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我死吗?」
「……步兵那边已经快撑不住了,只有队长你的机体能救……打破僵局了」
「救?那你们做什么呢?」
「……」
「仗着和公主的关系……皓月人都能弄到这台……」
「神前少尉,你闭嘴」
「橘中尉,你是副队,管好属下」
「……是」
「我的任务,不只是登上崖顶建立阵地就够了,战局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明白吗?」
「那到底发生了……」
「马上你们就会知道了,能保护好多少战友,能不能活着回去就看你们怎么顶住崖顶上的进攻,战机我来搞定」
「三台?」
「三台」
我说出这句话后便调整频率,想要无线电连通向舰队的司令部。
「这里是鬼切0号,皆城雨明上尉,请求通话,请求通话」
重新喊了两遍后,期待的声音终于在通讯员转接后响起,
「皆城上尉,还能战斗吗?」
「可以,鬼切也没有损伤,但是登陆部队损失惨重……」
「我都知道你那边大概的情况了,支援马上会到,你要重整队伍杀上崖顶建立阵地,这次不容许失败,失败就意味着决战结束了,仅仅一天一夜」
报告被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明明是事关登陆部队生死的报告,他明明原本连我的生死都不知道,仅仅一个「大概」就打发了。
「支援什么时候来?西北方面已经失败了,我想保公派的筹码大大减少了吧,现在请求用舰炮再对着崖顶来一次齐射支援我们」
于是我便毫不客气地提出了问题,甚至算是要求。
「支援大约五分钟后到」
「用舰炮再对着崖顶来一次齐射支援我们」
「你没有资格提要求,你的要求已经在那时候被满足了,好自为之吧,皆城上尉」
「水原将军,只有您说清楚情况,我才会为您卖命,只要我不冲向前,我就能安然无恙」
口中说出了微小的「威胁」,也许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起不到作用,所以我又加上了最后一句,
「登陆部队可是还剩相当多的战力,现在全部都在我的指挥下,敌人已经准备好在增援来之前将登陆部队全部歼灭了,只要我放弃指挥,登陆部队将会全军覆没」
简单的虚张声势,我既没有真正得到全部指挥权,而且即便我放弃指挥,心里有数的他们也没那么容易全军覆没。
然而,这时候放弃指挥,会对队伍造成极大混乱,从而蒙受不必要的损失却也会是必然的事实。
【作为大将,他又会做出什么决定呢?】
「第三第六舰队现在要转向和第二舰队会和,目标是夹击武莱的舰队,所以要节省弹药。要控制住这片海域以确保后续的增援通道。另外,经过战力评估西北方面的登陆部队撑不过最后十分钟了,已经开始撤回海上了,所以我们放弃那边主打你们现在所在的南岸和第7舰队的东面。东面已经顺利登陆,和武莱军进入了焦灼的对峙状态,但你们这边情况更严峻一点,不要想着支援东面的事。希望你带给我惊喜,皆城上尉」
紧接着,通讯就被单方面地切断了,我知道如果我不带回去惊喜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
不论如何,我还是把那五分钟的支援消息传达给了众人,挽回了接连被挫伤的士气。
【只能寄希望于枢能顺利撤退,最好可以登上第二舰队的船……既是HMA驾驶员,一贯以来又命硬,他一定能活下来的……】
【一定……】
思考其他的可能性是我的本能,于是我只能嘴上叨念着这像是咒语一般的「一定」,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分散自己的悲观情绪。
我必须要进行凶险的战斗然后活下来,才能去完成我最接近的目标,又是不得不振作的时候。
【还能撑得住,因为过去几个月都在塞雷纳利好好地充过电了。】
我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0度以下的气温让步兵们甚至会被活活被冻死,可HMA驾驶舱当中却只是稍微有些清凉而已,足以让头脑清醒的清凉。
「来吧」
我自己给自己打劲地低吼一声,鬼切助跑两步后朝着崖壁高处射出了牵引绳,并深深插入石缝中,随后,在不断收绳的拉力辅助下高高跃起,让机体紧贴着崖壁滑行。
待到所在的位置达到最理想的地方,准备也都万全之时,机体左手弹出了腕刃,随即全力刺进崖壁当中。
力量之大甚至连机械手臂的一部分都捅入了崖壁之中,沉重的机体,只在略微下滑了一点点距离后,便以半条左手手臂为支撑点,让鬼切像是猿猴一样挂在了崖壁上。
即便在忙于防御和还击崖顶上的敌人,队友也被鬼切的这个可能有些猎奇的造型给震惊了,开始向我提出各种疑问,甚至对我即将做出的行动产生了不安的怀疑。
「我说过,那三架飞机交给我解决,你们帮我看看那三架东西什么时候过来就好」
没有心思和余力去照顾他们的心情,另一侧的那些步兵,忍耐着根本无法适应的天寒地冻,不断逼近这种环境下作战时间的极限,同时还要在敌人的枪林弹雨下苟延残喘。
无论哪一方都希望尽快在这种季节,这种环境下完成任务,战胜对方。
这之于武莱军而言,无疑就是尽快尽可能地歼灭我们快要无力反抗的登陆部队残部。
「队长,我看到机影了,它们绕回来了」
我闻声将右手的自动步枪和肩上的机炮转动方向,对准了悬崖边缘,左手则是继续往崖壁的深处出力,既要维持整台机体现在的平衡,又要保证等会开火时的后坐力不会对目前的状态造成太多影响。
【三台,一台都不能放过。】
幸存的战友越多,后面的目的才越容易达成,我始终这么提醒自己。
「5分钟的支援……快到了吧?」
该发现的终究会被发现,通讯器中传来了某人的询问。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五分钟也绝不是这么漫长的时间。
「别废话了,难道没有增援你就要等死吗?两点钟方向那边,给我集火」
橘中尉毫不客气地回了那人一句,虽然他现在很可能也迫不及待地想问我,但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分心了。
7分钟,这是我所记录的时间。
但于谁而言,确实都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分心了。
「嗯!窜出来了!」
几乎和频道中的声音同时出现,战机以比想象中还快的速度从山体遮挡的地方出现,随后急速接近。
没有和曾经在万米高空时,运输机提供的高速去实现相对静止,我必须用肉眼追踪,并以肌肉控制机械双重延迟下的反应速度去将敌机在准星里捕捉。
步枪喷涌着火舌,机炮也开始转动弹膛。
而那弹道之于目标而言的散布情况,第一眼看过去就能明白一击命中,甚至一轮命中,只是妄想而已。
大口径子弹也许能期待有大用,但射速限制的大威力武器在这些战机面前根本毫无威胁,只能用火力网包围。
然而,若是集火战机,结果也只能让崖顶上的敌人更加肆无忌惮地进行屠杀,毕竟,已经投弹完毕的战机既没有也没有必要再进行超低空的俯冲了,而是在相对安全的高度,去扫射那些手中武器的有效射程已经难以达到敌人高度的步兵们。
【对,只是「相对安全」的高度。】
战机不仅离我越来越近,飞行的方向从最开始就和我的弹道方向形成接近180度的钝角,这必然是对方没想到的,也是必然发生的。
战机能够攻击到躲在坍塌的山体之下的登陆军的角度只有那个方向,另外,鬼切的能力足以让我以绝对反常的方式去和战机交锋。
步枪的子弹与战机近乎相向而行,准星捕捉的片刻,机首略微向下倾斜的第一台战机便冒出黑烟直接加速向下坠入了海中。
在余光捕捉到战果的同时,我已经停止了肩上根本无法命中目标的机炮的运转,只是全力控制住机体的平衡,专心转动自动步枪的枪口,让弹道与第二架战机连成一线。
可惜在我未能完成之前,失去同伴的战机就立刻发现了我,在空中一边回转一边朝我冲来,而我则没有任何退缩地继续追瞄着他,直至我们直面彼此——
一颗颗子弹贯穿了薄薄的机身,直至千穿百孔在空中解体。
子弹一颗颗与山体碰撞,将脆弱的平衡分崩离析。
步枪的火舌仍未熄灭,我启动Aureole
System从即将崩塌的山体飞离,直接跃向最后一架朝向步兵冲去的战机。
在面对危险时没有选择像同伴一样正面朝我进攻,而是像做好了觉悟一样,以更激烈的方式去完成属于他的使命。
不断接近的距离,即使是在没有立足点的浮空状态,亦能体会到准星中目标变大的轻松。
「糟了」
然而,因为一直全神贯注瞄准速度飞快的目标,而忘记了捡来的自动步枪的弹匣该更换了,以至于对准战机却打不出来任何一点杀伤,当想要做出应对时,机会已然转瞬即逝。
没有容错率。
鬼切不得不被迫降落,而战机则张牙舞爪地朝登陆军俯冲而去。
【连他们都救不了,我也怎么完成后面的事?】
眼前的这一幕就像我一路走来的缩影一般,能力与见地的不完美,让我与总是无法触及理想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