撂下这句话,我便从卡车另一侧翻下去,打开副驾驶门摇动着鸣,然而鸣并未醒来,而是歪着身子倒向我,下一秒钟,鲜红的血液从鼻子里流出。
「……」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得浑身僵硬地托住她的身体,直到上士冲上来进行检查我才反应过来,
「还活着,可能是内出血,她受过伤吗?」
脑海中浮现出被我撞到时的场面,甚至很有可能在找到我之前就受到了伤害,可是我却一直没有察觉。
「可恶!」
我直接抱起晕厥的鸣往不知所措的马尾少女那儿冲去,大声呼喊着「救人」,可是无论是那名少女还是其它在场的人员全都没有行动,仿佛我抱着的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最后还是被少女称作「大小姐」的那个女人从轿车里出来,让她的手下把鸣抬上了车去查看。
「带她去找医生拜托了,她可是……」
「放心吧,现在大家都很忙,她的问题不小,来不及在这处理我会立刻送她去我的医院的,你是HMA驾驶员吧,做好你自己的工作,朝仓,快带他去准备」
撂下这句话,女人便说到做到地乘上轿车往来时的方向驶去,而我则在马尾少女的推搡下回到了卡车上,并和两位士官继续往建筑深处驶去,直到一个像是HMA机库的地方才停下来。
「嗨,彼……公主殿下什么时候过来?」
已经被铺天盖地的混乱思绪侵扰的我首要解决的就是自己的处境问题,确认这群人到底和彼方有没有关系。
「殿下啊?当然马上就要来这儿了,要不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这么匆忙啊,喂,你们两个,调试一下机体啊,还要帮忙擦拭一下外装甲,怎么搞得那么脏啊……」
回答得毫不犹豫,天真烂漫的表情完全不似说谎,甚至和彼方有着相通的特质。
被叫到的一老一小两名士官则困惑地接过抹布,开始擦拭鬼切的外部,估计一切都是他们认知中的秘密任务的一部分。
「你们快来检查一下武器吧,快要轮到我们了」
见到我带来的两名士官没办法做技术类的活,马尾少女一挥手又过来了一群人围住我的鬼切,我忽然有一种非常心虚的感觉,直到在下一秒钟转变为了恍然大悟——
「老大……这台HMA不是……不是我们的新型HMA啊」
这群人并不是军人也不应该是公主的亲信,而是六曜科技的人。
【谎言如此巧合对应上了,简直就成了笑话一样……不对,偶然当中一定有着什么必然,我应该更早发现的……】
两名士官完全慌了神,明明对方并不是自己的长官。他们仅仅知道说谎的是他们真正的长官,一时却不知道站在谁的那边。
「你……到底是谁,我们六曜科技的HMA和驾驶员呢?」
完全像变了一个人的马尾少女不顾身份是否有差异,直接上前揪住了我的衣领,
「亲爱的……少尉阁下?你不会是间谍吧?」
「请冷静一点……女士,能不能把千集院公主找来,她会和你们解释一切的」
我这话一出,现场一片哗然,少女更是以一副不可理喻的表情望着我,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你的发言已经足以让我通知警卫把你拿下了,我再问一遍,我们的机体和驾驶员去哪了?」
随着马尾少女语气的加重,几名酷似保镖的男人已经把手放在了腰间,稍有经验的人都知道那是赤裸裸的威胁,我不得已只得道出了部分真相,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的机体和人员所在,我所执行的是另一项直属于公主殿下的秘密任务,我们从皓月返回信乐的飞机在空中遇袭,我和我的上司为了保护机体从空中降落到了竹野内,为了保证任务的绝密,所以我才向这两个来支援的下属撒了谎,但不知道为什么和你们的口径对上了,我一直以为你们是殿下的人」
实话和谎言不可能是一样的东西,就算再老练的人精,融入其中的感情也会有些许差异,我的解释和他们所见的情况并无二致。
「老大,我们的运输队本来计划走的216号国道,就是毗邻竹野内小镇的那条」
「……」
面对扑面而来的信息,马尾少女陷入了沉思,可是在几秒钟后隐隐约约传来的音乐声却如同一个信号一般让她停止了这种状态。
「老大!阅兵要结束了!」
「总,总之,看在你负伤的那位同伴的份上我选择相信你,但是……我不管!你一定要代表六曜科技出场!因为……就是你的错」
联系起阅兵,像是要进行某种HMA的表演展示,为此急得直跳脚的少女不仅连脑袋后面的马尾都翘起来了,甚至和我的脸都要凑到一起了,我不得不把她推开一点才能继续对话,
「我这个可是殿下指挥的秘密任务,我不能让这台机体出现在大众面前……万一」
「我不管,这是六曜科技和我们的饭碗生死存亡之际,你不去,我们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完全不讲理啊!】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少女猛然往后退一大步,出乎我意料地来了个90度鞠躬,
「拜托了!少尉阁下!」
「拜托了,帮帮我们!」
以她的鞠躬为始,陆陆续续周围的人们包括几个保镖模样的彪形大汉在内,全都朝我鞠躬,我一瞬间既不好意思又有些高兴。
【这就是尊重吗?】
曾经只有在身为混血儿的夕夏身上见到过让我憧憬的尊重,即使当下有再多另类因素隐藏在这份尊重背后,这依然让我受宠若惊。
「我不能确保……」
「那就是答应了?!」
少女一把抓住我的手,眼神里仿佛冒着无数星星,
「什么都能确保,你,快去把皇研究员叫来啊!」
不等我回复,少女小手一挥就使唤了一名手下向建筑深处狂奔而去,而我则是被少女口中的那个单字所吸引了。
【会是她吗?不可能吧……】
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勉强算是「故友」的人影,而我和那个人维系关系的唯一结点却已经不在了。
现实并没有给我太多时间沉浸在回忆之中,没有太多意外和激烈的感情,我心情复杂地看着那名有着清爽干练而又罕见的淡蓝色短发的女孩子重新出现在我面前,这几个月的时间仿佛四季轮转了几番。
「皆城……」
「皇……」
从最初遇见时充满敌意的态度,再到云阳城里「炮弹休克」时的脆弱,如果她依然走的是成为HMA工程师这条道路的话,现在的她所散发出的气质或许更接近了她的目标一点。
「你跟我来一下……」
不顾众人的惊讶于问询,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随后拉着我的手闪到了角落里,稍微阻隔开了与外界的联系。
尽管和她也算是经历过生死的战友,但我清楚我们并没有建立起非常深厚的友谊,毕竟,那样的感情我们都倾注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夕夏她……是不是执行什么绝密任务了?」
眼眶里一片湿润,如同已经预见了某种回答一样的叫人悲伤。
「为什么她杳无音信……我没有收到她的信件,我也找不到星月校长,既然你回来了,代表夕夏也快了对吧……夕夏她,没出什么事吧?」
【夕夏,你到底是多少人的憧憬呀?】
又一次地,脑海中浮现出的仍旧是对她哀转久绝的回响,决心要面对,也只能去面对、去传达事实的我用颤抖的声音回答了她,
「夕夏她,战死了」
口中喃喃自语着诸如「骗人」一类的单语,当即就崩溃地跪倒在地上的皇几秒钟后接着嚎啕大哭了起来。
其它六曜科技的人们理解事态的复杂性,只能一边安慰她一边开始整理我的鬼切,待到十多分钟后皇恢复过来,整个建筑已经传来了隆重的音乐鸣奏,这也意味着是界限的来临。
「听好了,皇,有些话我没法讲的很详细……」
我对停止抽泣的皇附耳道,
「我这次回来,最大的目的就是要惩治害死夕夏的凶手,公主殿下也站在我这一边,即使什么都无法挽回了,夕夏的仇我也是一定要报的」
「……我知道了,需要我帮你什么吗?」
一脸虚弱的皇泪眼婆娑地朝我做出了一个坚毅的表情,我见状也不再用对待弱小的态度去和她对话了。
「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有办法帮我把这台HMA改变一下外观吗?这台机体的价值我暂时无法估计……尤其是这台HMA它的动力系统一旦运转起来,就会洒下一些红色的东西」
「红色的东西……需要把它们遮住?」
「尽量吧,那些像粒子一样的东西并不会残留在地面上,光是遮挡住它们从背部散热器的扩散途径应该就可以了」
皇朝我点头示意,随后便指挥整备人员把鬼切黑色的部分全部用白色油漆替换,留下暗红色的纹络,
「十分钟面干型的油漆」
对应着皇的解释,鬼切确实乍一眼看去变成了截然不同的红白相间的机体,少了几分冷彻的肃杀之意,多了几分优雅和灵动,而赤星散落的问题,最后也只能利用一个临时装配的遮罩解决,向下延长的覆盖面薄薄一层宛如一条披风一般。
「你的武器,是不是也有点问题?」
来回踱步观察了鬼切的一周,皇很快就发现了可能由于降落冲击而损坏的步枪。
「或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