没露怯色,他瞟了一眼玄归又把眼神放到虞湫姐身上:“虞湫,通过刚刚的交手我也明白了,在场这些人里,包括我都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觉得当真厮杀起来,你又能护得了几人?我摩刹杀你不得,拉你几个师弟师妹做垫背的还是有自信的。你来到南疆难道就是为了和我忘忧教拼个你死我活的?”
这番话很明显是带着威胁的意味在里面,但不可否认也很有道理,摩刹虽然功力不及虞湫姐,可同样我们其余弟子也远不及这个护法的功力,当真拼杀起来,我们不可能全身而退。只不过已经到了这一步,但凡有些气节的人都不会再选择退缩了。所以大家哪怕知晓其中厉害也都只是冷哼着表示不屑。
“虞湫师姐,死有何惧。”
“就是对方如此羞辱我派,不杀光他们实在难解心头之恨!”
·······
豪情壮语一人接着一句,的确归鹤山庄的每个人都不怕死,但是虞湫姐却只是紧紧的握着那柄长剑一言不发,其实只要她说一个杀字,今天这家客栈必然是血流成河,可她还是没有说。
纵有万千怒火在最后只是化作了轻描淡写的一句:“大家各自回去休息吧。”
摩刹露出了隐晦的笑容,而我们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虞湫姐,师姐没有回头,而是向着摩刹他们走近了一步:“此次前往南疆,虞湫有着守护每个后辈的责任,执空之事确无他法,所以这次我可以退让一步,但是你们记住,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了。”
说罢师姐收剑回鞘,冷声对所有人喝到:“各自回房休息,今日之事休要再提。”
杀意浇灭,大家只是愣愣的看着虞湫姐,不理解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刻退缩,我也一样怔怔的看着她,但大概是明白师姐退让的理由,毕竟在这个门派会真正去关心每一个后辈死活的大概也只有虞湫姐一个人了。
最后玄归师兄只能带头服从,也算自找台阶下:“既然师姐都这么说了,那我们权且今次就饶他们一命。”
虞湫姐点了点头兀自不语,能看的出来现在的她已经是强压住了满腔的怒气,却只得恨恨的看了身后那些人一眼,拂袖而去。
眼见虞湫姐已经先行上楼,其他人纵有不甘也只好罢休,随着主角的退场,配角也好,龙套也好都没有留在这里的意义,不消多时,除了留下打扫客栈的杂役,大家很快散的干干净净。
回到房间之后,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中却不自禁的反复上演之前发生的一切,从前往南疆之前在书上看到的资料,到凌空崖被不知名的猛鬼袭击,在那个鬼道中听到的熟悉声音,最后是执空的暴走。似乎总觉得这一切都存在着什么联系,可却又想不清楚联系在哪。
于是被这些思考缠绕着,迷迷糊糊间,不知何时窗外已经透进了微微的白光,然后有人在我房门外低语:“执墨,醒了吗?”
是虞湫姐的声音,我本就没有睡着,便立刻出声回应:“嗯,醒着呢。”
门外的声音透露着隐隐的憔悴:“起床准备一下吧,我们在楼下集合。”
其实习武之人没有必要和常人一样保证充足的睡眠,在晚间利用吐纳之道保证真气贯通和经脉活络就可以了,所以一夜无眠对我而言并无太多影响,简单洗漱之后,便穿好外衣到楼下与大家会和。
准备的时间算得倒也准,正好与其他同门一起走到楼下,而虞湫姐和太虚道的两位已经在不远处守候着我们了,互相寒暄之后,我们围绕着摆满早餐的大圆桌坐下。
“大家一边吃一边听我说,根据太虚道的探查,贪狼鬼将的鬼魄寄居在城北的一个大员外身上,我们要做的是在鬼化之前驱逐出去,刚刚我和青禾道长已经商量过了,罗业城很大,从这里出发到城北要不少时辰,所以大家尽早出发。”虞湫姐声音里有着难掩的疲惫,那不是身体上的劳累,而是昨日执空死去对她的冲击。
其实每个人都一样,就连我这个和执空毫无交情的外阁弟子都会觉得心下难受,莫说虞湫姐他们了。只是有些话大家心知肚明,不愿意再说出来罢了。
见场下的同门只是点点头没说话,虞湫姐抿了一口水,继续道:“玄归,你和执英留在客栈吧,虽然可能性不高,但如果真的我们遇到了危险,后续的事情便由你来处理。”
玄归面露难色:“师姐,你们在外驱鬼御敌,而我在后方休息,怕是不妥吧。”
虞湫姐微微叹了口气:“就是出兵打仗也无倾巢而出的道理,这里除了我就是你门派辈分最高了,若真要遇到不测,我拼了性命保全师弟师妹逃出来,之后就靠你引导他们了。”
话说到这份上,以虞湫姐的性子,玄归也知道多说无益,只能点头表示同意。
“既然没什么异议了,那么等大家吃过早饭,我们就出发。”
于是我垂下脑袋一言不发继续吃饭,哪会有什么异议之说,虞湫姐虽然一贯都是和颜悦色,非常好说话的一个人,但其实稍微相处一下就能发现一旦遇到她真正坚持的事情,就是她的师父二长老来了都没法子更改。只不过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正是她的这个性格,才有了以后事态无法估量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