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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纪年1907年。
这是我正式入学的那年,因为年龄的关系我被直接编入了四年级。
虽然那时基本上已经能对家人们敞开心扉了,但身为皓月难民,融入学校环境的过程仍是十分艰辛的。
当浩叔领着我见到班主任时,这个为人师表的存在瞬间流露出来一丝仿佛看见脏东西似的表情,似乎就已经预示了我校园生活的开端势必相当艰难。
而事实也是如此,课本被撕毁,桌椅被乱涂乱画,甚至连锁在柜子里的运动衫都被偷走。
冷血的敌人们对着我的发色指指点点,稍有力量的敌人们有机会便会对我拳脚相向,我努力保护着自己,当然我也不会反抗。
在这孤独一人的小世界里,所有人都是敌人,反抗只能做给自己看,然后给敌人更加兴奋的理由,不是吗?
我很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受到明显的伤害,不能让家人担心,这是我每天即使受尽欺凌地活着也要遵守的第一要义。
我不让深羽到我们班级来,每天都会和她约定好时间,按她的要求与她一起放学回家,虽然也有过差点露陷的情况,不过都被我努力搪塞过去了。
我要考虑的是怎么熬过每一天,我要担心的,只是深羽会不会受我牵连。
如果说小孩子都是纯粹的,那年少无知的恶意恐怕也能称作是最为纯粹的「恶」吧。
浑浑噩噩过去了一年,直到我终于遇见了。
遇见那段黑暗的时光里最不幸的一天,也是现在回想起来最幸运的一天。
篮球课无人与我搭档训练,老师也自作主张地把我当作了病号。
正当我百般无聊却又为这平安的日常感到安心地坐在球场的一角时,恶心的东西又把我包围住了。
这次是同班里最大的不良与他的不良学长们。
明明只是披着人的皮囊仅靠肌肉行事的怪物为什么非要装成学生的样子出现在这里呢?
为什么大家不觉得和这样的东西做同学会很奇怪呢?
明明就是除了让别人痛苦外什么都做不到的垃圾罢了?
为什么大家不会感到作呕呢?
啊,我懂了。
因为大家都是一样的吧,不管是对精神还是肉体方面,都只会加害他人的怪物。
被拉到偏僻的体育馆后门的时候,我终于知晓了这所学校的真理。
今天,大概会很疼吧。
我被粗壮的手臂一把推倒在地上,背部随即被一只脚狠狠的踩住,
说着什么刚练就了一个新绝招,就拿我来当沙袋好好练一练了,这群家伙,心智完全就是低龄儿童吧,不,不存在脑细胞这种东西,单纯的人形肌肉块罢了。
正当我这么想着,一阵剧痛从腹部穿来,紧接着,全身上下都不断地受到强烈冲击。
好疼,糟了,今天要瞒不住了。
脑子一片空白,双手下意识地想要遮挡要害,然而如同雨点一般的暴力根本挡无可挡。
啊,好想哭,好想躲在谁都找不到的角落里哭,
安心地哭着,不会有任何人打破我的宁静。
好疼。
「喂,你们几个,以多欺少,太丢人了吧」
每个弱小的人在面对绝境时,都妄想有说着这种台词的英雄会登场替他解围,可这终究是因为自身无能而逃避的结果罢了。
「有本事单挑啊!」
声音再度响起,我挣扎地抬头去确认。
是一个瘦小的男生的身影,刚好是公共体育课,我因此得救了吗?
只见那个瘦小的男生飞奔过来,对着高年级的大个就是一拳。
没想到这种漫画一般的桥段现实中真的会上演,真正的英雄正在我的眼前啊。
正当我这么想着,英雄瞬间被撂倒了。
「这个笨蛋是谁啊,连他一起打了吧」
肉块们对着送上门来的沙袋十分满意,
不过托那个笨蛋的福,我受到的伤害至少减轻了一半……
终于有人与我共苦了,可我此时只是感到心里一阵酸楚。
「废物们,给我住手!」
我还没有察觉声音发出的位置,正在殴打我的肉块瞬间就被一道水柱击倒了,
「呜啊啊啊,搞什么!」
其它几名肉块也毫无还手之力地陆续被撂倒。
这时我终于看清了,一名少年正吃力地举着从拐角处绕过来的消防栓的管路,因为距离的原因高压水柱的威力大减,但对付这些肉块显然绰绰有余。
「高岛老师,这里有人欺负同学了!」
那名少年对着我们看不见的位置大喊到,同时依然在朝着肉块们攻击。
「可恶,你们几个家伙给我走着瞧」
为首的肉块被喷得视线模糊,连爬带滚地逃掉了,几名随从也同样狼狈不堪地跟了上去。
那名少年举着水枪追上去直到水压彻底不够时才停下来。
等到他走回来时,我和旁边的笨蛋都还没有从这急剧展开的情况中回过神来,仍旧保持着挨打的姿势趴在地上。
「你们两个笨蛋,为什么要两个人和这么多人打?」
他朝我们两伸出了双手,尽管是一口埋怨的语调,面容上却写满着为他人而生的担心。
我惊讶地看着他,似乎一直以来认定的世界正在迅速崩塌。
「男人,总有不能退缩的时候啊!」
旁边那个笨蛋率先拉住他的手站了起来。
「不错的回答呢,那么你呢?」
银白色的刘海随风摆动,男孩澄澈的目光闪烁着我所缺少的意志。
「……看不出来吗,我只是单方面的被找碴然后挨打罢了」
「哈哈哈,真是诚实啊,那么,刚好,我们一起变强吧」
明明自己也只是小学五年级,我脑子里瞬间冒出的词语依旧是「低龄儿童」,以为是漫画吗?这么拙劣而且毫无道理的台词,明明学校给我上的真正意义上第一课就是对那些小孩子的美好读物给予彻底的否定。
可我还是紧紧握住他的手,答案,钥匙,救命稻草……什么都无所谓了,从刚刚开始就已经很不现实了,
「我叫悠木凌,叫我凌就好」
就算是漫画,再相信一次又有何妨呢?
「天见枢,那也叫我枢好了」
「……皆城雨明」
就这样,三只手握在了一起。
那一天,唯我孤身一人的世界真正地把门打开了,自我欺骗留下的遗迹,刹那崩毁殆尽。
「即便如此,人也会为与他人心灵之间短暂的交错共鸣而感到无上的幸福,从而获得救赎」
诚如其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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