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没有被战争改变的,是学长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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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又一次,脑海中每每响彻千晴的音色之时,我对自己的认识就会变得陌生一分。
「也许我们还没有功成吧……前面的路还很难」
我苦笑着拍了拍深羽的肩膀。
即便如此,因为她在身边,我身为哥哥的人格部分便绝不会动摇,我之所以为我,我的选择,我的奋斗就还剩下意义。
因为深羽的存在。
「说的没错……话说好像一共少了4席血樱骑士吧?」
没有在这之中看到比较熟悉的泽渡少校,那个令我感到既可靠又非常危险的女人也许现在正在前线的哪个地方享受着战斗吧。近期也不会再遇阅兵式这样的机会,能让十二席骑士重新聚集起来了。
因为无法与之前全员到齐的宣传活动相媲美,所以这次的主角便选择我与深羽了,作为最年轻的两位,并且是数量比战斗机飞行员更加稀有第三代HMA适格者。
我正式取代了岸波京凉的第十二席,而深羽则是从那个被她间接杀死的保皇派血樱骑士身上,接手了第七席的位置。
当然,这件事对外只能宣称第7席的原血樱骑士在战斗中失踪了而已,否则那种毫无意义的牺牲与对爱智一般民众造成的损失一旦暴露,就算动摇整个统治阶级的根基也不夸张,特别是在民族独立解放战线的存在下,古老的少数民族笼目族的主张,在这种乱世可是相当具有诱惑和煽动力的。
「准备上台了,我帮你整理好」
身着十分大胆的露肩黑色礼服的深羽,踩着穿不习惯的高跟鞋晃到了我的面前,抬手就帮我整理我这身同样穿戴不惯的礼服,尤其是脖颈处那个勒得有点喘不过气来的蝴蝶结,在深羽的简单打理下瞬间变得自然了。
「不愧是你」
「那么,我怎么样」
深羽后退一步展示着成熟而大胆的礼服,虽然成员中其他的三位女性血樱骑士也是被安排了一样类型的打扮,但无论是她们还是深羽,对我而言最大的感受就是——无论我伸手去碰她们身上哪个地方,似乎都是基于性别而言的「越界」行为。
从来到宫殿开始,来和深羽打招呼的人的目光就让我十分难受,并非人人都会上下打量深羽,但那紧贴皮肤而又暴露的穿着,比只穿着展示身材曲线的紧身驾驶服更加羞人,仿佛全身都被看光了一样。
「哥哥……你为什么要脸红啊?!」
「咦???」
深羽的脸蛋凑到了我垂下的视线前,这个动作甚至阻断了我的思考。
「人家又不是想穿才穿成这样的,思想不要那么龌蹉好不好?!」
「我……我哪有?!」
「嘻嘻,那我就……」
不顾他人的眼光,深羽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忽然挽上了我的胳膊,身体和手臂紧紧贴了上来。
「喂!喂!你在干什么?!」
「呜哇,红透了红透了」
「多少注意下仪态好么,穿得那么少还贴上来」
这么一说后深羽似乎才有所察觉她们的礼服不光是漂亮,更吸睛的其实是对布料的节约,于是这才主动放开我,
「嗯……就是逗逗哥哥而已,好久没看害羞的表情了」
「你啊……」
作为报复伸出手去揉乱了深羽精心打理的头发,而遭受攻击的妹妹的表情也变成了>_<型。
结果由于接下来马上开始的拍照取材环节,我又不得不道歉并帮深羽重新整理好发型。
期间大公和议会上院的议员们也都出面和媒体讲话,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场合了,政客与王公贵族们的威严还是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尤其是我和深羽作为此次宣传的主角,理所当然受到了更多的「照顾」。
不去想那些压力太大的事,于是我便在大人物们讲话的过程中去寻找那个身影。
千集院彼方。
回想起与她分开的那最后一段记忆,些许混乱便涌上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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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的是那种,命运悲惨的,不得不拼尽全力生存下去的女孩子,对,就像你自己一样,背负着某种非常沉重的使命,似乎生存就意味着痛苦,每一分每一秒,哪怕是受尽折磨,都要生不如死地继续活着,就只有这样不可理喻的人,才能让你多少感受不到……那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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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的是彼方说的话吗?
并非对认知中彼方的形象的颠覆使我产生的违和感,而是话语本身的意义,之于我而言十分可怕。
但是,她已经不想再见到我了吧。
毕竟我是那种,让她伤心的……
「哥哥,讲话已经结束了,别在那笑了……」
「啊,什么……我在笑吗?」
深羽满腹狐疑的样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凑到我眼前来了。
「还是有点怪的笑……」
多半是自嘲吧,我心想到。
「算了,不说这个了,你发现没有,那群血樱骑士其实也是分成不同阵营在活动的」
听了深羽的描述,我便把视线转到其他「同僚」身上,虽然他们的确是三两成组在活动,但我并没能得出深羽那样的结论。
「……你不会刚才在听那些冗长的讲话时一直在发呆吧,喂,哥哥,这里那么多人,大多都能决定你我的命运,你多少留意一下呀」
「啊哈……抱歉」
深羽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随即双手叉腰面对着我开始说道,
「血樱骑士的阵营可能都已经被保皇派和议会派分割完毕了,若不是有武莱在,连同半路杀出的解放战线,御雷早就开始内战了吧」
「那我们俩………」
「你先听我说啦,虽然这是无法避免的利益与理念之争,但更是所有势力都不愿意发生的最坏结果,原因就是有武莱的存在」
「所以,要用更加和平的办法来推进变革?」
这段时间,对于国家将要被颠覆的暗流,我们一直有在努力去了解着。
「应该是这样,无论君主制还是议会制,他们在彼此眼中都存在着或多或少的问题,而武莱内部和御雷也恐怕有诸多相似之处……自从无垠之雾彻底隔绝了月雷大陆后,随着皓月的陨落,除去翻不起浪花的法鲁伊斯科和中行联合,大国就剩下武莱与御雷了,要发生变革,现在不就是最好的机会么?」
「如果无垠之雾散开的那一天到来,月雷大陆的国家也许会面临新的威胁吧,比如来自银刻之海彼方的『外围世界』?」
我和深羽越说越入迷,直接在拍照环节暂时结束后凑到了宫殿的其中一个角落说悄悄话去了,即便我们俩人的身影定格在其他记者的快门当中,对于实际和设定上一样,自幼一起长大的兄妹,最年轻的两席血樱骑士的我们而言,并没有任何问题。
「没错,所以占据手握兵权的将军们,以及身份交叉覆盖又具有群众影响力的血樱骑士,会成为主导战后利益分配的最大筹码……」
「那,深羽,你那时候站议会派那边,他们是怎么跟你许诺的呢?」
「许诺……咳咳,当然首要是保护父亲和哥哥你了,他们也承诺悠木和天见学长不在他们的目标范围内,虽然这样的保证不能奢望可信度有很高,但自从知道赫炎谷发生了那件事以后,我确实非常担心大家」
深羽顿了一会,不等我接话很快又露出微笑继续说下去,
「不过现在,我在为他们创造了不少价值的同时,也意味着有机会获得更多的筹码哦」
看着深羽这神秘的笑容,我心里某个原本一直纠结的矛盾就在下一秒被直面了。
「下一个交易就是青耀城的确保——虽然议会派是亲武莱派的,以战后继续瓜分皓月的领土为前提在进行政治和军事活动,但为了遏制保皇派,他们暗地里应该是有支持皓月帝国的另一位幸存的皇子,以后无非就是让他们转而支持墨煜皇子,就算失败,也不会对青耀城出手」
由于前段时间我好好和深羽讲述了我们分开时候的经历,所以似乎从那时开始她就一直将我在青耀城的另一个「家庭」放在了心上。
即使有考虑过这样的事也可能会让深羽有些失落,但我更相信彼此对对方的真心关怀——
如同那时,浩叔和彩子阿姨从士兵手下救下身为帝国难民的我和妈妈。
如同那时,深羽带着比塞雷纳利的天空更加美丽的笑颜迎接孤独的我。
可是,这样真的就好了吗?
「所以啊,无论我和哥哥是不是分立两个阵营,只要目的和结果是一致的,不就没问题了嘛」
明白深羽当时也是处于身不由己的状态下,可加入这些斗争也许很容易,想要脱身而去却是难于登天,甚至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而星织姐没有明说的理由,和我的选择所造成的限制是一样的。
换而言之,另一个意义上我是不可能有选择的,夕夏的事,还有天舞的事,伊吹的事……还有梓菱姐,我和议会派的仇,绝不会让我有第二种选择。
「哥哥……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然而,我所在意的并不是深羽站到敌对方那么死板的纠葛,一切已经随着岸波京凉的入狱而暂时画上了句点。
「不,不是的,我很高兴,深羽」
可那对于青耀城人民而言真的是好事吗?墨煜皇子的话依然缭绕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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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靠他人去决定的生存方式,这样的尊严,终究于这个时代的皓月人而言是遥不可及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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