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应该由高桥慎一少校和泽渡真琴少校去报告才是,可我想起了那难得的通话里,星织姐回应我并没有听说这事。
「艾莲,我们又回到这了……你说,这座基地究竟有什么,又打算用它来做什么呢」
浅浅地呼吸着,仍旧没有反应。
「哎,我可不记得我找了个只会睡觉和角色扮演的女朋友啊,再不和我说话,我要分手咯」
我苦笑着开玩笑说道,一边把她擦去嘴角的口水。
即使菲伦好心帮忙补给了鬼切的电池和燃油,赤星也已然消耗殆尽了。
无法使用Aureole System,行进速度更是大幅下降了,必须避开很多复杂的地形,还有可能被监视的路线,例如曾经和violet三人待过的废弃村落。
理解时间宝贵的我暂时整理心情后再度踏上了旅程,终点就在前方了,只要越过这个冰冻的荒原,就能看到驻扎在永落角的御雷军了。
而这个冰冻的荒原就是我和艾莲再会的地方,一路从永落角的战场向东逃亡而至,
「这么大一个地方,好像没有听过它的名字啊」
忽然诞生了这个应该无关紧要的问题,并自言自语道,结果这却得到了意外的回应,
「……哈米吉多顿」
「艾莲!?」
不论是那个名字还是艾莲的声音都让我的情绪无法继续淡定,立即把她抱了起来。
「雨明……我快不行了……是指精神状况……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啦」
似乎费了很大劲,艾莲才做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这副样子让我更加心疼了。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
「我的大脑……像是快要裂开一样,听觉……视觉也有各种问题……雨明」
艾莲伸出手,像是盲人一样弄着我的脸庞,
「触觉还好……味觉也许还行,但我好累,马上又要继续睡了」
「你会好起来吗?一定会吧」
「……嗯,希望如此……好像……遇到到了violet的感觉」
听到这番话,我驱使鬼切在风雪中停下脚步,警惕地观察周围,因为菲伦和安吉莉卡所说的话,我并不能确定她们是敌是友,艾莲显然也不能。
「小心……这个地方……呜……」
艾莲表情痛苦地抱住脑袋,口中发出呜咽。
「我也……不知道……听过……父亲」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艾莲!你别想了,快休息,好好恢复」
看到艾莲可谓生不如死的表情,我心痛地抱紧她,不让她在躁动下伤到自己,同时也是无能为力地等她安定下来。
也许是我的一厢情愿,这样的接触似乎让她从某种焦虑不安中安定了下来,紧紧抓着我手臂的她终于缓缓降低力量,重新陷入了沉睡,我也能够安稳地去处理刚刚获得的信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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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米吉多顿这个名字我并非第一次听到,也并非藏于记忆海里那种模糊的感觉,而是在人生境遇怒涛展开之后自然而然遗忘的信息。
早在和艾莲重逢与此的时候,她们就告诉过我这里存在着超级武器的情报,而这个哈米吉多顿正是『圣经』里面世界末日时善恶力量决战的舞台。
关键在于,这个地方并非真正叫这个名字才是,而是公爵这么称呼的,那么从此角度去分析其名字就被赋予了计划最终实行地点的含义。
答案昭然若揭,可这根本就超出了人类的认知,我看着那时艾歌做诱饵时所选择的那几条山谷,早已明白了曾经她所说的「违和感」是什么。
那是一座山的消失。
还有Aureole System的莫名失灵,以及在雪洞中所目睹的异常现象。
由某种科学的观念上说,世界上是不存在偶然的。
可我也不愿意让这种必然成为悲惨命运的一部分,仅仅是阻止某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发动,我在赫塔费基地的时候就差点都成功了,现在只不过要传达这份情报而已。
稍微整理好混乱的思绪,重鼓信心,我口中呵着白气,手脚驱使着鬼切继续向永落角进发。
被冰雪覆盖的道路除了通过环绕村落的树木去判断外已经别无他法了,于是我选择了看见的规模最大的聚居地来作为参照物前进。
居民大都已经被疏散走了,当时想要逃离登陆部队的我所选择的并不是穿越这面平原的正常路径,如果是现在暂时停火的状态,行军大多都该走类似的路才是,只不过我走上去不知道是遇敌还是遇友了。
毫无人气的村落,甚至让人怀疑即使这里不是战场,居民的生计又该从何讨得。
是在未入冬前的那几座小山狩猎和采摘药物,还是继续向南临海捕鱼,又或者就是依附于最近的军区讨生意。
无论如何,再怎么不堪和贫穷的生活,对出生在这里的人而言也是故乡。
当被通知或勒令必须迁移这里的时候,他们的感情又是如何呢?
空无一人的宽阔乡道上,我看着一部分像南国一样熟悉,一部分又是截然不同习惯的生活痕迹,想象着春天到来的时候,这里人们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但有些事物又是人类能够共情的,比如像这样边陲不发达地区,在国家工业化后一定是留不住年轻人的,而现在恰恰又值战争时期。
「这些居民也许都在盼着孩子们从战场归来吧,不过到那时候,家园还保得住吗?归宿还在吗?」
然后,人还能等到吗?
继续向前的景色,开始变得不一样了,有房屋被射偏的炮弹摧毁,而火焰又波及到了邻居的建筑,造成了一座座废墟。
在这个偏僻的边陲之地,若是战争过后故乡都烧尽了,父母和孩子又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团圆。
我想起了御雷公国的北部,月见内海和月陨之漠南部一带同样处在冲突前线的地方,只是被偷袭的塞雷纳利也许还无法与这些地点的糟糕情况相比。
无论哪个国家,战争对平民和士兵而言最大的特征都是残酷。
也许还有皓月帝国残部那样为生存而战的战争,但月雷战争对武莱合国和御雷公国这两个大国而言又算什么呢。
飘荡在眼前的皑皑白雪,幻化成了君主区宫殿里的画面。
昨天还是九死一生的本岛登陆战,今天觥筹交错笑容满面的宴会。
对当权者而言,月雷战争又算什么呢?
【没错,就是一场游戏,一场混账游戏。】
在难以想象的疯狂游戏里,人命贱如蝼蚁,这种非现实的价值观逐渐演变成了非现实的一个个场面,具现化在我的眼前。
就比如当下的战场。
黑压压的军队朝我所在的方向压来,阵势浩大而分散有序,由装甲部队开路,基本以步坦协同的方式推进,借由高低不平的地势防御可能到来的超视距攻击,奇怪的是,从我来时的方向并没有看到一个武莱军。
让人不禁去猜想他们的目的。
从行军的速度上看不像进攻,而阵型更像是护卫什么一样,可我在白雪覆盖的大地上却没看到值得注意的存在,也迷惑是否藏在了普通的越野车中。
这么大的阵势,我贸然冲出去会不会被直接击毙,特别是这可能是护送彼方公主的队伍。
看着怀中的艾莲和在拉米哈斯大桥的战斗后已经坏掉的无线电,我既兴奋又焦急。
不管怎么样,终于能见到自己的战友,能够把这些日子所经历的一些事传达出去,对不论是可能已经遇害的友人们,还是渴望重逢的友人们,都是一种交代和盼望。
可我依旧焦急于鬼切的脚步像是被冻在了大地一般,寸步难行,仿佛我所不认识的内心深处有着某种恐惧,那是比「既知感」更加模糊的东西,只有「生理」上的反应格外剧烈。
首先是呕吐感,其次是严重的眩晕,最后视觉方面出现了景物构架崩溃的画面,甚至自己肢体的感觉也不存在了,如同被分解了一样。
想要朝艾莲呼救却发不出声音,自己宛如被世界割离了一样,充满了孤独的恐惧。
这样的感觉,我依稀记得并不是第一次,可唯独这次格外剧烈,若曾经也有这种程度的话,我的记忆应该不会模糊才对。
又或者,是被外力干扰了记忆,如同现在记忆中的混乱。
我强忍着极度的不适,不去思考那些错乱的记忆,而是用尽全部精神去拼凑支离破碎的视界,
似乎在那千军万马的头顶上,飞行者什么巨大之物。
与一般飞机的造型相比,无论是其形状的空气动力学还是过于庞大的体积,都是我常识中「不应该能飞起之物」,但我也在记忆海中找到了一个与其类似却没有那么夸张的存在——
亚斯维德尔(A lsvide)。
曾经被公爵用它将自己从赫塔费基地运到湖上都市塞拉尼安的载具,当时我对其判断是「没办法提供这么强的动力」,可如今,御雷却有了更为夸张的的飞行器,甚至其上还搭载了武器,若不是前方没有敌人,大概自己人都会想看到这么新奇的武器发动的样子吧。
然而,我的应激反应并非对那台巨大的飞行器所产生,而是朝着赫塔费基地的方向,我甚至没有胆量去看向那边,一如鬼切无法迈出的双腿一样。