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生死劫

作者:踩着影子唱歌 更新时间:2016/7/31 18:56:29 字数:3109

一幕落下的时候一切就会归于虚无,可也不能完全把这种情况简单总结成归零,每次当我被强行托入黑暗的时候,耳边都会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恸哭声,而且有件事非常令人在意,每陷入一次混沌,那些森然哭声就感觉在靠近我一分,我很想出声询问一下子韵究竟是什么情况,但又怕打扰到她的施法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所以一直都暗自忍下了提问的冲动。

无尽的夜色中,子韵似乎完全听不到周围那些悲戚惨烈的哀嚎,只是自顾自信手拨着看不见的时间线,就仿佛在弹奏着一把名贵的瑶琴,一勾画面静止,二挑混沌退散,三提时光荏苒。

而后那些哀怨的哭声渐渐止住,阴森的幽暗一点点否认自头顶褪去,紧接着黄昏的残阳映照了身边的每一寸土地,子韵的衣服也被颓暗的阳光照得通红,我想凝目看看面前这位姑娘,可前方的路口却忽然传来很有节奏的马蹄声,一声一声碎裂开来,子韵向前走了几步,示意我循着声音跟过去,我会意快步跟上她,穿过稀疏的人流。那辆马车由远及近慢慢映入眼帘,忽然一个人影不知道自何方匆促窜出,紧接着便传来车夫的惊呼,马蹄声也伴随着一声嘶吼挺住。

我走上前,清楚的看到柳欺霜长发披散,穿着一身艳红带紫的长袖衫,硬生生挡住了马车的去路。女子脸色发白,虽说一言不发,但很明显十分恼怒。

马车之上车帘被慌忙撩开,穿着淡青色对襟窄袖长衫的张宁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

柳欺霜神色漠然,凉的如同无法融化的坚冰:“张世子,我说过你不懂人心,也说过你不会懂欺霜的心思,为什么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前来打扰我。”

张宁看着不远处满脸恼怒的女子似乎是很想要说些什么,却几次张口都没能发出声音。

柳欺霜见对方不说话,愤然点点头,从袖子里摸索着拿出一个什么东西,朝着张宁狠狠一丢。

那个小玩意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张宁下意识的伸手接住,摊在手心才发现,竟然是一块精致的玉佩。

“这是你的玉佩,我从父亲那里要回来了,你对父亲说你想要娶我,纵然父亲答应了你,可是欺霜不会答应。”柳欺霜抬着眼眸,凛然的看向马车之上的男子:“对世子来说,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就和市场买菜一样,只是把人心当做一件物品,这样的感情从来都不是欺霜想要的,何况欺霜心中早也有自己的良人。”

张宁身子猛地一颤,低下头凝视着那个女子,终于开口:“我自问从没有把你当做过什么物品来看待,为何这么久了柳小姐你还是不能明白我的想法。”

说着他的视线移到了手中的那块玉佩上:“这玉佩是张家的信物,已经传了很多世代,我把它给你原是想要让你明白我心中所思究竟是什么”顿了一顿,他发出一声苦笑:“你说你心中有良人,虽然不知是谁,可我却不信他能够保护到你什么。柳姑娘,嫁给我,我相信这世上只有我能够保护到你。”

张宁这些话我一字一句的听了进去,但我不认为它们能够打动到柳欺霜,也许是因为她长得和虞湫姐一样,我总认为这个女子性子也一定非常非常的偏执,就好比她说心中有人,那此生便只愿嫁给那个人,她说她不爱张宁,那此生便决绝不会爱上张宁。

这么想着柳欺霜果然开口:“多谢世子提醒,但我的人生还不会落得需要张世子来保护的下场,世子口口声声说心中有欺霜,可却百般给欺霜难堪,若这是世子所谓的真心,欺霜断不敢接受。”

这番词句不仅犀利,而且凉薄,如果我以后表白什么女子被人家用这种话回绝,那估计只会有两个下场,一个是我羞愤难当拔剑自杀,另外一个是我羞愤难当,拔剑刺杀。总之要么我死要么她死,绝对不存在双赢的可能。

只是无论张宁如何挣扎,如何努力着想要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柳欺霜却没有过哪怕一次的动摇,我过去偷偷在山庄外买过地摊上的杂烩小说,有些言情故事告诉了我,若一个人说不爱,那么她就真的是不爱,这不是努力和勤奋能够改变的东西,你越挣扎,对方或许越会厌恶你,这一道理在张宁身上得到了非常好的验证。

但我还不知道,这一次针锋相对的交谈,大概是他们两人在染上仇恨之前的最后一次还算正常的对话了,时光随着张宁乘坐的马车抱憾逝去,对于柳欺霜来说,她以为那一次不留任何余地的对话必然是摧垮了张宁的所有幻想,料定对方不会再来骚扰自己,虽然每日都要被自己的父亲甩脸子看,但至少主动支配了自己的婚姻,没受到政治联姻的迫害。

可对于张宁来说,那一次的交谈却让他罹患重疾,卧床不起,每日茶饭不思,口中念念有词,神情呆滞异常,平关王请遍了流安城所有名医都束手无策,不过好在总结所有诊断得到一个结论——相思之苦。这意味着能救张宁的只有柳欺霜一人,消息很快传开,流安城的大街小巷都传闻南疆大才子张宁因爱柳亲王之女害了相思病。

试想平关王爷打了半辈子仗,纵横沙场,豪情万丈,自己儿子舞文弄墨也就算了,竟然还因为一个女子弄得半人不鬼,更有甚者这丢人的消息居然弄得人尽皆知。这让他的老脸该往哪搁,老将军越想越气,吃饭的时候想起来顿无食欲,睡觉的时候想起来难以入睡,就连上茅厕的时候想起来都要便秘。

平关王吹胡子瞪眼了一周仍旧咽不下这口气,终于在某日是可忍孰不可忍,带了一小队人马直接一路杀到柳亲王府上,柳家本就是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不管是权势还是地位都远远比不上几乎拥有半壁江山的平关王。

在柳府中庭,柳亲王一家被张家的人马团团围住,尽数跪伏在庭院的青石道上,平关王满眼凶恶的站在最中央睥睨着让自己儿子久病不愈的柳欺霜。

沉默半晌,平关王带着杀意的声音冷冷响起“柳王爷真是好生看中自己的女儿,当日陛下生辰在晚宴上让令千金为陛下献舞,想是为博国君一笑,好将千金送进皇宫……”一边叙述着话语,平关王一边不屑的看着脚边瑟瑟发抖的柳家家主,声音更冷:“可惜令千金不懂世事,居然口出狂言顶撞陛下,险些触的龙颜大怒,若非犬子出手,怕今日这位千金已经不在这人世了吧。”

平关王说出的话似乎还很注意措辞的客套,但对于一个带兵打仗的人来说,如果有一天不把诸如粗话脏话放在嘴边,而是刻意改成了敬语,那可能便意味着杀意已起。

当然柳欺霜显然不知道这个定律,明明已经身处危机,还要顶上两句:“张王爷,世子那日出手相救,大恩大德欺霜自会铭记于心,可莫不是因为这恩德,欺霜便要放弃自己的人生以身相许不成。”

看着满脸理直气壮的柳欺霜,平关王哈哈一笑,笑过以后眼睛猛然闪过寒光,一下伸手捏住柳千金的脖子:“真不愧是南疆第一才女,说起话来也头头是道,不过我只要轻轻一用力,什么第一才女也就即刻香消玉殒。其实我只要乐意,柳家这个府邸我也能让它在流安城消失。”

说罢平关王冷笑一声松开右手,把柳欺霜轻轻一丢,丢回了柳亲王身边,沉下声音问:“柳姑娘,我不会强求你,我只会给你选择,你若愿意嫁给我儿子,我保证你柳家无事,如果你不愿意,那等着你们的只会是死路。”

很显然这番话已经动摇了柳欺霜,但她还是死死咬着嘴唇仍旧不作回答,很明显内心是在做剧烈的挣扎,不过平关王的话还没结束,他露出嗜杀的表情,压着嗓子对柳欺霜又说了一段话,而这段话让柳欺霜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说:“你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所谓的心上人是谁,我已经做过调查,他现在,是不是正在我张家做护卫。”

到了这一步柳欺霜终于无法承受,一直想要倔强的身躯颓然伏倒在地,眼中泪水大颗大颗的滚落,我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竟是第一次有了对她的同情,先前我还觉得她心性凉薄,看不到张世子对她的一片心意,这一刻我却想起柳欺霜其实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只是想法偏激固执了一些,这一段故事里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犯错,就像张宁爱一个人没错,她爱着别人也没错。可惜,柳欺霜心中的人自始至终没有一次站到过她的面前。

她从不看重自己的性命如何,面对君王,面对将军,一介弱质女流,已经两次想要保护心中的那个人了,可他却从未露面。到了这个时候,我觉得张宁说的对,或许柳欺霜心中的那个良人,不配得到她的爱。

而后,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着响起:“我依了,我答应你,我嫁给张世子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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