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空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之后被抱住,实在是很糟糕的体验,我努力地想挣扎,却又挣脱不开。
“谁?!”
喊话也得不到回应,只听到莫名的笑。
因为这个突然的第三者的缘故,慌乱之中我手里的大叔机在我不注意间挣脱了,它离开了我三米之后开始抱怨了起来。
“现在的小孩脾气真差啊。”
听到它的话,身后抱着我的人还笑了。而就在这个时候,飞在我眼前的大叔机突然靠近过来还伸出了机械手,接着那个闪着刃光的小手一挥,我就看到眼前有无数黑色的发丝在掉落了。
“这是应该的报应,下次不会再救你了。”
说完飞走了。
我摸了一下额头,本来的齐刘海变成又短又斜的那种了。
身后的人这时候笑得更开心了。
“没想到还能和机器人结仇呢,interesting~”
说完之后她转到了我的正面,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蓝眼睛的家伙,还有和我几秒之前的发型一样的金发女人。
不过还好是个平胸,并不能对我造成什么精神上的压迫。
在我们面对面之后她戳了一下我的眉毛。
“那个机器人的趣味也不错呢,这个应该叫狐妖眉呢?还是鹅豆眉呢?”
什么!连眉毛也?!
“我...我不知道。”
摸着自己光溜溜的额头,整个脸都被暴露出来的感觉真不好受,根本没心情回答她的问题。不仅如此,这个女人的中文也让我觉得难受,起初听着还有模有样的,可是第一句话之后立刻就会感觉到她舌头是完全不知道要放哪所以干脆一直就挂空在嘴里的状态,学了个八成像的样子,满嘴都是普通话的翘舌腔调。
然而再想想我的头发,和她乱七八糟的口音也没差了。
“别捂了,你这样子,I can't see your beautiful eyes~了”
了你妹啊!又不是要给你看的。
我强忍着对那个中英混合体的不适,努力镇静着问她:“你是谁啊?”
“我是白芷的同事,叫卡瑟琳·芙兰卡。”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哦,芙阿姨好。”
我也乖巧礼貌地~噗!!!
出人意料地,我刚把话说完...就被她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扣住了脖子。
“呵呵,小孩子真调皮啊。”
接着我就感受到了,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了,看似瘦削的她藏在白大褂里的手膀上坚实的肱二头肌,这紧实的死亡拥抱让我有一种她再用力一点就能夹断我脖子的错觉......
“咔啦~”
嘤嘤嘤!脖子!
惊恐地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时,我才发现正在咔咔作响的并不是我的脖子,是她的,她扭头时脖子的响动顺着她的身体,把那个震动的感觉直接地传到了的我的手心!然后那个震动就不停地游荡在我的身体内部撒播着恐惧。
“要叫姐姐才对吧?right?”
“All right...OK...OK...姐...姐姐...”
我双手都变成了可以的姿势,脖子上的手这才松开了。
“果然好可爱啊~”
哪里可爱了你倒是说明一下啊,我改好不好?啊~才松开一下下,我就又被搂住了。明明是个女人,硬朗的胸怀却让人感觉穿梭在密集的竹林中间,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让我充分感受到她的强势了。上一个让我有这个感觉的人,也只有以前住在隔壁的一个健身教练了,不同的是他抱我的时候下巴上的胡渣和胸口的胸毛就真的可以媲美竹叶上的毛刺了。
讲到这里你有没有想找她当我的替身使者的冲动呢?
啊~啊~这个人把我拖走了~可是完全不想挣扎呢。
我只想知道这种时候姐姐你跑去哪里了啊?不来救救我么?
然而事实上并没有谁来救我,那之后,我就像一只小鸡一样被拎到了被我甩在身后的某一个楼顶上被迫着着陆了,而我只是在着陆的地方看到了姐姐的悬体。
稍微有点失落...偏偏在这个时候还听到了身后玩味的笑。
“嘿嘿,被姐姐甩掉了不甘心吧?”
我没有转身,低着头回了一句。
“没有。”
“你这点小脾气,果然和白芷小时候很像呢。”
我?
我和姐姐?果然?从慢慢落地的悬体里跳出来的我,满脑子都是疑问。
“为什么要用那种肯定,果然是什么意思?”
面对我的疑问,卡瑟琳接下来的反应不得不让我把她划到逗逼那一类里面去了,她就像个小孩一样傻笑着和我卖关子。所以我决定暂时不要听她讲话了,好烦人。
“嘿嘿,想知道吗?”
简直和一个努力想贴近小孩的中年大妈一样啊!可是我又不是小孩啊拜托!
“no,thanks. 我又不是什么都要知道才行。”
“诶?小孩子还挺聪明的嘛,就像中文里那句~明哲保身,大智若愚~”
“哎哎哎知道了知道了,快按电梯吧姐姐。”
“不~”
“又怎么了嘛。”
“我想看你跳起来按。”
到底谁才是小孩子啊...调戏幼童是要造报应的你知道吗?
“哎呀,还真的跳起来了呢。”
你以为我会白白跳给你看吗?
哼,电梯到位的时间是四秒,算着这个时间,跳起来按了电梯之后,我是回过头来落地的,接下来就是考验演技的时候了,我故意地望着天空,假装做出了出神的样子。
看啊~有飞碟这种小把戏在我两岁的时候就不玩了,虽然现在的把戏也不是很高端,但是......
“嗯?后面有什么东西吗?”
偏偏就是有人要上当呢。
嘿嘿,我先走了你慢慢看风景吧肌肉女~
然后我就跳进身后打开门电梯了。
说实话我以前没有相信过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这一说呢,没想到今天被我逮到一个,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再戏弄一下她。
嗯...接下来,我该去哪里啊?
因为只是按了向下,这个电梯就自动往下面去了,可是我完全不知道我该去那一层啊......
诶...先随便出去一下问问路吧。
我想随便按一个楼层的,但是电梯突然停下来了。
外面有人按了电梯么?
和家里的不一样,公共场合的就没办法了呢,想起会进来陌生人,我下意识地拉了拉衣领,想遮一下脖子上的印记。
此时我才发现没有大人陪同的我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境地,如果被当成普通的感染者让别人抓走了怎么办?好讨厌这种麻烦的事。
然而现在又是短发,稍微侧过去一点吧。
在我做了点准备之后,电梯门慢慢打开了,紧接着我就听见了一声激烈的喊叫。
“fuck out!”
声音,还是很稚嫩的那种,但是明显听不出多少理智了。又或许,本来就是把希望寄托在癫狂之中的可怜人。
我在地底的时候,已经见过太多这样大喊大叫的人了,也正是这种经历才教会了我,究竟是到了什么地步才会让一个人需要在寥寥无几的野性上寻求生机。但是这种方法,也就最初几次能发挥一点作用,人对这种狂乱的状态是依赖不下去的,仅仅一次以后,就再也不可能回到最初的状态了。所以,当我再听到这样的声音,还是以那样稚嫩的底色来呐喊,嘶吼的时候,心底就泛起一阵悲凉。
不知道是谁又被赶到了人性的边缘。
然而门慢慢打开之后,我看见的却是一个极其瘦小的身影,装在毫无颜色的白色病衣里,和我一样的一个女孩的身影。
呃...好像我是男孩来着。
但是也由不得我去在意这些小事了,比起背影更能刺痛我眼睛的是,她枯燥的灰色发稍下面,脖子上银白的印记。
那个亮度已经刺眼得足以让人心生恐惧。
至此,我好像也明白了这突来一幕的缘由了。
现在的状况是,一群人围着一个幼女,惊恐地站在5米开外不敢轻易接近,然而紧绷的身体如狼似虎的姿势却又摆好了作为猎人的架势。
最滑稽的是,这些智商爆表的城里人居然对着一个小女孩露出那样惊恐万分的眼神,理由仅仅是她手上拿着的一只笔,对准了她脖子上斑纹的,一只普通的笔。
可是话又说回来,这样一来的话我岂不是...很危险吗?站在她身后的我和外面的人比起来不就是零距离吗?仅仅是坐了个电梯而已,我好像就成了这栋大楼里最危险的人了。
虽然本质上我和她都是感染者,但就算是我也并不想被眼前这个不稳定的小炸弹炸成一把骨灰啊。
然而就是这时候,发现电梯打开了的她回头了...发现我了。
可悲的是那时,我比她更早地认出了她的身份——半年前还坐在我旁边,和我一起上课的同桌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