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需要同样拥有三代机的皆城深羽上尉协助我吸引敌人的火力,这样才能掩护登陆部队顺利撕开防线缺口」
这些对话都将被录音,无论是论功行赏还是军事法庭的定罪,都会成为证据之一。
「皆城深羽上尉,目前不在永落角,临时调配为候补力量待命中,所属部队和位置是A极机密,校级以上军官才能知道」
「不在这里……深羽……明白了,谢谢你」
从惊讶变成了惊喜,我很快就明白了深羽继续待命的缘由。
原本的三条战线变为了两条,作为机动性最强的空降部队,自然要使用在最需要地方,在更加决定性的地方。
而永落角这里,单从双方投入的兵力来看,这块区域已经接近饱和了,必然会陷入夺取阵地和阵地被敌人夺回这样反复的拉锯战中,盲目投入兵力只会是无谓的消耗。
「IA,可以给我提供情报支援吗?」
「是的,皆城上尉你现在是登陆部队的直接指挥官,也是目前永落角上最可靠的单兵战力之一,这里会尽可能为你提供情报支援」
「好的」
阴霾一扫而散,无论如何,深羽暂时是不会遇到危险,这也意味着我能将精力全部投到拯救抑或保护凌上。
我驱使着虎彻把探上来的步兵和破旧的HMA格拉默迅速消灭后,让监视器探出战壕观察场上的战局。
灰暗的天空被硝烟进一步遮蔽,更宛如无尽永夜一般,而在这末日降临的场所,甚至不知道夺去生命的会是什么,来自何处。
混沌,是唯一对这片战场最宏观的形容。
【这是最后一次了吧,如果不能保护我的友人们,我的家人们,自己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塞雷纳利,那样的事情,根本没有意义。】
【为此,我需要承担更多,付出更多,甚至必要时要赌一把。比如现在。】
「呼叫IA,鬼切准备从东边武莱军防线深处打开缺口,然后继续向东引开敌人的火力来制造其它方向的突破口,这里临时联系不上所属不明的其它友军,请帮忙传达这个计划」
「重复确认,要利用鬼切一骑牵扯武莱的东侧防线吗?」
「是」
这一次在电波的另一头似乎稍微发生了其它交流,过了一会IA才给予回复,
「明白了,二分钟后消息会传达完毕,你很可能没有特定的直接支援,皆城上尉,祝您武运昌隆」
「谢谢」
我望着战火逐渐消散的遥远东边,而那个尽头,就是我认知中凌的部队的所在。
「登陆部队的各位,橘中尉」
「队长!你在哪儿?!」
「你们情况怎么样了」
我转回那群登陆的HMA部队残部所在的通讯频道,用这最后的两分钟。
「勉强建立了阵地,但是敌人的重火力还没端掉,我们的装甲部队依然处于彼此被切割的状态,没办法顺利集火撕裂敌人防线……」
「要陷入持久战了?」
「恐怕是的」
「那绝对不行,刚才是我们的空军抢了先手,现在舰队离开了,该轮到武莱那边了」
「该怎么……」
「现在登陆部队的指挥权移交给你了,橘中尉」
「什么?」
「做好准备,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我关闭了通讯器,通过这一系列的活动与计划,至少在我自己心里,认可自己尽到了责任也获得了良心上的安慰。
即使是「临阵脱逃」,也是具有战略意义,也会是我独自杀出的血路。
【为了得到什么,我努力付出过代价,这样就能够被原谅吧?】
【不,我希望是能得到祝福,感动神明还是什么都好,除了好的结果,一切都没有意义。】
时间流逝不会任由人的心意所改变。
不存在尚未被敌人注意到的可能,鬼切作为战场破坏力极强的三代机必然是任何对手都关注的重点。
没有去接收IA是否传达了全军信号,我尽可能地打散脑海中混乱的思绪,重新回到了战斗状态,第一步就是让动力系统功率全开,直接驱使鬼切冲向偷偷包围上来的敌军一角。
瞬间攀升的高度与垂下枪口在鬼切双脚重新回到地面前便助我杀出了一条血路,利用掩体形成包围网缓缓合拢,可一旦以「高度」这种陆军战斗中的非常规参量去应对,所谓韧性十足的包围网也不过是弹指即破般的脆弱。
【麻烦的是接下来!】
我没有立刻选择能最短距离脱离战场的东面移动,而是继续依赖Aureole System飞一般的连续跳跃能力,利用战壕和地面的变换躲避着四面八方的火力,直到靠近了原本200米外的一座碉堡。
似乎鬼切身后已经被击中而冒出了黑烟,但我还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勇气最后一次高高跃出了这条战壕,比前面任何时候都要更高地「飞起」,接近了碉堡的垂直上方。
一鼓作气把HMA制式的手雷投放下去,同时肩部的火炮尽可能地开火直至为数不多的弹药耗尽,爆炸声在尚未结束攻击前便已然响起,而因为我的作为而炸开口的碉堡内部同样充满着火器,很快,远胜于初次的二次爆炸释放出来。
我的鬼切在被掀翻之际,机体的身影也应被那由于多次爆炸而迅速扩张的尘埃和重新扬起的漫天飞雪所遮蔽。
20秒钟的死线。
这是我在决战前与深羽一同在奈原军高借助各种手段模拟出的结果,无论III型动力系统有多么大的潜能,在战场上这样的乱战之中,也只能勉强保证在20秒内不受到致命伤。
而在20秒后,无论是驾驶员的集中力,还是敌人对目标运动规律的掌握,都能给这种鬼切和村雨这种第三代HMA致命打击。
成功在20秒的死线前制造出能让自己喘息的烟幕作为掩护,我迅速检查了机体的情况,果不其然背部都散热口部分似乎是受损了,然而在考虑动力系统的维持问题前,弹药则是更加告急,这也是我选择采取这种博命方法的原因之一。
与其绕着敌阵边缘拉扯防线与火力,不如来这么一手大的,让所有人都知道鬼切的威胁。
-
那么下一步,就是「临阵脱逃」了。
-
「!」
一道黑影从烟雾中兀然出现,紧接着一把巨大的锯链从鬼切侧面划过,我在千钧一发之际让机体的平衡崩溃,这才勉强依靠这种非常规的躲避方式逃过一劫,随后马不停蹄地启动Aureole System迅速离开那个位置,狼狈地冲破仍未散去的烟幕,提前陷入了敌阵。
当我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对方会拥有同等战力的武器时,或许是装备了热探测器的HMA在第一次攻击抡空了之后又准确地用射击武器击中击中了鬼切的背部。
不清楚受损情况为何,已经没有任何掩护的我立马陷入了绝境之中,原本只有在计划好战法之后才能勉强突围的情况,却被对方的HMA提前逼出了掩体。
此刻我只能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丑陋地翻滚乱窜,心里期待着奇迹出现。
那种忘我的状态带来的奇迹。
仿佛能看到未来一样的奇迹。
而就在我难看地滚进步兵们所聚集的战壕,只能在众多威胁中选择较轻的一方时,奇迹倒是借由他人之手发生了。
与我本心不同的勇猛无畏,鬼切牵扯敌人的作战,竟然得到了最快速度的响应,援军大规模压上,枪林弹雨所掠过的战壕之外既将我封锁也将我保护了起来。
只是带有单兵反装甲武器的步兵也让我亲身体验到了什么叫不要高兴得太早,来自正面的攻击竟然直接将装甲打掉了一大块,近半数的监视器霎那间全部失灵。
【糟透了!这里还只是起点啊!】
感觉得到自己的嘴唇快被咬出血了,只是这种程度的悔恨。
而杀红了眼的步兵甚至拔出手雷的插栓就要冲过来,想通过装甲缺口和我同归于尽,我即刻转动HMA头部的内置机枪疯狂扫射,并让肩炮转动180度不估自身损伤地解决掉近距离围上来的士兵。
看着血肉之躯的尸体层层叠起,不知疲倦仍旧喷涌火舌的机枪时不时还在那些一动不动的人型物上继续绽放血色玫瑰,忽然间机体的攻击和正在受到的威胁似乎变得不重要了,我凝视着那些可能十秒钟前还是人类的物体陷入了恍惚之中,
-
「死亡,任何时候都不是什么能和美好沾上边的东西」
_
像是想要对风间教官曾经的话语作出反驳的冲动,这份意识差点就成为了记忆断片前最后的感情。
不行,不能再杀下去了,这样,没有意义。
无关痛恨与怜悯,甚至没有丝毫感觉,但唯独杀戮带来的本质上崩坏的兴奋,不能出现。
我意识到自己在这片土地上,抑或是这个时间内的异常有多么严重,如同游走在疯狂和理性的边缘一般,从前到现在,从来没有持续过这么长时间。
【这不是属于我的战斗。】
不知损伤情况为何的鬼切再度散发出星红之色,混乱的战线也许被武莱军重新修正,我的诱敌与防线拉扯很快就失去了作用,可这对我而言,已经无关紧要了。
无法再打下去了,我只要赢下属于我的战斗。
【不,是不能再失败了。】
朝向东面的道路已经畅通无阻,即使还在留意着我,这一块区域的双方都已经陷入了新的胶着状态,恰巧敌方却似乎并没有一台第三代H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