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不要脏得太过分的话一间就够了吧」
「姑娘放心吧,房间有什么需要打扫的地方我们随时会帮你的」
老板娘笑眯眯地朝鸣颔首致意,看上去订房好像比较顺利,只不过其它客人散发出的气氛仍旧诡异。
仿佛对一切视若无睹,鸣把钥匙俏皮地勾在手指上,并做出挥手的姿势
「那我就……」
「姑娘,您是……游客吗?」
【果然……】
尽管鸣现在的这身打扮被这么询问一点都不奇怪,但现场的气氛以及老板娘那不自然的举动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难道是黑店吗?可是我的武器已经放在包里了。】
没有让我的纠结持续哪怕一秒钟,鸣已经将一只手靠在了柜台上,并举起另一只手对老板娘摇了摇手指,从侧后方甚至都能看到她那翘起的嘴角。
「我不是那么无聊的人哦,我是信乐大学的生物老师,这次是来研究竹野内的至宝日狸的,这个季节应该是冬眠刚结束的时候吧」
「原来是这样,既然是大学老师那就不用担心太多了,您可能也知道,首都那边多次派人来警告我们禁止捕猎那些小家伙,所以我才……」
「大姐你就放心吧,我的一大半目的就是为此而来」
说完还不忘摆酷似的地拍拍胸口和整理帽檐,不知不觉间,喧嚣的聊天与酒杯餐具的碰撞声彼此起伏,旅店里又恢复了正常的氛围。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鸣「有备而来」的表现,对「多重人格」的怀疑缭绕在脑海中。
「不过老师您还是要注意安全,一个女孩子家,那位是您的……」
「嗯,这个仆从虽然脑子不太好使,力气还是很大的,希望明天一切顺利吧」
「那就好,小铃,带客人上楼,老师您想吃什么直接和她说吧」
两人都笑容满面地结束了对话,紧接着一个年仅十岁左右的瘦小女孩就从厨房中窜了出来,小跑到鸣的面前。
「您好……请,请走这边」
头顶上带着一顶小厨师帽,身上的袖珍版围裙以及袖套全都沾上了点点污渍,就连那一头黑发都干枯得毫无光泽,看到她的一瞬间就联想到了自己现在的状态。
【鸣刚才所说的原因,就是这么一回事么。】
止住有些颤抖的双手,我跟在了两人之后爬上了楼梯。
【我是在扮演仆人,奴隶一样的角色,那么她呢?她实际上又是什么?】
不清楚二楼是否已经被住满,皓月的小女孩将我们带到了三楼的一个房间里,并主动为我们点亮了灯,
「客,客人,请问要吃什么……」
面无表情环顾四周,鸣一听见女孩的声音立刻又铺上了笑容,
「你们什么都能做吗?」
「是……」
小女孩怯弱地点点头。
「那我就要……」
没有去听鸣报的菜名,我放下行囊,拉开窗帘朝外故作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随后同样注意了一下门外的情况并把门关上。
「喂,你要吃什么吗?」
没有理会鸣的问题,我有些焦虑地在小女孩面前蹲下身子,
「小妹妹,你是皓月来的吧?你的父母呢?」
女孩的脸色发生了明显变化,如果说鸣的态度刚才让她刚放松下来,那么我的所作所为就是重新绷紧了她精神的丝线。
觉得有些抱歉吓到她,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
「你有没有被他们虐待……就是打啊,骂啊,之类的」
「!」
不知道是言语还是行动,女孩惊恐地摇头退后,随后像一溜烟一样钻出了房门,徒留下目瞪口呆的我。
「啪嗒」
这回关上门的则是恢复原样的鸣,她回过头便站在我的面前,由于我是蹲姿的原因导致她完全处于一副居高临下的状态,
「不要做,多余的事」
「这一点都不多余啊……我只是问问,你说的奴隶,还真不是开玩笑吗?」
「不清楚,但总比死了要好,然后,要搞清楚我们现在的处境」
「知道了」
「你救不了她,她也没必要,不需要你的援手」
我无力地瘫坐在凳子上,那个女孩的身影理所当然地和雨琴重合了,雨琴早已不再是深羽的替代品,而她若不是被母亲收养,或许就会像商品一样被送到这里。
【也许是我过于主观了……她在这儿的生活并没有那么糟糕,可是那个精神状态……】
「咚咚」
敲门声倏然传来,正在整理行囊的鸣立即起身,我也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和她交换了位置。
不出所料来客擅自拧开门把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我抬头看了一眼端来饭菜的店员后,便假意全神贯注地履行自己「仆从」的职责,卖力地整理行李,结果诺大的背包居然只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物件,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我赶紧停下了手中的举动,转而去整理自己从HMA里带出来的一点点东西,当然实际上心思早已跑远。
所以夕夏才要努力吧,这样的事情,根本算不上战争的缩影,仅仅是每个人命运的悲喜罢了,我应该看着更远大的目标,毕竟,现在的处境确实太不明朗了。
「你先吃吧」
待到来者离开后,鸣淡淡地开口道。
「你先吧,你是上司」
我头也不抬,而是把背包里的手枪掏了出来考虑把它藏在哪里。
「嗯,长官的命令,你先吃」
双手搭在桌子上,鸣的目光锋利地透过镜片留在我的脸上,如同在提醒着我什么事一样——
「……不会吧,不至于危险到这种程度吧,试毒这种事情不是存在于故事里的笑话吗?」
「你要是出事了,我还能救你,我要是中毒了,你知道该怎么办吗?」
鸣左手支起托住下巴,秀长的左腿大胆地翘在另一条腿上,配上价值不菲的金边眼镜,俨然一副女王的架势。
「好吧」
不惧怕死亡,同时也是并非无意义的付出,我不再犹豫拾起筷子就往口中送进了一片竹笋。
不对啊,如果背包里只有无线电台的话,要是出事了她也没法救我。
不过,疑虑并没有蔓延扩大,反而被食物刺激了胃口,致使我把生命置之度外狼吞虎咽起来。
等到遮盖了饥饿感后,看着一言不发坐在床边思索着什么的鸣,我才有些明白这是她独有风格的「温柔」。
「话说你近视吗?」
「嗯?是的,一般是隐形眼镜」
「所以,为了伪装才戴上现在的眼镜?挺适合你的」
「……你吃饱了吗?那换我」
「为什么不一起吃?」
我坐在对面,看着她把剩饭剩菜挪到自己面前,而她则是对我的目光视若无睹,毫无顾忌地吃了起来,
「只有一副餐具」
「这是不拿我当人看啊……」
我这才苦笑着意识到了这么严重的问题。
「或许是因为我说的话吧,不过我摸不透这里的人,现在这样比较稳妥」
仿佛就身在魔窟中一样,原本应该一切正常的光景在我们多疑的心境下显得危机四伏。
彼此都肩负着某种使命,因此而倍感压力。
待到那个小女孩把餐具都收拾走后,鸣便把沉重的电台从背包里取了出来开始调试,我则是做在门后望风。
时间在不经意间缓缓流逝,待到周围环境愈发寂静,煤油灯的油也如同计算好的那般见底的时候,鸣终于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弄好了吗?」
「……有点棘手,降落的时候可能撞到了什么东西」
弯曲的天线仿佛是被折断后重新粘合起来的那样不靠谱,连着话筒的绳子也是同样的状况。
「先休息吧」
顺手将电台藏到床底下后,鸣便走到送来的木盆旁用已经凉下来的水随便洗漱了一下,完全不在意还有一个异性同住。
「要不我再去弄点热水吧,你这样很不自在吧?」
「没必要,又不是和殿下在一起」
「……」
【真的是多重人格吗?不和彼方在一起就成为了不把自己当女人的铁血战士了……】
无言以对,我只好收起了任何自作主张的打算,默默地洗了把脸准备守夜。
「你先睡吧?我们轮换的值夜……」
「不需要」
不知何时鸣已经脱掉了外衣坐在床边捋干着自己银白的短发,
「我在陌生的地方睡眠很浅,有什么风吹草动我都会醒来,你安心休息」
面对这一副有些刺激的画面,我赶紧点了点头并把身子转向,当然我说服自己更多地是为了礼貌。
【说是这么说,这么凉的地板要怎么睡啊……】
我把破破烂烂地外套叠成豆腐块,放在了一处当作枕头,随即检查一下周围会不会有蟑螂抑或其它毒虫,尽管行军打仗也有不少经历了,但鉴于精英的标签,从来没有经受过太恶劣的休息环境,当然,死地则有死地的标准就是了。
「为什么睡地上」
「啊?」
一时没明白鸣这句冷不防的询问是什么意思。
「无线电台占位太多,所以没准备防寒保暖的装备,你也睡上来吧」
「……」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那确实只能满足一人的单人床及其被褥,还有鸣那完全不像开玩笑的神情。
「不必顾虑,不会报告殿下的」
【是这个问题吗?!】
「不,不用了吧」
为了表示婉拒,我即刻躺下了身子,结果没过几秒钟由背脊传遍全身的冰寒便刺激我坐起身子,这样的环境下,唯有穿上防寒大衣在极度疲劳的情况下才能睡着。
「保证状态,保存体力」
依然坐在床边盯着我的鸣双手抱胸如此说道,我只好厚着脸皮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