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逃不开的问题所在,阴阳相隔的关系。
「总之,我还没想好说什么,既然你说你做好准备了,你就自己先去吧」
面对他变得坚定的拒绝态势,我也只得作罢,与回身离去的他相反,稍有失落的我还是继续走向北殿深处,而这一次,也并没有熟人再度叫住我了。
直到我自以为坚定的步伐被外力所止住。
「我是派翠克殿下的朋友,有重要事找她,麻烦你帮我通报一下吧」
虽然阻止我的只是宫邸利地位最低的仆从,可我也明白这只是在对外国的客人尽显礼貌而已,若我强硬一些,在一旁窥视此处的安保警卫就绝不会坐视不管。
「派翠克殿下正在准备婚礼的仪式,所以,也没办法帮大人您通报」
「诶,仪式,现在就开始准备了吗?」
理所当然地如此去想,而藏在更深处的担忧和恐惧依然蠢蠢欲动。
「是的」
「那她大概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到就寝前都可以等……算了,我就在这里等吧,人总要吃饭吧?」
在众人的目光下有些窘迫的挠了挠头,希望在宫殿里找一个能坐下等,又不突兀的地方,一直到艾莲出来或是方便为止。
「您是……皆城大人吗?」
就在我半转过身子找地方的时候,其中一位女仆唯唯诺诺地对我问道。
「呃,是的」
诧异和一丝期待并为持续很久,世界仿佛在下一句话中便静止了。
「艾莲大小姐要在下传话给您……如果您来了,就告诉您,艾莲小姐即将举办结婚仪式,有什么事,过后再说」
「即将?」
「是的」
「即将是什么时候啊?」
我情绪激动地抓住了对方的肩膀,已经顾不上其他的什么了。
「啊,啊,就是晚上……」
「怎么会?」
「抱歉,皆城大人,我不知道您不清楚这件事」
不知道究竟是冷静下来了,还是彻底懵下去了,我已经没心思去关注回答我的那位女仆,等到回过神来之际,我发现自己的身体不仅放开了她,双脚还擅自远离了那儿。
如同逃避着什么一样。
太突然了,她想清楚了吗?这样就好吗……
「皆城上尉」
「!」
一只手放在我的肩膀,随即我慌乱无比地转身一甩,只不过对方并没有被我的无礼而又反应过度的举动所动摇,甚至表情都没有改变。
「艾略克……」
冰雕一样的人,正不带感情地望着我。
「我是来和你说艾莲的事的」
「你知道了吗,艾略克,还有关于秘迹的事」
「艾莲是法鲁伊斯克教的正宗信徒,从小接受洗礼的一类型,包括我也是,都是在父亲大人的要求下进行的,教义可谓根深蒂固」
这段时间的调查内容都在这一瞬间仿佛跳跃在了眼前,怒火瞬间涌起,
「是想用……这种方法来绑架艾莲的思想吗?是你父亲干的吧,用宗教信仰来完成的……精神控制,甚至,我还听到了判断这种行为是精神qj的说法」
根本不理会面前的人和他父亲的身份,我咬牙切齿地把想法直接说出来,打算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敌人到底是谁。
「还是从小就计划好了怎么去控制自己的女儿……既然这样,我会尽我的一切方式阻挠这场可悲的婚礼,只要它是你父亲所期望的……」
「逃跑吧」
「诶?」
就当我对着艾略克义正严辞地「说服自己」的时候,对方淡然开口的话语让我彻底愣住了。
「我说,你们逃跑吧」
「为什么……」
「我说过的吧,我会帮助你们,只要是她和你共同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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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我一定会补偿你的,艾莲,当你想清楚你的愿望的时候,请再相信我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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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塞拉尼安祭典的时候,艾略克第一次饱含深沉感情的样子,所说的话语之意,如今我终于明白了。
【没想到这个时候这么快就来了吗……】
「你已经……安排好了吗」
脑子又开始我混乱的我只得掩盖似的表达怀疑,结果得到的答案也再自然不过了,
「我现在立刻安排」
「等,等等……」
「怎么?」
艾略克的眼睛可以察觉地眯紧了一点,口气比起刚才仿佛也多了一份波动,
「……」
「你们的想法不是这样吗?这是我从你刚才的话语理解的意思」
「啊,我不是拒绝你的提议……对,艾莲的想法我还不清楚,这几天都没有见到她」
「但她不想和王子结婚,这件事你看出来了吗?」
「……嗯」
「你,想给她幸福吗?」
艾略克往前踏了一步,秀美的面庞贴近了我,艳丽的红色头发随着这一动作在我视野里摇晃,仿佛火焰一样将想要逃避的我燃烧殆尽。
「……」
我也因为这片刻的失语想明白了自己就是对这个问题无法下定决心。
【不想成为这种时候还犹豫不决的男人,但我也没办法说服自己能真心去爱艾莲,我的心里也不只有她一个,而这样的我,真的能给与她幸福吗?】
「我有个问题……我理解的宗教秘迹婚礼,对信徒的精神影响真的是那样的吗?」
最后我想到了路克斯,他的很多行为在此时都变得有些可疑了。
两次的跟踪,以及现在做出的选择,可是,这样做是绝对得不到艾莲的心的,至少我相信他的所求之物并非谎言。
「艾莲她不是那么好懂的人」
我寻求破局的问题似乎出乎艾略克的意料,他尖锐的气势即刻衰弱,目光投向了旁侧,不过我也没理解他的答案。
「什么?」
「我把这个问题返还给你,你觉得艾莲她会受多少影响?」
「我又不是宗教信徒……」
「但你对她的了解,尤其是现在的她,远超于我」
面前的美男子重新将视线转移,空虚的眼神仿佛看着我的身后,
「而我了解的,只是曾经的她」
「是啊……」
我是了解艾莲的。
虽然被家人,被战友束缚,从而成为提线木偶。
但宗教那种,保护不了任何人的东西,理应不应该成为她的障碍才是。
「我觉得……这不至于阻止她的决意」
追求自由的决意,当然我并没有说出口。
「那你想怎么做,等到婚礼结束再做打算?」
「嗯……我相信艾莲,而且我也想相信……王子殿下」
「……」
艾略克不置可否,等着我做出最后的决定。
「能安排我和艾莲见面一下吗?婚礼之前」
「……很困难」
「是吗?」
就我稍显露出失落的表情的时候,艾略克却继续开口说道,
「数秒的时间可以,近距离,在婚礼现场」
「数秒……」
犹豫这个时间太短,却很快明白这也好过没有,最重要的是我要传达的话语并不一定是什么长篇大论。
「麻烦你了」
面对艾略克的问询的眼神,我下定决心做出了回答,随即便和他一起离开了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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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伫立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一隅,
任由耀眼的光线和鼎沸的人声淹没自己,
尽管那是没有实感的浪潮,但还是让所有存在都变得薄弱起来。
又或许只有我,孤身一人站在此处的我,才是在渐渐消失的存在。
人死后会去往何方?
我甚至不清楚我曾经是否思考过这个问题。
当我目睹亲友的死的时候,所想为何?
大概是——「一切都结束了吧」。
那么我所处的现在早已是终点后的延长线而已了吗?
那么人将死的时候所想所见又是什么呢?
很多人说过,那是走马灯,回顾自己的一生,思索未竟之事。
在一切即将结束前想要记住这一生,想要明白生命中这些事的价值,这没什么不合理的。
但那终归也只是「愿望」的一种罢了。
濒死之时,大脑或许会全负荷满足主人的愿望,无论是想要回忆的画面,还是想要定格的画面,强烈的愿望都能将其到达。
我想到了在爱智市立医院那场战斗的尾声,仿佛时空被冻结的感觉,那时我的愿望就是要拯救深羽,而即将因为失血昏厥至死亡的我,定格的画面就是深羽启动迦南系统的一幕。
可以理解的感情,但前后发生的事都难以理解,发生在我身上的现象,如同此时此刻。
我的思维本没有那么跳跃,然而眼前这片异色之景已如幻灯一般,作为过去一幕幕的背景而存在。
简直就像自己是快要死去了一样。
不过浮现的大多数都是和我有很深渊源的少女们,像是在催促我必须正视那个回答一样。
「喂……?皆城」
「嗯…….啊,啊?吉田?你别吓我啊」
「我叫了好多声了…….你怎么穿成这样在这里,我们的席位在角落那边,我一个护卫过去尴尬得很,所以才来找你的,你好歹是特使」
熟人的呼声终于让我回到现实,自从跟着艾略克离开东宫后,我就被换了一身礼服打扮,介于男主角和男侍从中间水准的打扮,那身打扮在婚礼中正是司仪团的角色。
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能够在婚礼进行中,为数不多能够接近新人们的角色,因为法鲁伊斯科教团的介入反而得到了机会。
然后,我就在这进入了恍惚之中。
「这个说来话长,我有话要和艾莲说,如果松本长官问你,你就告诉他不要担心就好」
「好,那你注意点,我猜你也是在执行任务,就是脸色特别不对我才偷偷喊你的,那我走了,有需要帮助的话就暗示我」
我们俩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即便如此,吉田还是好好留意了一下周围的视线,这才打算从宫殿绕了远路回去他的坐席那边,
「我的脸,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