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能面不改色地对着尸体吃饭?”
站在我身旁的实习生边用奇怪音调说着边皱着眉头看着我手里的盒饭。
“饿了?”
“才没有!”他激动的大叫着。
鲜少在他人面前摘下口罩的我,在被实习生看到我的全貌时,我下意识的以为他会惊讶的大叫,但结果是他平静如水地看着我,从他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中我看不到一丝恐惧或是其他异样情愫。我想着这可能就是以警校第一名的成绩毕业的他所拥有的魄力,却不想下一秒他会因为我对着尸体准备吃饭而哇哇大叫。
“长官!这是可是命案现场啊!命!案!现!场!”
“我知道。”
“嗯,那好。你……唉,算了……能不能拜托你,让我先出去透会气。”
“可以。”
看着实习生拖着疲惫的身体有气无力走出巷子,我叹口气扯了扯口罩,合上手里的盒饭将其放到一边。
半小时前,我拎着刚出锅的盒饭走在回家的路上,却遇到突然从巷子里冲出来的实习生,他一脸惊恐的扑向我,缓了几秒后他才冷静下来,闷闷地说道:巷子里有尸体。
难得休假却遇上了命案,看来日落西山的风景我是欣赏不到了。联系了管辖这片区的警署后,为了保护现场我和实习生主动选择留在这。
实习生的学习能力远在我之上,只是他过于死守规矩,这点我不是很喜欢。
再看眼前的尸体。
死者为女性,身上无明显外伤,从衣着打扮以及身上残留的烟酒味来看,她的职业能大概推出。通过死者的外貌、牙齿的数量及磨损情况等推断死者的年龄在21-25岁之间。再依据尸体上所浮现的尸斑能推断死者死于16小时前,也就是今天凌晨。得出结论并率先说出的是实习生,他食指托着下巴,弓着腰前屈上身对着尸体头头是道的说着。
“一般情况下,尸体在死后30分钟—2小时内就会硬化,9小时—12小时完全僵硬,30小时后软化,70小时后则恢复原样。时值凉秋,巷子阴凉干燥,对于尸体的僵硬程度多少有些影响。尸体的角膜高度混浊,眼结合膜开始自溶,尸僵高度发展,指压尸斑能完全退色……未见腐败性腹部膨胀,尸体周围也没看到任何血迹及挣扎打斗痕迹,这里显然不是第一案发地,死者是死后被转移到这里……唔,综上所述,我认为死者是在今天凌晨1点左右死亡,之后尸体被转移到这里!”
言毕,他转过头来睁着水灵的眼睛巴巴望着我。
“怎样?!怎样?我的推理没错吧!?”
“嗯。”
他的推理很完美,但书面语解释过多,这是实习生的通病。
“真的!?耶!万分感谢!”灿烂的笑容挂在他脸上不一会,他又垮下脸变苦情状,转过身双手合十对着尸体念念有词。待我走近他,才听清他嘴里正小声念着大悲咒。我想他可能是意识到先前大呼小叫的行为是对死者的不尊重吧,不过,这种事经历多了也就无所谓了。
我惦记着还提在手里快要变凉的盒饭,大概计算着距离警车到这还要多长时间,斟酌几番,还是决定就地解决它。
我在实习生的注视下解下口罩,捧着手里的盒饭正准备吃一口时,他的声音便传入耳中……
当警车到达命案现场后,被警笛吸引而来的群众已在警戒线外围作一圈。采集指纹,收集目击者口供等等,一系列流程下来,实习生都像打了鸡血般全程参与。
“喂,你这小弟很不错嘛。”
管辖该片区的负责人右手夹着香烟,试图以手肘轻撞我的腰侧时,被我闪身躲过,他因此而发出不约的嘟囔声。我与他相识多年,对于他下一步将会有什么举动也能大致猜到。
他抬手,深吸口烟后吐出一团白烟。
“你还在调查那件事吗?”
“你知道的。”
“嗯。呼……”他又吸口烟,道:“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起命案了,也和那件事有关吗?”
“可能吧。”
“给你条捷径吧,前段时间在酒肆喝酒时,听到隔壁市议员在说那事,和他一起的是那个人。”
“被他们发现了吗?”
“呼……你动作这么明显怎么可能不发现,兴许他们想先看看你这只小老鼠会玩出什么花样来。”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忘了说?”
“噢噢,不小心岔开话题了。喏,给你。”
我接过他递来的一张小纸条,大致扫一眼后收入口袋里。
“万事屋?”
“嘛,姑且也算是黑道的一员了。”
“尸体你们要怎么处理?”
“只能按老规矩报失踪人口,不然这一查,上面的人肯定坐不住。”
他说的对,这起命案牵扯的东西太多,受波及的人也会相应扩大,若是能无声无息的解决掉自然是最好的,只是……
“适时收手才是明智的选择,呼……我知道你不打算收手,所以也没想浪费口舌劝你。但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做事需要顾及到方方面面,别因为你的任性牵连一堆无辜的人。”
他猛吸口烟,从口袋里拿出便携式烟灰缸,将燃尽的烟头拧灭后丢进去。
“那小鬼很像当年的你。”
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
“嗯。”
确实,实习生就像那时不畏权贵、不惧险恶的我,但不同与我的是——
他缺少野心和强烈的复仇欲。
初生牛犊不怕虎,忠犬亦有噬主时。更何况,我还是条恶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