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不是说只有这段没灯吗?」
面对仍旧漆黑的的通道,不禁有人发出了疑问。
因为按那位管道工的说法,后面的路所面临的困难应该是「杂乱」,正是城建初期规划没做好的结果。
「奇怪了,我半个月前听我的徒弟报告还没有问题,不过,没事,手中有线路图,这点照明对我来说够了,不过……三浦队长,您看是不是费用先……」
「你这家伙!」
一看到贪得无厌的管道工又想狮子大开口,忍无可忍的片雾姐上去就揪住了他的而耳朵,呆愣的三浦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真是头疼……」
我汗颜地将视线从后方转移到前面的屏幕上,结果却在头部监视器的正前方发现了奇怪的反光物——
「!」
身高超过4米的光世所正对的位置已经接近下水道的顶部了,可监视器所捕捉到的位置竟然是一个小号版的下水道,或者可以叫是大号的「管道」,大约有二分之一的面积是被接壤地面的水泥墙体给挡住的,俨然一个用来藏东西的绝佳地点,而那个奇怪的反光物就是放在这个存在不合理的管口的入口。
「老师傅,你看看这个是什么?」
我操纵光世退后了几步,好让探照灯能够扩大范围,照亮我想要展示的那个可容纳两人同时进入的管口。
「啊……这个,是个管道吗?」
「废话……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敲了一下操纵杆,让光世的机械胳膊发出了一点吓人的响声,
「这个……」
「钱,不仅不给,前面的也全都没了哦,不仅没了,你还得……」
灯光打在片雾姐的脸上,凸显出的那张狰狞的笑脸就像是回到了炮火连天战场上,显然会十分顶用。
「长官,等等等等!可是这张图纸分明就画着这里是死路啊,可能只是开凿通道的时候计划错误的产物吧,您看,那里根本不像能排水和让人通过的样子嘛」
「别狡辩了,那里明明两个人同时通过都没问题」
听着两人的争论,我的脑海中开始闪过最近几小时的回忆,某个毫不起眼的信息忽然和眼前的状况产生了某种联系——
「师傅,我问你,你这幅管道图是什么年代的?」
「什么叫什么年代,就是去年的!最新的!」
「那么,你有没有之前的版本」
「之前的……我翻翻工具包」
「雨明,你的意思是?」
「某种原因废弃掉的,或者是秘密通道……」
所有人都再次带着期待的目光看向那名管道工,当然这一回他可没有那种得意了,脸上和我心里一样都写满了紧张。
【若是能证明那个猜想。】
「呃,找到了,这里……原来是有一条通道,一直通往……」
「市政厅对吧」
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我将答案主动说出来了。
「诶,那个方向的确好像……好吧,的确是市政厅,但我现在看不明白为什么市政厅需要开凿这么长又这么高的排水道啊,这不合理啊」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觉得这并不是为了排水而开凿的通道,三浦,我记得你说过爱智城市政厅的官员是通过逃生密道逃过反叛分子的围攻的吧」
被我提到的三浦一脸茫然,但很快就从我的话语中找到了关键所在,
「雨明你的意思是,这条道其实也是一条逃生密道?!」
「没错」
我将光世转了九十度,让探照灯照向那条所谓「通往医院」的幽深水道,在那尽头,或者更可能在某个转角,一定会有至少一艘小木舟吧。
「一条是通向市政厅外的短距离逃生密道,一条通过这里的水道,甚至能一举逃向城外,就算被发现,追兵也难以有手段去追踪」
「对啊,若是正值梅雨季节。正常情况下这里可是积满水的,甚至快艇这类超小型的船只都可以在下水道自由行动」
「对,你们看着觉得这个水道口所在对位置很高,但当这里积水后,这个位置就是恰好的,而且,我很怀疑通向医院的水道构造复杂的原因正是由于建造了能够自由控制排水的设施,根本不需要像前面我们看到的那样大费周章去堆积堵塞物」
我的一番陈述告一段落,只差那个呼之欲出的结论的时候,队伍中突兀地传来鼓掌声,
「长官英明!那我的酬金应该不会……」
「……」
我又一次把光世的手臂关节弄响吓唬了他一番,随后打开舱门顺着机身爬到光世的头顶,最后够到了那个逃生密道的高度,
「如果不是梅雨季节,这个计划难以隐蔽地实现,如果不是梅雨季节,没办法把人质从地下送到市政厅,如果不是梅雨季节……」
我的话语忽然中断了,逻辑似乎在某个地方出现了混乱,于是我将目光重新投到了的管道边缘那个反光的物件上,轻松一步就从光世跨上了密道口,
「喂,修下水道的!刚才他说这里可能不是人为强行堵住的是吗?那意思是不是可以人为操纵蓄水和排水?」
还没等我拾起那张奇怪的卡片,身后就传来了片雾姐和管道工的对话,顿时一股不好的预感包围了我。
「操纵蓄水和排水?只需要一个能控制足够重量伐门的电机就够了……说起来,再往前有一段下水管道确实是新修的,我不负责那边,但据说是参考首都的排水系统设计的,应该不是不能做到您说的那种操作……」
我和片雾姐的目光在昏暗的空中交汇,这时不知是谁的声音在幽静的空间中格外清晰——
「大家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怪声……」
「……是水声吧」
我倒吸一口冷气,扶住密道边缘伸出身子大喊道,
「各位!快找能抓的东西,三浦,坐上光世,把电力系统关闭,拉住大家……」
「雨明小弟,你接住!」
我的话语还没说完,片雾姐便用尽全力将三浦的对讲机朝我扔来,不出三秒钟,来势汹汹的洪水已经将一切吞没,只留下三浦想要靠近光世的残影印刻在我的脑海间,仅仅我确认对讲机没有损坏的片刻间,就连惊叫声都远去了,只留下我和逐渐被水淹没的光世。
我失魂落魄地弯下身子,拾起那枚卡片,如果说这个不合理的构造里,有一个比所有因素都要重要的信息的话,那一定就是这个东西了,
「千晴的军官证……」
此时从医院方向的下水道如我们所分析的那样,在无数杂物中飘来了一艘可容纳几人的小木舟,而我还是将军官证塞到了兜里,毅然决然地往密道深处走去,即便孤身一人。
【看见了这张东西,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有人吗?这里是皆城雨明少尉,现在正在从下水道向市政厅靠近,已经发现了可以证明人质经过此处的证据,人质被关押在市政大楼的可能性很大,请求……支援……」
对着片雾姐已经调整好频道的对讲机将现有的情报全部传送到地上去,虽然听起来一点人声都没有的结果好像已经失败了,我还是不厌其烦地继续尝试,直到密道的尽头,一座厚实的合金门出现在眼前。
虽然没抱着多少希望去尝试,结果却喜人地一拧就开,一个昏暗的库房模样出现在我眼前。
【除了一扇门,什么都没有啊,噢,还有这些被搬空的货架。】
「这里是皆城雨明,已经进入大楼内,目前的位置……大概是地下室的杂物间吧,紧挨着逃生密道」
为了不暴露自己,我关闭了接收,仅仅不断在发送电波,完毕后我蹑手蹑脚地想要开门结果却发现这扇门被从外面上了锁。
【看来又要做自己最熟悉的事了。】
我抬起头如此想到。
-
十分钟后,我不出声响地钻进了通风管道中,仿佛又回到了在奈原市国宾大楼那一次印象最深的潜入,那时候身后还跟着公主殿下。
【喜欢……我吗?】
彼方对我说的话依然回荡在耳边,若是和她在一起,我现在一定不需要在这肮脏黑暗的管道里和虫子灰尘亲密接触了,封官加爵又能抱得美人归,那可是公国的公主啊,作为下一任女王的彼方。
我摸了摸鼻子,感觉有些酸酸的,因为我清楚,我并不后悔而是怀念,我到底喜欢的,还是和她一起在青耀城生活的那短短几个月的日子,当然还有妈妈,梓菱姐和雨琴。
【是啊,就像和深羽,千晴,天舞,凌,枢六人以及我的家人生活在塞雷纳利的日子。】
明明已经不可能了,我却还追逐着昔日遥不可及的幻影,重复着失去与夺还的悲剧,一直战斗至此。
即使现在这件事是有绝对意义的,我还要多久才能找到答案。
【究竟是什么答案?】
「咣当」
内心某处的缺失感被外界的声响所掩盖,我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来到了通风管的岔路口,然而奇怪的是这个管道的分支实际上只给予了我一种选择,其中左手边的管道在几个身位后就缩减成无法让人通过的窄小通道了,换而言之我只剩右边那条道路可以前往了。
【为什么一直感觉有些违和。】
「这里是皆城雨明,我现在在通风管道里,看见了第一个出口,我看看……下面是……人质?!」
尽管是昏暗的房间,但是仅有的白炽灯灯光还是足以让我看清里边的事物,像是牢房一样的不正常布局将十多个人分别关在了左右各一个的铁栅栏后,从他们的制服穿着或是其他得体的着装都足以判断,这些人即使看不清脸也不可能是什么政府秘密关押犯人,更别提我花了几十秒钟才找到的千晴也赫然在列。
悄悄地把拦住出风口的活动版块给取出,微微探头以找寻钥匙,确认难以有所获外我便继续努力确保信息能通过无线电传出去,反复说了三遍。
【这样就把最低限度的事项完成了,至于现在,我一个人肯定是救不了这多么人质的,但能不能先救出千晴,或许可以等待一下机会。】
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关于内心的抉择是否自私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倘若真的有办法把这么多人质一下子放跑,那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
【擅作主张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但是……】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运气有点奇怪,两名像是看守模样的人忽然走进了这间「牢房」,观察了人质数秒钟后便开始了闲聊,内容虽然听得不是很清,但大体上似乎都是些晚饭吃什么之类非常没有营养的话,然而最为重要的一幕随即发生在了他们离开的时候。
先是门外有什么响动,其中一人摁灭了原本叼着的香烟冲了出去,另一人则是将手中把玩的钥匙串随手放在了一旁的桌上,端着枪紧跟同伴出去了。
整个场景都被我从通风管道中看得一清二楚,几乎想不都不想,我便从通风管中跃下房间内,把钥匙拿在了手里。
「嘘!」
我紧张万分地给所有人质做出「保持安静」的信号,虽然有些人脸上写满了激动,但很快也理解了目前的处境,乖乖保持了安静。
【等到深羽的部队或者警队强攻的时候,根本指不定这些人质会怎么样,我只要把千晴安然地带出去,然后指引他们这条密道就够了,我的工作就这样。】
一边几乎如同自我催眠一样地拼命强调接下来的行动,一边紧张兮兮地尝试着钥匙串上能够开启牢房门的钥匙。
【违和感,没有消失,什么地方有问题,对了,那下水道里忽然放水的理由,究竟是重新布置其障眼法,还是发现了我们的行动而甩出的逐客令?那我呢?我的行动被他们发现了没有,还是以为三浦他们已经完全被搞定了?所以没有注意到我已经溜进来了?】
「咔嗒」
门开的声音打断了我如同乱麻一样的思绪,好在正是我眼前的铁门打开了——、
「学长」
忽然间就被一个柔软的身体抱住了,即便是新梅竹马,但千晴始终是离我关系最远的一位,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她的身上也有着陌生但又好闻的香味。
「你,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非常亲密的拥抱,环抱住我的脖子的拥抱,有些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了的后颈,长达十多秒的紧密接触,这让我有些手足无措,
「千晴,没,没事了,我来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