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门上,有一个若非靠近看绝对不会发现的小洞孔。这是不久前我为了确认外面的情况而做出来的。
目前,我正好靠在门前,通过洞孔窥探外头的情形。不出所料,那个不详的人摆着端正的站姿立在门外。
我一边注意着脚步声,一边朝相反方向的厕所快步走去,并爬到马桶上把窗口打开,毫不犹豫地跳出去。
「好样的!」
经过两周翻滚,我顺利着地,然后不禁摆出庆祝胜利的姿势。
「铃儿,早安。」
然而,当她的声音在背后出现的瞬间,我的笑容崩坏了。
以僵硬的动作转身一看,说话的人果不其然是她──克洛,自称是我女朋友的人。
「铃儿。」
「在……」
「为什么从厕所的窗口出来?」
胜利姿势摇身一变,我「土下座」了。
「非常抱歉。」
「又打算逃跑喔。这已经是第三十七次了呢。」
「大人饶命!!」
我的视线完全不敢望向克洛的方向,只好把头紧紧贴在地面,嘴巴都快要亲到泥土了。然而对于克洛迟迟没有反应的状况愈发不安,最后在听到空气的呼啸声时,我终于忍不住把头微微往上倾。
然后,我在视线的边缘捕捉到了——那个手拿皮鞭睥睨自己的克洛。
「你你你想干什么!?」
我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又一个脚步不稳跌回地上。坐到地上的我没有停下来,一边摆手摇头,一边后退,直到背贴墙壁时,克洛终于发话了:
「调教。」
克洛说着,顿时把皮鞭「啪」的挥了一下。
「痛!」
「没事的,资料上写着,很快会变得舒服。」
「才不会!是说,那到底是什么鬼数据啊!」
克洛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开始挥动皮鞭,啪、啪、啪,碰到我的皮鞭接连发出清脆的鞭打声。
「啊、啊、啊、啊哈~好像有什么不要得的东西要觉醒了~」
回想起来,这个自称是我女朋友的女人,从转学过来的第一天便是这副德性了。
那是距今三个月之前的故事。
和暖的春风拂过,我听着树枝碰撞的清脆声音,一如往常地走在前往学校的小径上。
邻近的两个大国正在战得如火如荼,整个弗格斯都变得不安四散之际,唯独这里却是始终如此让人心旷神怡,简直是世外桃源一样。
作为一小时路程便能抵达王城和魔法学校的地理位置来说,这里并不算偏僻。然而,无论是缘油油的草地,或是在河边喝水的鸟羣等景色,这一带充斥着自然感的景色都让人无法想象是弗格斯境内般未经开发;加上,居住的亦仅有一家,嗯,就是我,正确来说,我只是寄居在那个家而己。
家的主人同时是这一带的领主,嘛,说是领主,居民也就只有我,不过土地的主人毫无疑问是她。之所以保持着这自然的景色的理由……听说是她个人兴趣啦。
虽说是小村落左右的面积,但能够如此挪用国土,那家伙真的究竟是何方神圣喔……
寄居已经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可是她几乎都外出不在家,偶尔回来也不会谈自己的事,所以我对她的认识至今仍是十分有限。
「绝对不是等闲之辈吧……」
沿着小径的走到尽头处,景色顿时大转成建筑物的森林,这才是弗格斯应有的面貌。
经过铺设的地下十分平坦,站在上面时,有种不同于泥地的踏实感。面前的是数不清的马车和店铺,各式各样的商品陈列着,一大清早便充满生气。我穿过这条满布商业气息的街道,我来到了中央广场。
这里是弗格斯王都仅有的休憩设施,能够看到零食的熟食车和地摊,有个五坪左右的人工湖,里面有颜色鲜艳的鱼在游动。地面色彩缤纷的砖头亦替这里添了点时尚感。
「两个肉包。」
毕竟称得上监护人的人长期不在,烹饪技能我姑且持有,可是每天早上起来做早饭,算上返学的一小时路程的话,实在太过麻烦了,而且我有那个人留下的生活费,所以基本上是选择外食的。
「好喔~」
这店的肉包,份量特别多,味道也不坏,十分实惠。唯一不讨好的也就只有我不善长应付老板娘闲话这点吧。不过,最近她向我抛话题的次数愈来愈小了,也许是老板娘作为商人的触觉察觉到什么?
我接过老板娘找来的零钱和装肉包的纸袋,走到邻近的长椅坐下来享用起我的早餐。
长椅旁边恰好地种有大树,坐着稍微有点凉快,非常舒服。肉包方面,热腾腾的肉汁在嘴里爆发开来,欲罢不能。
「呼~」
我拍了拍撑得挺挺的肚子,果然两个的话似乎有点多呢?
内心决定下次还是点一个够了之后,我向着出口走去。
中央广场顾名思义位置落在王都的中心,出口有好几个,包括方才的商店街,往王城的方向的北出口,旅馆街,还有我目前正要前往的弗格斯精灵魔法学园。
弗格斯精灵魔法学园集合大陆上首屈一指的人才,有着优良的设备,加上国家中立的立场,有不少别国的有钱人家爱把子女送来。
校内有食堂、宿舍、有盖操场、休憩区、演习场、操场等等,不过在众多设施之中,最具特色的肯定是其校舍,它的窗户没有采用大陆常见的木制推拉式,而是一种叫作「玻璃」的东西做的窗户。玻璃反射着阳光,让弗格斯精灵魔法学园的校舍显得闪闪生辉。
关于玻璃的详情我并不太了解,只知道成功制出玻璃的人,至今整个大陆上也仅有几人。
抵达教室后不久,班主任便出现了。他是个步入晚年,头发有点稀疏,但行为举止相当有威严的教师。他平时都是进来便会干脆地开始授课,然而却在讲台上向外面比了个手势──
「转学生进来。」
然后,一个美少女出现了。
在少女进来的瞬间,监狱内的时间就好像为之停顿似的,鸦雀无声。
她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头即使放眼整片大陆,亦十分罕见的黑发。在玻璃窗透进来的阳光照射下,及腰的黑发随着她步伐晃动,看上去既飘逸,又艳丽。
由于女生制服是以黑色为基调,加上她的黑发,令那双苍瞳也变得格外显眼。
她的存在彷佛有强大的引力,令所有人的焦点都无法从她身上离开。
「名字,克洛。」
克洛到讲台上,仅仅说了一句简短,且有点意义不明的话语,她就没再发声了。
也许是我自作多情?我觉得她在盯着我。
正当大家都因沉默感到困惑的时候,克洛突然动起来了──朝着我的位置。
不会吧……我如此想着,但是眼前的克洛踏过一层又一层的梯级,始终笔直地向我的位置走近。明明就算她真的走过来了也没有什么好在意,我内心却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
结果名叫克洛的少女,真的来到我面前了,并默不作声地近距离盯着我。
然后,一分钟过去了。
沉默依然持续着,克洛也仍在我紧紧地盯着我。
实在受不了众人视线,我打算随便跟她寒暄两句,打发她离开──
「!?」
没想到在我开口前,克洛便先有举动,而且是让我不禁把话呑回去的意外举动。虽然我眼睛看不见,但我相信班人的人吃惊的程度不会跟我差太多。
克洛把自己的裙子掀起,露出黑色的小裤裤。她把裙底的风光若无其事地露出来了,面无表情,没有一丝动摇的。接着,她问我:
「看到了?」
「……是的。」
我愕了好一阵子,终于算是挤出句话来。因为冲击过大,我的脑袋已经连思考两个字怎样写都想不起来,唯有如实回答。
在我发呆的时候,周围早已开始窃窃私语,声音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
「这样喔。」
如此环境之下,克洛点了点头道,不慌不忙地收起小裤裤,在我前面的空座位坐下。
难不成她脑袋有问题吧?对于我曾经这样想过,我深切地觉得羞愧。
毕竟上午发生过那样的事件,我一整天都在揣测克洛的想法。同时为了不再无谓地引人注目,我一直对克洛保持高度警戒。所幸的是直到放学她也没什么奇怪的举动。
正当我好不容易松下一口气准备回家之际:
「铃儿,放学后到天台去。」
「我拒绝!」
我早早便隐约有不可能如此简单结束的预感,果然克洛还是来了。但是我没有接受邀约的道理,本来我就不喜欢跟别人闲话,更不想引人注目。
我一口回绝拒绝,快步逃离教室……原本计划是这样的,可是衣领给她抓住了。
别说逃跑,她竟然把我慢慢拉回去了。
那么纎细的手臂怎可能有这样的力量?她手上散发着的黄色光芒顿时把我的疑云驱散了。
「物理增幅!?」
这是持有水、火、风、土的四大属性之外的稀有属性,光属性的精灵使才能使用的魔法。
「铃儿,放学后到──」
「──不要!不要!放开我!!」
克洛把胡乱挣扎的我轻松拉到脚边,瞪着我说:
「给我来。」
「素……素的。」
我希望有点尿出来了是错觉。
裤子内的状况令我很在意,但我还是跟在克洛的身后往天台走去。
「你在干什么?」
然而,我们离开教室不久,克洛便掉头向我问道。
「你失忆啊?」虽然我很想如此对她大喊,可是没有勇气,只好弱弱的问她:「不是你叫我去天台?」
克洛木无表情的跟我互望了数秒,接着说:
「你之后来。」
「为啥?」
「总之你之后来。」
「……」
那一刻,我初次理解到与克洛对话是无意义的。
于是,我先去了一趟厕所确认裤子内的状况,继而来到天台。
顺带一提,无问题,果然是错觉。
我在打开天台门前,悄悄地跟自己说:无论什么事都用平常心去面对吧──
「我喜欢你,跟我交往吧。」
在天台等着的克洛看到我出现的同时说道。
「啥啥啥啥啥啥啥啥啥啥!?」
平常心是什么?能吃吗?
「我喜欢你,跟我交往吧。」
克洛这种若无其事地让对话没办法进行下去的对话方式,我竟然渐渐习惯了。
先不说这个,提问:
面前有一位转校生,她拥有艳丽飘逸的黑长发的,容貌姣好、且身材诱人,具体来说就是「凸、凹、凸」。这样的美少女未曾立过任何flag的情况下,转学第一天忽地说喜欢毫无长处,长相性格也是一般人的我。有可能?
答:无可能!根本无可能!怎么想都不可能!!
很好,我冷静下来了。
我虽然不清楚理由,但恐怕这是某种整人企划吧。换言之,我的回答仅此一个──
「我拒……」
瞬间,我晕倒了。
话没完,我就失去意识了。
这便是我记忆中跟克洛相遇的第一天的全部事情。在翌日她便开始自称是我的女朋友。
现在回想起来,我实在替曾怀疑克洛是否脑袋有问题感到羞愧。克洛毫无疑问,无庸置疑地就是个脑袋有问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