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有人想过那个女人的气场会有人能够将其压制住——并非刺穿，并非躲避，而是没有任何取巧，堂堂正正的正面对抗，将其压制。
尽管也许跟她长时间高强度弹奏，感到疲累有关，可这依然让谢全感到难以想象。
台下白发女孩儿微笑着凝望台上那个黑发女孩儿，黑发女孩儿同样面无表情的凝望着她。
苏嫦站起身，离开钢琴，走下舞台，走向杨叶。
她毫无预兆的拍了拍杨叶肩膀，洒然一笑，如若冰山融解。
“杨叶，你的豆腐很好吃，等你下台，我们去老地方谈谈心。”
杨叶脸上的微笑一凝，定格在脸上。
说完，黑发女孩儿再不看杨叶，仰起头，嘴角上浮，走向观众席。
“第一百二十七场考核，考生苏嫦，演奏曲目《D大调卡农》，长时段即兴爵士，演奏完毕，还请各位评委打分。”陆湘琳丝毫不担心苏嫦的成绩，她生硬的念着收尾台词，可目光却从没有离开过杨叶的面颊，望着那个憔悴的身影，她眼眶发红，眼角泛起一丝晶莹。
她来了，她真的来了，实际上所有人都没有对她的到来抱有多大希望……可她还是来了，一如那天，尽管门外暴雨磅礴，她没有伞，可她还是来了。
暴雨拦不住她。
“100.”
“100.”
“100.”
谢全毫无半点犹豫，他直截了当给出一百分的超高分，这是本场考试诞生的第一次一百分，也应该是最后一次。
整个北方音乐学院的评委席都给出了清一色的一百分。
他们心悦诚服。
反观评委席的另一侧。
“嗯，不错，65。”
“姐姐今天来姨妈，给你50吧。”
“今天小嫦发挥得不是很好啊……你的心乱了，差评，60，不能再多了。”
“你们三个不要胡闹啦，给我好好打分！”陆湘琳猛地一拍桌子，没能吓住想要吓住的评委，却让整个北音院的评委区颤了颤。
桌子……嗯，他们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还有一个学生在等着考核呢！”陆湘琳说着对杨叶点头笑了笑以示招呼，“你们正经点，老老实实打完分，我徒弟的水平我清楚！不求高分，但求公正！”
尽管杨叶已经是满头银丝，可陆湘琳还是能从那张面孔找到杨叶的轮廓，想起此前与杨父的交谈，原来那是个女孩儿……
女孩儿……陆湘琳心里那股痛惜越发浓重。
她是怎么坚持到今天的？那得是一股多么顽强的执着……多么令人叹服的信念。
她知道那是杨叶。
杨叶也对她笑了笑以作回礼，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若是陆湘琳能认出自己终归是好事……直到杨叶看到陆湘琳身边那个端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她呼吸又是一滞。
为什么！他怎么会在这里！
“啧……陆老虎竟然生气了……好吧，95分，音准满分，意境满分，但有一点小小的瑕疵……她自己清楚原因，那么，95分，不能再多了。”
“附议。”
“附议。”
“附议。”
“恭喜，你被录取了。”
最终得分97.5分。
在此之前，最高得分为63分。
完爆第二名34.5分。
“下一个，快上去吧，”陆湘琳对杨叶投以鼓励的目光。
尽管杨叶心乱如麻，可她还是低头走上台子，没有了来时的从容。
她宁可在暴雨里被浇一天，被浇到死，也不愿再见到那个男人。
她静静站在台上，低头把玩着竹笛，没敢去看他，也不想去看，最终她闭上了眼睛。
“等等！这个考生不在我们的资料库里……她是没有报名过的编外人员吧？”一个米拉科学院的中年男评委皱眉问道。
“啊！忘了！是这样没错……不过没关系，现在报名还来得及！还有没有报名单？我替她填！”陆湘琳一拍脑门，暗骂自己粗心。
“报名要有在校生推荐……每名在校生只能推荐一个学员，陆湘琳，你的名额用光了。”男评委冷声说道，“规矩还是要遵守的，否则要规矩何用？今年这场考核已经在你徒弟的任性之下拖了太久，也是该结束了。”
“别啊！包大人！你脸这么白，不要和那个黑炭一样铁面无私吧！这次的事情结束以后，我请你吃饭怎么样？”陆湘琳心急如焚，她愧疚的望着杨叶，却无计可施。
其实，她也从没想过杨叶真的会来……尽管她始终抱有期待，可是扪心自问，她不认为杨叶会明知结果，还带病上阵。因为那对她而言，是自取其辱。
所以她毫无准备。
“陆湘琳，你比谁都清楚，米拉科讲规矩，讲实力，不讲人情。制定规矩的是老校长，只有她才有资格修改规则，除非你把她叫到我们面前，当面改校规……否则，规则，不容任何人逾越。”包姓男子面无表情，丝毫不为陆湘琳的话语所动。
“我一直坚信米拉科是个温暖的地方，是孕育梦想的地方……身为导师，你就不能帮忙推荐一下？难得碰到一个和你一样玩竹笛的孩子……你就忍心看见她再苦等一年？她身体不好，她有肺癌，她连见到明天的太阳都要豁出全力……她等不起的！”陆湘琳苦苦哀求道。
肺癌？苏嫦一愣。
“肺癌？有病就应该好好休息，好好治疗……来这里干什么？吹笛子只会让病情加重，你现在该乖乖带着她去医院！”包姓男子冷冷瞪着陆湘琳，说道，“况且，我的推荐名额早就已经给了别人。陆湘琳，你再胡闹的话，我就去上报决策层，取消你的导师资格，你好自为之。”
“包大人，不，世仁，包世仁，你懂的，也许别人不懂，但你会懂的。”陆湘琳两手撑在评委桌上，期待的望着包姓男子。
包姓男子陷入了沉默。
陆湘琳继续静静望着他，一时间，二人僵持住，谁也不让谁。
然而，观众席上，远远传来的清脆的女生打破了沉默。
“我保荐她。”
苏嫦翘着二郎腿，静静坐在观众席最靠后的无人区，早已没了那种夸张的气势，而是面带讥笑。
“我已经是在校生了，我保荐她，开始吧，我已经等不及看她出糗了……这会是一场好戏，对吗？杨叶。”
“对。”杨叶抬起头，睁开双眼，目光跨越评委席，跨越观众席，刺穿了空气，崩碎了时空，射向苏嫦。
她愿对整个世界抱有善意。
除了一个人，杨叶永远不愿屈服于她。
苏嫦。
哪怕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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