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逻辑很可能是艾略克的信息,目的是想让我从宫殿外找到路径前去她的房间外部,向给鬼切加油那时候一样的方式。
简直就像艾莲和她所拒绝的哥哥一同商量的计划。
我愈发的迷惑,但唯有危机感一点都不敢丢失,我向上伸手,忍受着积雪带来的刺骨冰寒,攀上宫殿建筑墙外伸出的平台,一边躲过巡逻人员的手电筒光,一边寻找着能够从「上方」回去宫殿内的途径。
如果这是陷阱,那么我的离开也许就是担下了毒杀路克斯的罪名,到时候以我的身份,不单是御雷的这支使节团要遭殃,甚至会连累到保皇派和皓月残部,尤其是青城的皇子墨煜那边,不知道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被追究到,如果保皇派倒下的话。
越是紧急的时候越要保持冷静,走一步看多步,这是我从接受这次任务以来就一直反复提醒自己的事。
无论艾莲的事,御雷的事,青城的事,我都决不能再失败了。
钻进了一个采光用的空洞,进入了宫殿室内的上部,无数横梁交错的上层空间。
挑选着看起来结实的横梁作为移动的通道,我趴着身子匍匐前进,直到能够听见和看见宫殿内大致反应。
距离我躲进那个小隔间里已经过了十分钟,殿内的情况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在场的人员不再是宾客和主人的关系,而是嫌疑人和审判者的立场变化。
荷枪实弹的守卫,宾客的礼服以及这中世纪的建筑格格不入,完全控制住了现场所有人的人身自由。
连代表他国的使节也不再给予面子,自己爱子的死已经让大君主接近失控,其身边的空旷仿佛就是某种愤怒的气场所致一样,无人敢去接近或是担心再度刺激他。
而那样的王,眼中所注视的也只有一处,那不知是抢救还是检验的现场,被合国顶尖医生所围住的现场。
过去的一段时间,那名这个国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年轻人,曾经一度让我认为是最能理解我心情的人,也许已经或是未来也能成为我朋友的人,生命即将或已经逝去的如今——
可我来不及伤感,光是面对接下来的危机又要竭尽全力。
「陛下,河豚,河豚可没有毒啊,我们都是吃过的,厨师也试过的」
像是忍受不了被视为罪人的气氛,主桌那边一名眼熟的御雷官员向那个明显在压抑愤怒的大君主搭话了。
见到有人替地位低下的自己开脱,厨师们也都纷纷跪下发出了声辩与求饶,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为替罪羊的未来,一度稳定场面又开始吵杂了起来,士兵们一时也不知道是否该对这些宾客不再客气,只得把目光投向仍就没有作出指示的大君主身上。
此可谓帝王的耐性,但是我也清楚有多能忍耐,之后的杀伐就会有多么果断。
【如果真的是和御雷有关的话,那么和谈……】
我使劲摇了摇头,把糟糕的想法抛出去,毕竟最大的嫌疑是河豚,但恰恰这东西是被严格考虑过的。
再怎么蠢也不会用河豚毒素来杀人吧,哪怕是议会派的疯子。
一边继续猜测着局势发展,一边寻找着艾莲的身影,然而一开始只是以为掩藏在了人群中,结果却发现视野范围里确实没有她的身影。
若是能够提前离开这个场所,那最大的信号就是安全了。
想到这里,我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点
「有微量河豚毒素,陛下」
直到医生并不洪亮却格外清晰的声音响起,那预想中不可能也不应该毫无逻辑的结论。
「九凤院政务官,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不怒自威之人,此时仍有着所谓的涵养,但无论是语气还是步步逼近的行为都足以表明这位权力最大的人,已然发怒了。
面对嫌疑人的锁定,无论是中行联合还是法鲁伊斯科王国的代表都露出了放心的神色,同样以旁观者都能明白的态度,围住御雷公国的代表,形成审判之势。
「陛下!请让我把路克斯殿下所残留的食物全部吃光,以此来证明我们的清白!」
只见九凤院政务官当即单膝跪地,即使在我这个距离也能感受到他面容的坚毅,更不必提声音中蕴含的决心,见到长官这么做,在场的御雷公国使节团的其他人也全部行使了此般举动。
若真是无辜的话,那么这种如同罪人下跪一样的场面要是传出去,打破这样外交对等原则对两国的未来而言都绝非好事,偏偏这里又存在可能小题大做的第三乃至第四国的势力。
「谁知道……是不是提前准备了什么……解毒剂之类的」
「那怎么可能只有路克斯殿下有事,难道你们也吃了解毒剂吗?!」
不知道谁人的声音,代表了两个阵营放肆地在宫殿中响起,最终御雷的众人还是遵从了长官的举止,以地位上的下级致以哀悼和尊敬,这便是我所认为的使节团的选择。
「全都,闭嘴」
那已经上了年纪的身体不仅以中气十足的声音喝止争吵,其后的举动更是让我大惊失色。
大君主竟配合着话语夺过了一旁士兵的枪,当即就往上方扣动了扳机,不仅熟练地打开保险,甚至连后坐力都抑制住了。
对我而言最意想不到的当然是枪口差点就瞄准了我,面前不远处的横梁随着子弹的冲击现出了个大洞,危机感驱使我张开手脚横跨到另一个横梁上,几乎在我完成转移的同时,我原本压住的那段或是因为本身负重的关系直接坠落了下去,听声音似乎是咋在了某张桌子上。
不敢探头的我紧贴着横梁,光听声音就知道骚动在开始后就迅速被大君主的威压给扑灭了。
那时候在艾莲的房门前,我也没有预想到那个老者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首先是你,交代谁指使你,怎么做到的,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等我再度探出头去的时候,那把枪的枪口已经指向了其中一名跪在地上的厨师,而就在那名厨师想要躲开枪口的指向时,一左一右两名护卫便主动压住了厨师的肩膀和胳膊,任凭厨师怎么哭喊无辜的辩解。
「我要你说,不是要你哭,谁,指使你对我的儿子下毒?」
「陛下,陛下!我真的没有下毒,河豚毒素我已经清干净了,我自己都试吃了,我,我真的没……!」
最后的话语被枪声所淹没,在场的人不可避免地发出了一些尖叫声,而那令人作呕的鲜红色喷洒在了一群人方才还在用餐的地方。
「下一个,你」
面不改色,大君主亲自的裁决转眼间已经指向了另一名厨师,同时看了一眼要被吓到的医生们,示意他们继续做事。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只是听从吩咐料理河豚,而且,而且我不是主厨,我只是帮工」
「谁的吩咐?」
「是,是堀部大人,是他安排我们料理河豚的」
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顾不上身份差异,厨师帮工涕泗横流地指向其中一桌面生的御雷官员,对方当即就变了脸色。
「……」
放过了那名厨师走近名为堀部的男子的所在,不过这一次大君主没有再用枪口威胁对方,只是静静地直视对方。
「陛下,在下是负责管理食材采购和运输的堀部平和,入冬回归深海的河豚有着格外鲜美的肉质,在下也是在部长级会议中商讨再三才决定以御雷的这道传统美食来……道贺」
而堀部虽然跪在地上,但眼神却毫不闪躲地回视着大君主,将自己的任务一一道出,
「……以上就是河豚料理的数道工序,加上试毒环节,这绝对不可能是意外!」
「当然」
我看不见大君主的表情,不过他没有再开杀戒,而是转身看向医疗人员的所在,而那边配制的检测溶剂已经完成,正在做初步的判断。
「陛下,这个河豚毒素的含量不足以致死,还有其他的东西」
审判宣言从身披白大褂的男人口中道出,能想象到那些嫌疑人偷偷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只不过,审判并未结束,或者说真正的审判才刚刚开始。
其中一名医生在得到许可后,扒开了路克斯的嘴,近乎贴上进行检查,由于距离关系我只能猜测是在闻味道。
虽然这不能说是死人被毫无尊严地摆弄尸体,但对于路克斯的惋惜确实是我的内心拥有的情绪,无法接受成为牺牲品的会是他,如果他真是与我接触的那样表里如一的人的话,这片大陆若是能得到美好一些的未来,他的力量应该是必不可少的才是。
「陛下,初步判断,路克斯殿下是草乌碱和河豚毒素相互作用的致死!」
「?!」
【草乌碱……】
这个原本我根本不应该知道的名字,再来到亚述巴尼亚后已经数次地听到了。
「搜身」
大君主听到这个信息后直接把枪扔在了地上,然后冷冷地下达了命令。
【糟糕,糟糕,糟糕了啊!
这个东西不是正在松本长官手上吗?】
我探出头去,把视线聚焦在我原本位置的邻座,也就是松本长官的所在,可仅仅是一眼的功夫,数量庞大的卫兵就已经把包括松本长官在内的所有嫌疑人都控制住了,一举一动都不可能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