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浓雾如潮水一样汇聚在泪眼朦胧的视野前，
像是鲜血涂满一面模糊的镜子，
然后像是车玻璃上的雨渍般被刷去。
现实从眼前显现，噩梦结束。
洛晴川大口喘息，打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陆初凝娇俏的小脸，
她长发披肩，稚嫩脸蛋带着难言的绝色青媚。
陆初凝一双绯色的瞳孔从中心涌现出幽寂的夜色，将红瞳重新染为漆黑，
她唇角微翘，柔声道，
“洛晴川，感觉如何？”
影厅笼罩死寂的暗影，大荧幕上正在流淌制作人员的名单，
温柔美好的女声轻唱着片尾曲，犹如夏日里的一杯清茗般甜得梦幻，空灵的钢琴声敲击出的旋律雅静又自然。
电影正片已经全然结束，每一位观众都沉默地垂头闭目，呼吸悠然。
洛晴川旋即看向身边的陈烟雨，少女安静地偏头沉睡，银白发丝垂落间的小脸如精灵一般可人纯洁。
她没有受伤。
洛晴川怔了片刻，不由得向陆初凝轻轻一笑，复又叹息。
“原来是这回事呀。”
“你会恨我么？”陆初凝突然问。
“为何？”
“我骗了你呀，”陆初凝顿了顿，“即使发现是一场梦，也应该很不好受吧？”
洛晴川沉默片刻，
“太好了！”他说。
“诶？”陆初凝呆了一下。
“一个人都没死，太好了！”洛晴川长长呼了一口气，由衷而笑，言语坚定决然，“太好了，太好了……”
咔哒，电影结束，影厅的灯光打开，
少年的柔和脸庞好似在熠熠生辉，洁白的肌肤、秀挺的鼻梁，宽长的柔和眼眸，都拂过灿烂的光，
如此一幕，令陆初凝清清冷冷的双眸泛起涟漪，她见到洛晴川眼里似氤氲水雾，却又释然开怀，少年温和澄澈的神情映入她的瞳孔，似在她的心房照入一缕光亮，撬动那一直以来被封闭的渴望……
洛晴川怔了一下，因为陆初凝的稚美小脸骤然向他靠近，少女的膝盖顶在洛晴川的胯间，仰视凑近的双眸水润含光，
陆初凝像是要过来吻他，两人的唇与唇之间似乎都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可陆初凝又突然停了下来，她轻轻呼吸片刻，伸出手揉了揉洛晴川的头。
陆初凝笑意盈盈，双眸皎如秋月，似是月牙一般的可爱，樱桃小口吐出银铃般稚嫩的声音：
“洛晴川，你真是个小坏蛋，你都这样说了，那老师我今后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你了呀。”
照顾？洛晴川后知后觉，心里一突，后仰脑袋苦笑道，“初凝老师是要把我这魔修带走教育么？”
豆蔻少女缓缓收回娇稚的小身子，摇了下头。
“不会，你做出了无愧于心的抉择，并非迂腐的善者，”
陆初凝言语如锋，
“要是你交出陈烟雨的话…怎么说呢，连心爱的人都可轻易舍弃的家伙，我还真不敢信任呢。”
“初凝老师是在夸我？”
“算是吧，”陆初凝微微一笑，“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但你的行事依然要谨慎，因为你的刀法。”
洛晴川无奈道，“黑市里淘来的，是个破破烂烂的秘籍，没想到练起来非常适合我。”
“那你的面具与那身衣服也是黑市里买来的吗？”
洛晴川心虚地眨了下眼睛。
陆初凝看破不说破，笑道，“即使是我们内部，也会有大量的人觊觎眼红，足够的利益完全可以让人去行非常之事，你要小心。”
洛晴川沉默点头，忽然一笑，“初凝老师不囚禁我么？”
“我又没有奇怪的癖好，”
陆初凝两只小手勾在背后，淡雅一笑，“以后老师罩着你，但你不能松懈哦，否则噩梦或许会在某天成为现实，我也会……”
她不再说下去。
洛晴川稍稍正色，好奇问道，“小萝，到底来了没有？还是说是您制造的幻术？”
“来了。”
“在哪儿？”
“死了，和她的同伴们一起。”
“这些人是为陈烟雨而来？”
“对。”
“怎么找到陈烟雨的……”
一枚银色的龙鳞漂浮在陆初凝的手心里，
龙鳞飞到了洛晴川身前，他本能地伸手握住，就见到龙鳞尖尖的一面指向身边的陈烟雨。
像是只要洛晴川握着这个，即使与陈烟雨分别在天涯海角，两人也能再次相会。
“等陈烟雨醒来，你还给她吧，这是他哥哥的一部分。”
洛晴川双瞳微微缩紧，“陈烟雨的哥哥？是…是谁？您说过的那条龙？”
“对呀，”
陆初凝望向陈烟雨，
“其实龙族体质远远胜过人类，就算陈烟雨真的受伤，她很快就能自我愈合，
真想伤害龙的话，
陆初凝瞥向洛晴川，“要对心下手。”
洛晴川错开视线，不知在想什么。
“时候不早了，洛晴川，这世界阴阳两生，黑白善恶混沌纠缠，本就难以分清，我想你应能把持本心…所以快快成长起来吧，帮老师分担一些工作，我会很感谢你的哦。”
陆初凝转身悬浮而出，“他们稍后会醒来，观众们都在幻境里看完了电影，你不必担心身份泄露。”
咻，微风荡漾，少女旋即从半空里消失，
陆初凝的身影出现在商场的天台边缘，裙摆与发丝在身后缭乱，
漫卷的苍穹黯淡，晚霞都变得沉红。
陆初凝伸出纤指，触碰樱嫩的唇瓣。
青稚少女后怕般地拍了拍胸口，
“差点失足……”
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陆初凝轻轻叹息，青涩的脸容稍显落寞。
…… …… ……
紧接着，一位位观众木然地打开双眼，然后浮现出或欣喜或满足的神色，他们自然而然地起身，彼此交谈，
“结局真好呀！”
“歌太好听了，以后一定要循环播放！”
“那个，我家今晚没人……”
交谈声里，位置在墙边的洛晴川，来到陈烟雨面前，双眸平静温柔地盯着陈烟雨的睡颜，轻唤道，
“陈姑娘，该醒了。”
太好了，他想。
初凝老师，虽然是小小的身子，但确实非常可靠。
一旦把阴萝放过来，双方产生大战，真不知道影厅里…甚至整个商场里要死多少人。
而在这之后，洛晴川也定然会被却邪通缉。
陆初凝阻止了这一切。
接着，洛晴川看见陈烟雨长而弯曲的秀美睫羽轻轻颤动，纯洁圣雅的金瞳缓缓打开，
随即，两行晶莹清泪，从娇美柔弱的脸蛋滑落。
陈烟雨翘挺小巧的鼻尖抽泣一下，惹人怜惜。
她侧着头，看向身边的座位，是空的。
“我在这。”洛晴川温声道。
呆了一下，陈烟雨笨笨的扭过头，见到了令她无比哀伤难过的少年。
陈烟雨辉色浓郁的清眸里，倒映出洛晴川的笑颜。
“呜呜呜，洛晴川……”
虽然陈烟雨迷惘不已，完全没搞懂状况，
但是，
银发少女一下子哭了，扑入洛晴川的怀中，抽噎个不停，
陈烟雨什么都不想去管，只想紧紧把他抱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